柏春拖着遍体鳞伤的残躯来到医院,急救室的灯还亮着。
一个人窝在长椅中等待了不知多久,天亮了,急救室的灯熄灭了,妈妈被推出来,柏春赶忙迎上前去,床上的人神色感觉比前几天糟糕了许多,长久地生病掏空了柏妈,躺在床上的形容枯槁,眼颊凹陷,头发掉了大半,只有被子上略微的起伏显示出这个人还活着。
柏春摸了摸妈妈的头发,犹记得妈妈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头的秀发,常常开玩笑说洗发水品牌没有来找她拍广告真的太可惜了。
把人推到病房内,他等了一会,给妈妈雇的二十四小时护工一直没有出现,他知道这个护工大概率早就被塔古收买。
见妈妈还没有醒来的意思,柏春便先去找主治医生询问了妈妈的近况。
*
“你妈妈已经时日无多了,癌细胞最近扩散的很快,没有手术的必要了..”
柏春好似听不懂一般,“呵呵呵,医生你是在开玩笑吧,不是说好了筹到钱做手术就没事了吗。”
医生眼神躲闪面带惭愧的说:“其实你妈妈当初一检查出来就是癌症晚期...”
“你!说!什!么!”柏春面色狰狞,双眼瞬间布满红血丝,额头和脖颈满是爆起的青筋,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挤压的两头突出,如同现在的他一样马上就要爆了。
医生害怕的悄悄往桌子底下缩,柏春一拳锤在医生的办公桌上,“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
也不敢耽搁,医生坐正身体继续说道:“半年多以前你带你妈过来体检,前脚你们刚走塔古就派人找到我,要求要看你妈的检查报告。”
“他不准我和你说你妈妈的真实情况,而是要我说你妈妈还能治只是要花大价钱。”医生停顿了一会,怕柏春忍不住打他,又抓紧说到:“塔古这样做的目的想必你比我们清楚,听说你最近在他的拳场大放异彩还获得了拳王。”医生说完又悄悄的往桌下藏。
柏春一下泄了气,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没有灵魂,皮囊憔悴,觉得造成妈妈如今局面也有他的责任,不过不是因为练拳引来了塔古,练拳保护妈妈没有错。
错的是塔古的贪婪,错的是不负责任的男人,错的是自己就不应该出生,如果自己不出生是不是妈妈就不用这么辛苦的抚养他,如果没有自己,妈妈长得好看又温柔,肯定可以找一个宠她爱她的男人嫁了,过完幸福的一生。
“那你为什么今天会告诉我?”柏春的声音失去刚才的浑雄,像是一只找不到家的幼崽充满了无助。
“因为你妈妈的情况最近急速恶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届时我可以和塔古说是你自己发现问题,而且我觉塔古应该已经达到目的了,所以想早点告诉你......好好的..陪你妈走完最后一程。”
医生纵然见过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语气中还是有难掩的悲伤流出,他见过这个孩子为他母亲付出了多少,经常见他深夜带着浑身的伤来看望母亲,白天掩盖好身上淤紫告诉他妈妈一切都好。
柏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生办公室,此刻的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妈妈,他觉得自己有罪。
缓慢的挪动到病房门口,有个护士从房间内跑出,他的心脏剧烈抽痛起来,潜意识中有股不详的预感,让他站在病房门口不敢踏入,房间内就如同一个神奇的盒子,只要他不进去妈妈就永远不会出事。
医生护士从他身边跑过,病房内传来除颤仪的电流声。
“3、2、1”
“3、2、1”
...
或许是十秒钟又或者是十年过去,他已经分辨不清,声音停了下来,医生走到门口拍了拍肩膀:“节哀。”
一瞬间世界停止了运转,仿佛是衣服压制住了他的胸膛马上就要窒息,柏春双手紧抓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呼吸。
难以抑制的悲伤将柏春整个人压弯压垮在地上,隆起的脊骨朝向天花板,就着这个姿势柏春干呕起来,但是两天没吃饭的他什么也呕不出来。嘴里充满苦涩,他从来没有觉得生活会这么苦,甚至在这两天之前他觉得生活在往好的方向驶去。
自己有能力挣钱了,妈妈再也不用出门给人打扫卫生,只需要安静在家养好身体,找个有院子的房子种上喜欢的花,做好心爱的食物等待儿子回来一起吃饭。
可是一夕之间柏春的人生来了一次天翻地覆的反转,现在连一个轻抚后背顺气的人都没有。
柏春不想哭,他知道妈妈不愿意看见他哭,妈妈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开心的活着,但是柏春觉得有些事自己一定要做。
他要塔古的命!然后回家认亲,问清楚那个人渣为什么要抛妻弃子,问完了就把他送去陪妈妈,希望妈妈能在桥边在等等。
*
柏春站在一个充满鲜花的山坡上,身后是妈妈的坟堆,被没有照片,没有立碑,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包,土包上有一朵小雏菊,迎着阳光盛开。反正他走后也没有人会来祭拜,这些东西也就没有必要了。
‘对不起,妈妈,没能好好陪你走完最后一段路。’柏春摸了摸脖子上的挂件,那是一个可以打开的夹层小盒子,盒子里有一撮妈妈的骨灰。
处理后事期间陈保国也没有再来找柏春,应该是知道他现在没有空理会他们。
从山坡回来后,柏春找到当初带陈保国上门的老混混要来了他们的联系方式。
“你们在哪里,我们最快什么时候出发?”柏春的话语里没有什么感情,现在之于他认亲更像是自己给自己下的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找到当初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让他给妈妈赎罪。
陈保国没有想到柏春会这么快,让手下查了最快能出发的航班,“最近的国际航班在明天中午,我们明天早上过来接你。”
柏春挂断电话,他接下来要做另外一件事。
深夜,塔古拳场。
被塔古拉黑电话的柏春随手抓了个小弟问人在哪里,得知塔古正在拳场边上。
柏春找到拳场的dj控制台三两下制服控制台的人,拿起话筒,走到拳场中间,眼神紧盯台下的塔古,“塔古,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人群一下沸腾起来“哦呜~哦~”
拳场小弟见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不该拦着柏春,谁知道这是不是塔古安排的又一出好戏呢。
“塔古你曾经也是一名拳手,你害死我妈,今天就让我们来一场光明正大的死斗如何。”
观众听到久违的死斗再次出现,人群血液沸腾到顶点,“答应他!答应他!”
