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沫的视线实在是太有存在感,即便是在黑暗中,他仍旧能感受感受到。
“陛下夜晚擅闯臣女的屋子,倒还质问起臣女来了?”
裴沫好笑,她往前了两步,下了床榻,吹了火折子将灯烛点亮。
她绕过霍咎,借着灯,试图在他眼中察觉出丝毫异常,想过或许他眼中还是那般厌恶的神色。
绕道前头,对上视线,裴沫落在那双眸中,脱口而出。
“想起来了?”
霍咎挑眉,见她凑上来,不可置否,找了个位置坐下。
“陛下的速度比臣女想的要快上不少。”
“这么断定朕能想起来?”
他懒散地往后靠,视线落在他处。
裴沫笑眯眯,面不改心不跳吹捧:“陛下龙章凤姿,定能胜天。”
霍咎但笑不语。
忽地,裴沫福至心灵,试探询问:“陛下何时来的?”
“问这个作甚?”
“今日无心落水,被一人救,臣女想找到那人感谢。”她说着,余光落在霍咎面上,试图从里面找出自己猜测的证据。
霍咎没有一点不自然,反而还兴致勃勃打探消息。
“那人作何样貌?若有线索,朕倒是可以替你寻找一番。”
裴沫微微眯眼,试图从他冷峻的脸上瞧出端倪,最后无功而返。
“不必了,臣女也不知此人样貌。”
“也罢,若你想起来,倒是可以寻朕帮忙。”
霍咎伸手轻抚,藏在枕头下露出小半截的木簪露出了全貌。
“倒是看不出来,裴二小姐对朕很是……”
话语未尽,倒是留有不少遐想的余地。
“是啊,所以那时候陛下那时忘了臣女,臣女也是伤心了许久,如今方从那苦痛中出来呢。”
闻言,霍咎转头,见着裴沫眼眸含笑地望着他,温和,没有感情。
见他看来,裴沫改了话题,“今日改动了一点。”
霍咎视线移开,随口问:“如何?”
“裴瑜改动,没有事。”她没有感受到疼痛。
“改了哪一步?”
裴沫思考一番,之后给出结论:“我要栽赃她与林小将军的私情……”
她话出口,猛地想起,“陛下,林贺找你来着。”
“朕知道,朕接到信息,戌时派人来此接应林贺。”
戌时,那时候天已经很黑了。
看来不是他。
那人……
算了,以后再找机会看看。
“你明日莫要出现,朕要看看那些东西的能力究竟有多大。”
裴沫敏捷地察觉出他话中之意。
“你要弄霍凌?不行!”
霍咎转头,审视的目光上下扫视,扬唇微笑,此刻和那威严的九五之尊不搭,倒像是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怎么,心疼了?”
心疼,
当然心疼。
她犹记得那份被挤压的苦楚,见他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气不打一处来。
“疼啊,我快疼死了,你不疼?”
霍咎先是一愣,看向她,反应过来后默默移开眼。
“你……且忍忍。”
裴沫气得环顾,试图找到一个和玉玺一样趁手的工具。
“今晚我带着林贺去找裴瑜,证实了一点,若是改动一星半点,剩下的只要不是我们动手改变便无事。”
“裴瑜主动改变设定好的,我们就不会疼。”她道。
她看向霍咎,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字幕将他作为最后的“反派”。
她说了这么多,每次做事前都会稍微顾及一点,她如此筹谋,霍咎这个疯子好了伤疤忘了疼。
若是她像他这样激进,就不需要借助他的庇护,干脆全都玩完好了。
如今她不免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借助霍咎这个疯子。
没等她再说出点什么打消这个疯子的念头,外头忽地传出声响。
“裴沫,你给本王出来!”
声音听着耳熟,当是齐王霍凌的在外面大喊大叫。
裴沫还没什么动作,霍咎先移除站起来,视线里透露着丝毫兴奋之意。
裴沫都不用问,“你……”
还没说出什么,霍咎先出去了,
她披上大氅追出来的时候,外面没了霍咎的身影,只有一个气势汹汹的霍凌站在院中,模样看这很是凶恶,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给她来上一下。
裴沫确认霍咎没有出现,松了一口气,这才正视面前的霍凌。
“夜半三更,齐王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你还还好意思问!”
裴沫一头雾水,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字幕飘荡在空中。
【呜呜呜,我的女主宝贝,不过是掉线了一会,回来就看见了她被女配下毒!】
【不过前头女配不过是和女主说了两句话,怎么就下毒了?】
【女配自然有妙计。】
【女主那样子我看的都心疼,面色苍白,都吐了好几次了。】
【女配太恶毒了,究竟什么时候可以下线啊!@制作组】
【估计还有一段时间,不过个根据剧透,尚书府已经开始准备给他安排嫁人了!】
【女主到时候和男主在一起,女配还嫁给了一个不爱她的人,就等着哭吧!】
裴瑜中毒了。
裴沫大概心中有数,已经能想象出来,裴瑜给自己喂药的情形。
裴沫皱眉,眼中带着一丝不解,而后带着委屈不甘和愤怒:“凌哥哥,你怎么能怀疑我!”
霍凌的神色松开了两分,“阿瑜说最后一个见到的就是你,你敢说的没有对阿瑜下毒?!”
