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柠歌迷迷瞪瞪爬起来,实在太困,又“砰”地一声倒回去,拉着被角盖过脑袋,继续呼呼大睡。
冬雪进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她还以为小姐眼中老爷的认可最重要呢,没想到是睡觉最重要。
以前二小姐总是睡不安稳,经常惊厥而醒,担心老爷和夫人突如其来的责罚,这一觉倒是睡得安稳,不如让她多睡会吧。
冬雪把江柠歌手中攥着的被子揪出来,轻轻给她盖好,又蹑手蹑脚退出房门。
一直睡到傍晚,江柠歌才从被窝里钻出来,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门,打着哈欠问:“父亲说要赏我什么?”
冬雪正挥着扫帚扫院落,闻言转头笑道:“小姐你醒啦?老爷下朝就乐呵呵的,说要赏你东西,还着人来咱院中请,我说小姐你还睡着,他们就先走了。”
“这么好打发?”江柠歌反倒有一丝怀疑。
冬雪狡黠一笑:“是我据理力争,说小姐为了做点心一晚上都没睡觉,那点心老爷吃了都说好,谁敢耽误小姐睡觉老爷肯定不会放过他。”
江柠歌“噗嗤”笑出声,这丫头长嘴了,学会添油加醋地唬人了。
冬雪被笑得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那会儿哪来那么大勇气,就是不想让人打搅小姐休息,仿佛经理了昨晚和今早的事情后,她的胆子变得大了些。
或者说是二小姐的胆子变大了,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谁都不害怕,可能就是主子给的勇气,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嘛!
“小姐要去趟前院嘛?”
“去。”江柠歌干脆利落道,“有奖励为什么不去领?”
冬雪忧心忡忡道:“可大小姐肯定也在……”
江柠歌心说江清梨你绿茶段位不行啊,连个末等丫鬟都看出来你欺负人了。
嘴上却故意逗冬雪:“大小姐怎么了,大小姐不是京城才女,最是知书达礼不过吗?”
冬雪瞬间睁大眼睛:“小姐,你怎么这么单纯?”
说着,还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导起来:“以前奴婢也觉得大小姐挺知书达礼一人,自从我来伺候小姐你,才慢慢发现大小姐一点都不善良,处处针对你,还挑唆老爷夫人惩罚你,就说昨个那两碟酥,不就是夏蝉故意送到后厨的吗?”
江柠歌听得乐不可支,这小丫鬟还挺聪明嘛,知道明辨是非,比江家的当家主母还眼明心亮。
“别扫地了,跟我去前院领赏去。”
她这间院子虽然简陋,面积却很大,只有冬雪一个丫鬟打理,可不是连扫院落的粗活都得亲自干了。
不过院子大有大的好处,她打算在院中收拾出间屋子做厨房,再辟出一间东屋做储藏间,务必拾掇得比江家后厨还高级体面。
“去!”冬雪连忙跟上。
去前院的路江柠歌比较熟悉了,昨晚去时天黑没看清,这会儿看得就比较清楚了:她的院子在整个宅院的东北角,面积大但也最残破,算是整个江家最差的主人房。
西南方位的桃姝院是江清梨的住所,屋后有一大片桃树,一到春天桃花盛开,整个院子都成了烟粉花海,树下落英缤纷,实在美轮美奂,听说是潘氏特意为江清梨寻来的桃树,可见对这个养女有多上心。
东南相对而立的修竹院住的是江家嫡长子江景书,江景书前年中科举人,正在准备明年的会试,整日在院中读书,不怎么来前院。
不过江柠歌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原身只见过江景书两次,一次是刚到江家时,面见完父亲母亲和祖父,江景书特别跑来告知,不管清梨是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江家都会厚待她,也永远会是他的亲妹妹。
再有就是刚来时,江延庭对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还抱有愧疚之心,正好当时也没有翻新出来的院子,便特意把她安排在前院的厢房里住,离潘氏的住所只有几步之遥,想着能让多年不见的母女培养感情,顺便把东北角那座院子翻修出来,之后再让江柠歌挪过去。
谁知江清梨日日哭泣,装可怜、装病,一到潘氏和江延庭面前就泣不成声说自己占了二妹妹的位置,要不是舍不得父亲母亲,就应该搬出江家,去佛堂赎去自己的罪孽,一生在佛堂为江家全家祈福。
还跑到翻修的院子里去,美其名曰为二妹妹当监工,殊不知只是为了把手弄伤,再去江景书院中哭泣。
江景书哪里知道外面的事,就当是刚来的江柠歌处处欺负江清梨,一气之下跑到江延庭面前,请他为江清梨做主,别再处处娇惯江柠歌。
江延庭和江景书一样,对内宅之事知之甚少,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思自己确实不该太宠江柠歌而冷落了江清梨,毕竟清梨才是一直养到大的。
为表自己毫不偏袒,便叫停了院子的翻修,让江柠歌搬了进去。
想在想来真是可笑,一个住最破的院子,一个的住处到处精致、到处奢华,这也叫“毫不偏袒”?