在塔古身边的观众更是有意识的把人团团围住往拳场上逼,塔古没有办法偷溜也没有办法招来小弟。
“虽然我只是一个学习时间不长的小拳手,但好歹也是这个拳场的拳王,想必应该是有资格挑战十年前我们班寨自由搏击冠军的!”柏春继续发出挑衅。
塔古没想到柏春会疯到这种地步,为了报复自己发出死斗,果然是一根筋的蠢狗!
但这也是最好用的报复方式,塔古知道自己必须得应下这个挑战,不然自己这个拳场将会成为全班寨的笑话,毕竟柏春发出的是死斗,拒绝的人会被所有人唾弃懦夫。
塔古扭扭捏捏的站上台色厉内荏的说:“柏春你不是找人给你处理好协议的事情了吗,不走还回来做什么!”
“原因不是说了吗,我是来给我妈报仇的。”柏春丢掉话筒,做出戒备姿态。
“你妈也不是我杀的!是自己得病走的关我什么事!”
“别狡辩了,对于我们两个没有意义,今天就新仇旧恨一起结算了吧。”
塔古知道这一场是非打不可了,面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神情,今天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两人在对峙一阵后同时出手,塔古毕竟养尊处优多年,疏于训练,出拳的速度早已不比当年,率先被柏春击中左上臂。
塔古捂着手臂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身上的肥肉都跟着抖动起来,眉目中露出痛苦的神情,养尊处优多年抗击打能力也下降许多。
只这一回合塔古就知道自己打不过柏春。
柏春没有多耽搁,下一拳也紧接着来到塔古身前,塔古躲闪不急面颊又被打中,几颗牙齿和着血吐了出来。
塔古面上的阴狠又重几分,没办法了拳场不行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挣钱,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柏春每次出拳都用尽全力,很快塔古的眼睛肿胀充血,嘴角破裂,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借着这个机会塔古手指悄悄的从高帮鞋中抽出一把极细的刀来。
摔倒在地的塔古趴在地上没有在动弹,柏春上前想要使用坠击重创塔古,没想到塔古突然回身手上还带有一点寒芒。
幸亏塔古速度确实不如以前,柏春反应也及时堪堪躲过最危险的一刀,但是小腿还是被划出一道指长的伤口。
来这种拳场的观众都不是什么有三观的人,鲜红的血液只会更加刺激他们神经,现场掀起了一阵**。
柏春暗道自己大意了,动动受伤的脚还好问题不大。
因为塔古有刀场上的局势又回到之前对峙的情景,两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柏春看到塔古腰间的皮带,突然想到一个武器。
柏春迅速伸手到腰间解下裤带,裤子有点松,但是还能接受,把裤带中段绑在手上,两头的塑料小帽子垂落在下面。
有了武器之后柏春甩起裤带便打了上去,虽然塑料小帽能够造成的伤害有限,但是长裤带天生克制短刀打得塔古满场跑。
“哈哈哈哈哈哈。”现场的观众都被这个场景逗笑起来。
塔古受不了这种侮辱,便要硬冲上前,柏春抓住机会将他手上的小刀打落。
此刻,这场拳赛已经没有悬念。
天光渐亮战火熄灭,塔古像一头待宰的肥猪一般摊在擂台上,脖子下方的脊骨粉碎好几节,手脚无法动弹,已经是一个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废人。
柏春站在塔古身旁,手中抛弄着塔古的小刀,“我替你试了,你这刀挺好用的,很锋利割肉很快...哦,你应该更有感触才对,毕竟你是亲身体会者~”
一个没接住小刀垂直下落扎到塔古的大腿上,“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拔起来。”
“啊!”塔古的声音充满沙哑,哀嚎也早就无力。
柏春弯下腰抽出小刀继续在手上抛玩着,塔古的眼神紧定着小刀,生怕一个不注意又扎到他身上。
“哎呀,对不起啦~”又几个不小心没接住,塔古眼中的恐惧已经实质化,要不是脊骨断裂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早就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柏春玩够了看时间差不多,随手把小刀丢在擂台上扬长而去,他没有直接解决塔古。
在这样一个地方,没有行动能力的人或许还不如死了痛快,更何况塔古这种树敌众多的人,有不少人想要瓜分他的产业。不知道这些人会使用什么手段让塔古说出银行卡密码呢,他刚才的示范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
走出大门,身后的传来塔古最后的叫嚣:“杀了我!柏春有种你就杀了我,你妈就是我害死的!你个孬种,杀人这点胆量都没有吗!柏春!柏春!柏..啊!”
站在门口,柏春望着升起的朝阳,解决完塔古,他接下来要准备去面对那个素未谋面但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