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正平也隐约察觉那年轻人原本有些惨白的脸色,在拿过那个非常简陋的平安符后就慢慢变得红润起来,不过多年来的生活经验告诉他,天桥底下一百个算命先生里面出一个有真材实料的都算奇事,所以这下他不由连着李正其一起怀疑起来。
实在被这几天“鬼压床”的经历折腾怕了,所以李正其在付完钱后立刻就想着赶紧回家给爸妈爸妈打个电话,于是跟陆清戈道谢后他赶紧把腿走人。
董正平内心其实有些意动,但更多还是对小姑娘的怀疑,所以在李正其离开后他始终没什么动作,但视线却忍不住时不时往小姑娘那边瞥。
没人过来算卦,陆清戈干脆又将自己没做完的试卷拿出来,这周老师没有布置太多内容,她打算赶紧将这几张试卷写完,周末两天就可以抽出空闲整理整理暂住的小道观,最起码一些基础生活用品都是要准备起来的。
马上快到下午动工的时间了,董正平到底还是没忍住朝着陆清戈走过去:“八十块钱的卦金对吧,小姑娘给叔叔也算一卦。”
又一个要上当受骗的大傻子,方瀚海眼里透着些许不解和鄙夷,全然不信二十一世纪还有人会上这种当。
“好的,您请在纸上随便写个字,写什么都可以。”陆清戈将已经完成的那张试卷收好,打算等回道观后再对对答案。
董正平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写些什么,他只是小学毕业的文凭,认识的字并不是太多,所以在视线扫过一旁放着的铁锹后,他提笔写了个“铁”字。
陆清戈看了那个“铁”字一眼,转而又将视线落在董正平的面相上,随即也不问对方要算什么,只轻声道:“你要找的东西总归不会丢,但现在你有一通比较重要的视频通话。”
就在这个时候董正平的手机还真响了起来,他垂头一眼是自家侄子打来的视频通话,在他正要接通的时候陆清戈突然伸出细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滑动两下屏幕点了录屏键:“大叔可以接了。”
董正平多多少少有些茫然不解,但电话铃声一直在响,他只能放下心中的疑问抬手接通视频通话。
“大伯,你能借我五千块钱吗,我昨天下班的时候被车撞了,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视频电话那端是个非常年轻的小伙子,微微黝黑的皮肤看起来跟董正平稍显相似,为了表明自己不是故意从大伯这里骗钱,他还特意调整镜头亮出自己手腕上的身份证明和已经打了石膏的右腿。
镜头再重新调转回来后,男生忍不住苦着一张脸:“要不是这个月刚实习,工资还没发下来我也不会打电话问大伯借钱……”
董正平家里一共兄弟两人,他弟弟十几年前就是出车祸走的,所以这个侄子真真就是他跟媳妇帮持着弟媳妇养大,说一句跟自家亲儿子一样也全然不夸张,所以在关怀看过男生的伤势后,他二话不说就要给人打钱。
偏偏这个时候陆清戈伸手过来将电话挂断,在董正平怒目而视的情况下冷静开口:“你可以将这通视频通话的录屏交给警察,对方是个会高级AI技术的诈骗惯犯,对方不过偷了你侄子的账号和脸罢了,不信待会儿你再打个电话过去。”
这次其实完全不用董正平去打这个电话,远在深市刚刚步入社会的董阳已经在同事的提醒下,发现自己的通讯账号被人盗用,联想到这几年网上层出不穷盗号骗钱的手段,他第一个就将电话打给大伯,毕竟从他通讯账号的聊天记录上应该可以看到,每次大伯都会主动给他打生活费。
“嗯嗯嗯,大伯知道了,你没事就好……”董正平完全沉浸在茫然、惶恐以及不可置信的情绪中跟侄子打完这通电话,随即更是目瞪口呆望着陆清戈,“原来小道长是真有大能耐在身上!”
这回还真容不得董正平不相信,毕竟侄子那边这会儿还在忙着找回通讯账号,如果刚刚不是小道长突然挂断他的电话,那五千块钱岂不真就落到骗子手里了。
想到刚刚自己语气多少有些恶劣的怀疑,董正平被晒到黝黑的面庞上忍不住露出几分羞臊的红晕,等他心中稍显平定下来后更是连连指着付款二维码:“那什么,我可以买几张之前小道长给那年轻人画的平安符吗?”
