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娴说完后,问支队和搭档对视了一眼,搭档起身走出了讯问室。
问支队冷眼打量林风娴,林风娴就沉默地回望他,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气氛在沉默里越发压抑。
最终,问支队问道:“你刚才闭上眼睛是在做什么?”
林风娴坦率地说道:“我在翻阅记忆里与这个案件有关的信息。警察同志,您应该知道,人类总是容易抱有侥幸心理。
我早就对连环杀人犯的事有所耳闻,可在今天之前,我竟然下意识忽略了自己有成为他犯罪对象的可能,所以……我只能临时从无意识收集到信息里,翻找我需要的线索。”
问支队的目光里透着一丝怀疑,似乎是在质疑林风娴话语的可信度。
林风娴也不恼,解释道:“我高考那年本省有98万人考试,我的成绩是全省第一,这成绩不单需要努力,也需要远超常人的记忆里。”
闻言,问支队忽然问道:“那你可以翻阅所有你接触到的信息吗?”
林风娴点头,说道:“我可以,不过平时我一般不会用,因为日常生活不需要了解那么多信息。”
问支队给林风娴递去了纸笔,说道:“那你描述一下上次你去的心理治疗室,可以吗?”
林风娴点头,随手在纸上画了起来,几分钟后,一张精细无比的室内结构图和上面栩栩如生的心理医生,就出现在了问支队的眼前。
问支队看着这张画,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了几个问题,就让林风娴离开。
林风娴在离开前,主动对问支队说:“要是警察同志怀疑我和这件案子有关,我不介意你们在我家装监控,近身监视也行。”
问支队无奈地笑了一声,摆摆手,说:“不用了,你走吧。就是后续可能还要麻烦你继续配合调查。”
林风娴立刻表态道:“没问题,那我们的人身安全就拜托了。”
问支队点头,说:“放心,你可能是下一个受害人,我们一定会做好保护工作的。”
林风娴离开后,问支队特意调了他当天去心理治疗室的执法记录仪的视频,然后发现林风娴画得分毫不差,甚至还比视频更清晰。
他无奈地叹气,给心理医生打了一个通讯,抱怨道:“我遇到麻烦了。”
心理医生惊奇地问道:“自从上班之后,你有那天是没有麻烦的嘛?”
闻言,问支队心理一梗,忽视掉心理医生扎心的问题,说道:“我现在在思考,我到底是在对付一个拥有极强记忆力的罪犯,还是在面对一位有点心理问题的超级天才。”
心理医生好奇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问支队把林风娴的画拍照发给心理医生,然后问道:“有何感想?”
心理医生啧啧称奇,说道:“画画功底深厚,比普通专业画师更厉害,她连我桌上盆栽被啃的小口子都画出来了。”
问支队补充道:“这是距离当时数月的今天画出来的,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现在你还觉得她的画画功底深厚吗?”
心理医生沉默,半晌才说道:“这怎么可能?”
问支队点头,说:“她说她有能翻阅所有接触到的信息的能力,我之前觉得这完全不可能,直到她在我面前画出了这幅画。”
心理医生严肃起来,说道:“你跟我完全复述一遍她说的话,不要有一丝遗漏。”
问支队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了,然后心理医生说:“我知道她的问题是什么了。”
心理医生严肃的口吻让问支队不由自主地重视起来,问支队问道:“是什么?”
心理医生说道:“她有超忆症。”
“超忆症?”问支队重复道,然后说道:“听上去不是什么坏事情。”
心理医生否定了他的说法,说道:“不,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简单来说,她没有遗忘的能力,会记得所有事情。”
问支队说道:“听名字就猜到了,似乎不坏,难怪是高考状元。”
心理医生说道:“不是简单的记忆好!是无差别记忆,简单来说,就是你只想写出这道语文题的答案,但你脑子里充斥着你所有接触过的信息,你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正常人会遗忘,她不会,对她来说,过去的所有经历都历历在目。”
“小时候的记忆也是?”问支队问道。
心理医生说:“如果她是超忆症,那不光是小时候的事情,恐怕她连婴儿甚至胎儿时期的事情都记得住。”
问支队想起了自己翻阅过的,与林风娴过去有关的卷宗,问道:“……所以她现在还记得她爸是怎么打她的,也记得她爸是怎么死的,对吗?”
心理医生说:“恐怕是的,正常人记不住这么细节的东西,她的记忆力好得太过了。”
问支队无意识地敲着桌子,忽然低声说道:“她小时候的伤好像也有她弟留下的,那她这么多年真的会养一个伤害过她的孩子吗?普通人会觉得事情都过去了,可她的事好像是过不去的。”
心理医生说:“我不知道,我之前只接触过两个超忆症患者,他们都被超强的记忆力逼疯得差不多了,我了解到的其他超忆症也有或多或少的问题,没听过她这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患者。”
问支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也有可能她不是超忆症吧,毕竟这只是你的推测。”
心理医生说:“希望不是,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留点心。”
问支队郑重说道:“知道了。”
林风娴不知道她走后的事情,此时的她被李岳阳拦住了去路,李岳阳虽然有些抱歉她经历的事情,但还是要求道:“你能不能出一份谅解书,或者跟警察说只是一家人的玩笑?李家不能有女儿被关进派出所。”
林风娴皱眉,她自以为已经跟李家说得够清楚了,没想到李雨菘闹事,李岳阳还找上她解决麻烦。
她揉了揉额头,说道:“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我希望我们能井水不犯河水,你家能不能别给我找麻烦?”
李岳阳一梗,呼吸都加重了,但一想到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最后一次,家里以后一定会看好她的。”
林风娴强调道:“我说的不是她,是你们,你们不要再找我了。不是我报的警,不是我关的人,也不会是我往外宣传。没有最后一次,我不会再卷入任何你们家的事情了。”
李岳阳咬牙,说道:“你就真的要做得这么绝吗?我是你哥!”
林风娴补充道:“一个没有从小长大的情分,没有回护过我,永远只是让我妥协、帮忙的哥哥?你说话的时候都不觉得脸红吗?你有做哥哥的样子吗?”
李岳阳被堵了回来,却还是说道:“我有我的难处,有我不得不做的理由。”
林风娴点头,说道:“对呀!你也说了,是你的难处,那能麻烦你不要因为自己的难处,给我找麻烦吗?
我从来没有因为李雨菘、李岳翔他们找你的麻烦,你可以将心比心,不要因为他们给我找麻烦吗?
我从来没有主动给你们制造过麻烦,作为礼貌,我希望你能解决,你们家的人给我制造的麻烦,而不是让我去解决。”
说完,林风娴直接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李岳阳,径直走到角落的地方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