裴沫西子捧心,心都要碎了:“凌哥哥,谁都能怀疑我,唯独你不行。”
她眼中期期艾艾,泪水瞬间满眼。
“将解药拿出来,本王可以不予追究。”
若不是今日确实有些疲乏,她绝对要去找裴瑜辨别真假,若是假的便让他成为真的,若是真的再加重一两分有何不可。
裴沫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楚楚可怜。
裴瑜给自己下毒也不会特别死,她只能说:“过两日便自己好了。”
眼看着霍凌就要离开,裴沫眼角的红痕还为彻底散去,一股熟悉的痛楚传来。
裴沫咬牙:“……”
霍咎这个死疯子!
既然已经对霍凌下手,她此刻只能希望霍咎能靠谱点,真正反了这个天。
疼痛已经蔓延到四肢,自心脏处开始远远不断地散发寒意。
撑着身子往床榻那边移动,免得到时候杨柳进来被吓死。
倒在床榻上,裴沫呼出一口气,心脏处的疼没有缓解分毫,反而有愈发猛烈的意思。
她痛的不能动弹,顾不上别的,心中早把霍咎骂上千万遍,最后,她终于感受不到疼痛,昏过去。
第一声鸡鸣将她唤醒,疼了一晚上,身体各处都有些酸软。
别的不说,她现在的好似还被鬼压床,身上沉甸甸的,像是有个人。
人?
裴沫倏然睁眼,果不其然,霍咎好死不死压在她身上。
压得她喘不过气。
费力将他推开,霍咎一头撞到床头,发出声响,裴沫听都觉得疼。
霍咎昏死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动静。
“死了?”
裴沫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伸手探他鼻息。
还有气。
她穿戴好,拉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就连杨柳都不在。
“霍十。”她道。
没有动静。
她掏出一块玉佩,晶莹剔透,还有一点
“霍十。”
这一次,她面前出现了。
霍十单膝跪地,一手抱拳,一言不发等她下达指令。
“霍凌死了没?”
霍十摇头。
裴沫心里也有数,毕竟两人也是那些字幕中所透露出来的主角,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被弄死。
“去给我把裴瑜抓来,透露出来是我要抓她。”
霍十领命下去了,裴沫转身回到屋子里,看着床榻上昏死的男人,裴沫气不打一出来。
实在不行就把他绑起来,关起来,这样他就不会到处发疯。
霍咎睡着的模样倒是格外的乖巧,和醒来时候的疯样大相径庭。
裴沫听闻过一两件有关她的事,据说当今圣上儿时并不受重视,贵妃死后,他被带到姚贤妃膝下抚养。
寒冬腊月被推下了湖水,没有及时得到救治,自那以后,时常会犯头疾,变得乖张暴戾。
后面有关他的事就少了,再次听闻,便是太子被废,他一步步走上那个位置。
裴沫想着,当时觉得他与自己有那么几分相似……
没过多久,窗梗就被敲响了,裴沫拉开门一看,裴瑜正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
最终也被塞了棉布条,绕过脖颈在脑袋后面系了个结。
一身干净利落,没有挣扎过的痕迹,裴沫了然,她主动找人动手绑她,裴瑜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乐意至极。
裴沫也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她得躲过那丧命剧情,如今发现是可以改变的,只不过不能由她自己改变,他得借助裴瑜的手。
她笑嘻嘻蹲下身,将裴瑜的脑袋转过来,对着自己,“裴瑜,尚书府的大小姐坐的舒服吗?”
“呜,呜呜!”
裴瑜发不出声音,但是眼神仍旧高高在上,似乎裴沫是她瞧不起的蝼蚁。
“你说说看,若是把你这张脸刮花,霍哥哥还会不会重视你。”
裴沫凑近她,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说不定,我才会成为皇后。”
裴瑜神色终于变得惊恐,暗含着惊讶和不易察觉的惊慌。
此刻的她,终于不再高高在上,那副看不起他人的嘴脸被收敛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他眼中映出的愤怒和恐慌。
她挣扎着,试图往前靠两步,双手双脚被束缚着,他只能在地上顾涌。
“想动手?”
“霍十,撬开她的嘴。”
霍十手段干净利落,解开她口中的布条,不等她说话,抬手直接卸了裴瑜下巴。
裴沫眼疾手快往裴瑜口中塞了一块,霍十再次抬手把她下巴按了回去。
“你,塞的什么东西?!”
裴沫笑眯眯,“你不是说我给你下毒了吗,做实这个名头不好吗?成全了你呀。”
裴瑜喘着粗气,感觉四肢百骸都烧的慌,眼皮子开始变得沉重,在昏过去前一秒问:“你究竟是谁?!”
她怎么知道她最后会成为皇后?!
没能得到裴沫的回答,她便陷入了黑暗。
“扔回她院子里。”
裴沫吩咐完,拍拍手起身,转头便是倚靠着门框的霍咎,见他醒来,也不惊慌。
她擦着他的肩进了屋坐下,见他转身,颐气指使:“给我倒杯茶。”
“裴沫,拿朕的令牌指使霍十倒挺熟练,如今倒是愈发大胆。”
裴沫没有如之前那般像兮兮的凑上去,冷着脸,“我这条命,陛下若是想要便拿去吧。”
按照霍咎的行为,说不定哪天梦中就死了也不知道。
本来想徐徐图之,霍咎忽然这样,说不定没几天就又被清空记忆了。
在院中,她故意和裴瑜那样说,只有这样,裴瑜才会加快动作,不可能那么精细的跟着它们命定好的轨迹走。
如今这样一刺激,裴瑜绝对会加快动作,届时才有可能找到出路。
“生气了?”
裴沫冷笑:“陛下心如铁,自然感受不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