“当然可以。”生意上门可没有开口拒绝的道理,陆清戈眉眼沉寂落笔成符,随即她将三张平安符折好推到董正平面前,“承蒙惠顾,一共六百块钱……”
董正平立时郑重扫码将六百块钱转过去,旁边那些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壮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正好这个时候工头隔老远喊他们开始动工,众人只能压下心头或怀疑人生、或茫然不解的情绪,起身赶紧快干活去了。
下午两三点钟可以说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路上更是很少有人会路过天桥这边,于是陆清戈将自己简陋的摊位收拾好,然后饶有兴致戳了下书包上坠着的棉花娃娃:“得嘞,可以收工回去了。”
正午也是一天中阳气最足的时间点,哪怕小月牙的魂体被陆清戈困在小小一只的棉花娃娃里,依旧还是喜欢不起来这股天地之间最为炽热的能量,故而早在陆清戈坐下写试卷时她就昏昏沉沉睡过去,这会儿任凭陆清戈怎么拨弄棉花娃娃,小家伙儿依旧毫无所觉。
半个小时后,陆清戈坐着公交车重新回到道观,抬眼看着道观蒙上一层厚重灰尘的模样,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就开始低头认真捯饬起来。
小小一个道观又藏在很偏僻的城郊处,要不是收货人在电话里再三确定位置没有填写错误,外卖员是真害怕自己会被拐去当电信诈骗犯。
在看到陆清戈从道观里走出来后,外卖员还忍不住摩挲两下自己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以前我大概来过这附近送东西,怎么从没发现这里还有个道观?”
将一大堆东西全部交到陆清戈手上,外卖员看看面前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再看看身后明显非常破旧落败的道观后,低头咕咕哝哝几句立时赶紧启动电瓶车离开这个让他无端感觉有些鬼气森森的地方。
“哇,姐姐你买了好多东西回来啊!”小月牙一觉睡醒发现姐姐正盯着地上一堆的东西默默发呆,于是她便忍不住飘过去围着陆清戈转圈圈。
东西确确实实买了不少,毕竟今天下午赚的钱已经被陆清戈花去大半,不过钱花掉了还能赚回来,但一个本就不会下厨的人,无论盯着那堆东西多长时间,都不可能将食材立时变成可以吃的东西。
道观从外面看着的确非常破败,但该有的设施那是一点都不缺,陆清戈垂头丧气将买来的所有吃食提进简单打扫干净的厨房,折腾小半天后才终于给自己泡了碗喷香的速食方便面。
“看来有机会还得找个会做饭的厨子才行,不然整天吃泡面我这小身板也遭不住啊~”以前住在青云观的时候,同样不会做饭的老头子就三天两头带她去山下的村户家里蹭饭,后来老头子去世了,山下村户感念多年恩情,唯恐小姑娘一个人不好意思下山蹭饭,便默契轮流安排自家孩子一天三顿往山上送吃食。
最近似乎很容易想起老头子还没去世之前的事情,作为一个惯来信奉随性而为的修道者,陆清戈并不认为这只是自己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带来的副作用,只是一时间她还真没什么头绪。
果然不愧深受国民喜爱的香辣方便面,光闻着那个霸道的滋味陆清戈就再没什么心思想七想八,随即她便拿起筷子在小月牙几乎快要馋到流口水的垂涎目光中,大口大口将一大碗方便面全部解决干净。
“得嘞,现在已经没有正午那么热了,咱们正好可以出去溜达溜达。”
入夏后的天似乎格外多变,明明白日里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到令人无法出门的程度,但傍晚时分一阵冷风吹过就开始下起雨来。
陆清戈收拾收拾自己下午准备好的东西,然后背上书包就带着小月牙出了门。
烧烤街昨晚发生的“割喉事件”只在京市当地的网络上小范围传播着,不过大概因为画面多少有些血腥,再加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揣测已经慢慢脱离正常的范畴,所以很多帖子的讨论度一旦高起来就会立即被官方限制删除。
陆清戈穿着一身夏季单薄款连帽冲锋衣从烧烤街这边穿过的时候,烧烤街这边已经开始慢慢上了一些食客,不过因为下雨今天这些老板的生意显然没有昨天那么好。
并没有看到那位满心赤忱却惨遭欺骗的烧烤大哥,陆清戈视线只淡淡从烧烤摊上一瞥而过,随后便大步继续往前走。
肖奎昨晚被送进医院时已经处于半休克的状态,不过因为救护车来得比较及时,他眼下才终于侥幸脱离最危险的状态。
“鬼、鬼、有鬼……”刚刚从手术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肖奎浑身颤栗挣扎着尖叫两声,但又因为喉咙被严重割伤,当即一股剧烈的疼痛便从喉咙的位置席卷全身。
听到病房里传来的动静,值班护士赶紧喊了医生过来,经过十几分钟的喧嚷和忙碌后,躺在床上的肖奎才终于镇定下来。
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在反复详细看过当时烧烤摊上其他顾客拍的视频后,现在肖奎莫名被“割喉”的事情已经转到京市分局手上。
“你认识这个小姑娘吗?”在医生那儿了解到肖奎眼下的状态,邵同和严静姝已经大致问过一些问题,随后严静姝按亮自己的手机屏幕,将一个女孩子的照片举到肖奎面前,“我们已经看过事发当时的详细视频,当时你似乎跟这个女孩起了一些冲突。”
事发当时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警方的怀疑对象,跟肖奎发生过冲突的那个女孩更是第一时间进入邵同他们的视线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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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掠夺者.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