江家的男人都对绿茶毫无抵抗力,被江清梨牵着鼻子走。
至于另一处西北方向的院子,也算不得上佳,住着江延庭收的一个妾,夏氏,和庶子江景墨。
夏姨娘巴结讨好潘氏,江柠歌刚来时她一口一个二姑娘,后来看出潘氏不喜欢江柠歌,便开始对柠歌没有那么热络了。
即便是姨娘,住的地方也比江柠歌这个嫡女好一些。
江柠歌走马观花似的看了好几处院落,最终到了前院。
正是传晚膳的时候,江景书念书不出来,夏氏的地位捞不着在前院吃,前院的饭桌上一般只有江延庭、潘氏和江清梨。
江柠歌猜的没错,饭桌上果然是这三人,江延庭坐主位,潘氏和江清梨侧居左右。
江延庭看到她,语气还算和蔼:“柠歌来啦?”
潘氏却是上上下下看不惯,掐着嗓子道:“你倒是好睡,让你父亲等了一整天。”
江柠歌大睡一整日,身心正舒畅着,不想跟聒噪的人讲话,只微微欠身道:“父亲。”
潘氏尴了个大尬,脸色倏地阴沉下来。
江柠歌装作看不见,眼里只有一桌子刚上的好菜好饭,睡了一天正好腹中空空,来前院除了拿赏赐还能蹭顿饭,内心雀跃一声便自行坐下来。
不过她既不想挨着潘氏,更不想挨着江清梨,直接坐在江延庭对面,背对着门庭的位置。
大户人家最讲究座次,照理说应该坐在江清梨旁边,而背对门庭的位置只有身份尊贵的宾客才能坐,看到江柠歌如此不讲规矩,潘氏的脸都绿了。
“谁让你坐在那?那是你能做的地方吗?”潘氏声音尖利,一点都没有世家夫人该有的从容,“滚去清梨后面坐!”
江清梨微微勾起嘴角,她这二妹妹果然粗鄙,根本用不着出手,自己就有找不完的晦气。
这种粗鄙衬托她越发懂规矩,专挑这个时候开口:“娘您消消气,二妹妹没学过世家小姐的规矩,这也怪不得她,您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江柠歌早就对江家母女没有了半分情分,要说刚来那会儿可能还存了对母亲和阿姐的期待,领略了江清梨的心机和潘氏的冷待后,如今再看到她们的茶言茶语和尖声厉语,只觉得如同跳梁小丑。
她故意有样学样:“夫人,您这么大嗓门,嚷得阖家不得安生,气坏父亲的身子就不好了。”
潘氏气坏了:“果然是乡下来的,没半点规矩!”
柠歌:“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没半点教养。”
潘氏本身商贾出身,父亲一朝赚了大钱,买官来做,这才和当时还是侍郎的江延庭勉强门当户对,结为亲家。
说起教养,潘氏还真高不到哪去。
后来江延庭升迁礼部尚书,论地位潘家就配不上江家了,江延庭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有些嫌弃潘氏出身的。
潘氏一愣,没想到江柠歌拿这个来做筏子,差点没急火攻心,转头看向江延庭:“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
江延庭被闹得脑仁疼,心中对潘氏并无多少同情,甚至觉得江柠歌说的也没错,潘氏教养确实不多,皱着眉头道:“好了,吃个饭也不得安生。柠歌,叫你来是想给你些奖赏,你想想你还缺些什么,尽管提就是。”
潘氏见老爷根本不接她的话茬,讪讪地闭上嘴,转头恶狠狠地盯了江柠歌一眼。
江柠歌眨眨眼:“什么需求都能提吗?”
江延庭点点头,毕竟早朝时皇上笑逐颜开,赏了他黄金百两呢!
江柠歌多少猜到些,江延庭定是在朝会上因为点心的事得到皇上的夸赞,这才大方地分自己些赏赐。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清梨,江清梨顿感不妙。
“我想要……桃姝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