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景很久没有回过之前的家。今日思念以往,边想回去一看,却看到原本的府邸早已被拆,变成了一片残檐断壁,而且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荣景和一个带刀的士兵说话。林清淮并不是有意要听,只不过他的位置实在尴尬,只要稍有动作便会被发现,于是只能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听完他们的谈话。
“太子殿下。”那士兵毕恭毕敬朝荣景行礼,在荣景的默许下讲述他调查的事情结果,“我们已经将里面的一砖一瓦全部翻查过,没有找到宝藏图。”
太子殿下。宝藏图。
这两个陌生的词汇在林清淮的脑里不断浮现。
那士兵又继续道:“那对父女我们的人也一直在暗中观察,没有发现他们有接触任何人的迹象和特别的行为。”
“嗯。”
“山贼属下也派人全部处理干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事到如今,林清淮连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他想起和荣景最初的相遇,再到经历的一切,一开始都是一场谎言,荣景在意的一开始便是不存在的宝藏图。
“怪不得......”
林清淮拿着那件衣服回到家,一个只有他和女儿两人的家。
荣景始终没有来,不过却派人送来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看着那张银票,林清淮还有什么不明白。白天的时候,荣景早就知道他在偷听。这一百两也是当初他将荣景赶走给的那一张银票。事情有了结果,自然不需要再费心去欺骗一个没有用的人。
耳边传来女儿紧张的呼叫。林清淮却没有力气睁眼回应,告诉她,“不要怕,爹爹没事。”
同年先帝崩殂新帝上位。
“陛下,属下无能,你让我找的那两个人没有找到。”一个身穿盔甲的男子跪在地上,低头态度恭敬朝书案上的人说道。
听到这个答案,荣景停住了正在写字的动作,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过,因停留的时间过长,笔尖的黑墨在纸上晕染大片黑点。
许久,他说:“以后不必再找了。”
五年后。
“陛下,臣今日带着妻子特意感激陛下的当日赐婚。”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对着正看着书的荣景说道。
“嗯。如愿以偿了,以后可要好好替我分忧烦恼了。”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君臣之礼。荣景看着比他小五岁且年少有为的少年将军宋修文,真心祝福他能娶到心爱之人。
当初宋修文带着一身的上见荣景,求他赐婚。原因是宋修文喜欢上一个平民之女,家中的人得知却不同意,将他打了一顿,并强硬要求他抛弃那女子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尚书之女。
宋修文不愿放弃那女子,只好求上荣景,让他下旨赐婚。如今宋修文如愿娶到心爱的女子,特意带妻子前来感激荣景的恩情。
“尽欢就在外面等陛下接见。”进来没多久,公务上的事还没说完,宋修文便频频望向门外,透着窗纸,能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安静地在外面站着。
“行。你让她进来。”荣景没有怪罪宋修文的分心,反倒想见一下让他这位臣子如此在意的人。
得到通传,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一路低头走来,朝荣景行礼。
“妾身见过皇帝。”
“平身吧。”
“谢陛下。”
虽身份低微,却不见胆怯。荣景不禁对她有几分赞赏,“抬起头来。”
“是。”女子抬头,目光平淡望向座上的荣景。
“是你。好久未见,你也长大了。”
荣景对林清淮说过,林舒意的样子与林清淮想像是荣景发自内心的真话。特别那双眼眉带着文雅温和,望向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也会不自觉被这目光所吸引。
“你先出去。”荣景望着林舒意,对着宋修文下达命令。
“陛下!”宋修文紧张看着他们,一时之间进退两难,还是林舒意朝他摇头示意宋修文放心才肯出去等侯。
“朕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名字。”如果是之前的名字,荣景下旨意的时候便发现了。
“妾身改过名字。”
荣景在乎的也不是这一点。他的指尖轻叩桌子,状似不经意随意问道:“你爹他如何了?”
“家父早年得了疾病,病逝了。”
指尖停住。“哦。葬哪了,是哪里有开满花的位置?”
莫名的,荣景又想起林清淮那时说过的话,“朕知道有处地方四季如春,看在相识一场。朕容许林清淮葬在那里。”
“谢陛下恩典。不过不用了,家父的骨灰已经随风而去,消散在山林之间。”
“你恨他?”要知道风俗都是入土为安,只有万恶之人死后才会被挫骨扬灰这种不安生的惩罚。
林舒意抬起头,与林清淮像似的脸平静看向荣景,露出一抹浅淡又悲伤的笑容,“不,想法我很尊敬我父亲。他临终的意愿如此,作为女儿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遵从。”
“他临终前有说什么嘛?”荣景放轻了语气。作为天子,他竟有那一瞬间不敢看眼前这双眼睛。
“有啊。”只有在说起林清淮的时候,林舒意在荣景面前那张目无表情的脸才施舍般会展露一些笑意,“爹爹说......”
“说什么?”荣景锐利的双眸紧盯着林舒意,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林舒意没有被这道威严的目光吓到,依旧缓缓说道:“爹爹说,让我不要担心他。他只是下去找我娘亲,下一辈子他们会继续做夫妻,会恩爱幸福。”
“.......你走吧。”
荣景挥挥手,让林舒意离开。他无法追究林舒意话里的真假。
在荣景很小的时候,上一任的天子便跟他说,身居高位,注定要忍受常人所不能。他知道作为天下之主,做事便不能心慈手软,对任何人都是,就连对他自己也是。
所以在失去一些人或事后,他成功了。享受皇权至高无上的尊位,也承受无边的寂寞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