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自在哼了一声:“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也不为难你,我有块手表找不着了,那是我外婆给我买的。你帮我算一下,它现在在哪里。”
叶微微略带惊讶地问他:“你确定是这个问题?”
邵自在说:“简单吧?”
那款表是GRAFF的全钻陀飞轮,邵自在一直很想要,但是邵先生和莫女士说他现在还小,等他成年再说。
邵自在想着要等那么久,心里不大乐意。外婆从小带他到大,和他最亲。听说这事一刻也等不得,给他把表订了回来,把他表哥气得够呛。
表哥冷冷地说:“奶奶最是偏心。”
莫女士也埋怨外婆:“在在还这么小,你就要什么给什么,把他宠坏了怎么办?”
外婆笑眯眯地说:“可是我家宝宝很想要啊。给他取名自在,就是要他永远自由自在,没有烦恼。”
所以这表邵自在是不会乱丢的。
他今天带在手上,在卫家的别墅里头好好炫耀了一番。假如叶微微识货的话,或许会以为东西掉在那儿。
当然,他已经和薇粉们商量好。他提前把表藏起来,即使叶微微一不小心猜对地方,他也会让家里的女佣帮忙移动位置。
这表在哪里,是他说了算的。
叶微微摇头:“啧啧啧。在在啊,你外婆平日里最疼你,你要星星不会给成月亮。可是老人家现在生了重病。你倒好,如今大好机会放在你眼前,你不想着救她,反而要把机会白白浪费掉在这种事情上吗?”
邵自在这一刻体会到朱易晖的同款愤怒。
“什么鬼!我家外婆人好好的,不过是最近有点感冒,你在瞎扯什么?是卫谨言和你说她生病的事?”
他想起今天和卫谨言顺口提了一嘴,拿出备用机给卫谨言发微信:【姓卫的,你为什么和叶微微那个骗子乱说话,害得我外婆被她诅咒!】附加一个你完蛋了的表情包。
又和叶微微道:“你算不出来就快退钱,我懒得和你说话了。”
叶微微说:“等会儿,你这一卦我晚点和你说,刚才那桩大买卖回来了。”
邵自在气晕了:“你别故意转移话题。”
这时,一群人骂骂咧咧地冲进道观。仔细一看,是朱易晖的小弟们去而复返。
“你这神棍,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刚才戏弄我们大哥,大哥担心孩子安危,没时间和你计较。但是你想不到吧,大哥的儿子来电话了,孩子没伤没痛,好的很。现在我们来算一下刚才的帐!”
几人分工合作,有人挡住摄像头,有人开始砸东西,刚画好的黄符也被抢过去,扔在地上一顿践踏。
叶微微没有阻拦,邵自在目瞪口呆:“这,这就是你说的大买卖?”
【如果他们会赔钱的话,也勉强算是大买卖……吧?】
有人想砸笔记本电脑,叶微微抬手拦住:“等等,这个不能动。还有个小兄弟等着我给他算卦,你别耽搁我赚钱啊。”
邵自在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是不是该感激叶微微还记得他。
那满身腱子肉的大汉不依。叶微微轻轻推了他一把,力道不大却不容闪避,他足足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大汉狐疑地看了一眼叶微微,不敢再轻举妄动。
叶微微道:“这才对嘛。”
“刚子,你干什么呢?”另一个满脸凶恶的壮汉走到了神像旁,奇怪的问,“她让你别动,你就不砸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正在他举起钢管,准备砸神像时,朱易晖猛地冲了进来。
“停手,都快给我停手!”
小弟们疑惑:“大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朱易晖哪里有时间和他们掰扯,他快步走到叶微微跟前,挤开那拦摄像头的小弟,直直跪下去。
“小叶,不不不,叶道长、叶天师,求您救救我儿子!”
直播间里重现光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大跌眼镜,叶微微则失望的收回目光。
看来这给祖师爷重塑金身的想法,没戏了。
·
时间倒回十分钟前。
朱易晖刚准备上车,他的手机就响了,来电人正是他的儿子朱恩文。
朱恩文的声音毫无异常:“爸,你打我这么多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啊?”
朱易晖提起的心终于能放下,他训起儿子来:“好啊你小子,上课不认真听讲,在这玩手机呢。”
朱恩文的声音很是委屈:“你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训我啊,早知道我不接了。”
小弟们给朱易晖做手势:【大哥,你宝贝儿子没事?咱们还要去学校吗?】
朱易晖摆摆手,又指了指道馆。
小弟们和他极有默契,当即从后备箱拿了钢管、扳手等,气势汹汹地往里头走。
朱易晖问儿子:“你在学校怎么样?没受伤没被欺负吧?”
朱恩文语气略带骄傲:“放心放心,我好着呢,谁不长眼敢欺负我。”
朱易晖又教育儿子:“那就好,你快别玩手机了。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考上好大学。”
他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才会混的这么辛苦。他当然想孩子的人生能轻松一些。
“学习算什么?老爸初中都没读完,不也是大老板嘛!兄弟义气才是最重要的,以后我要继承老爸的事业,将它发扬光大。”
这时,电话那边传来另一个少年的声音:“小文,你干嘛呢磨磨唧唧的,龙哥说了四点半集合,时间快到了……”
朱恩文不满道:“不许我小文,叫我彪哥!这不是我爸给我打电话嘛,老头子突然神神叨叨的,让我好好学习。”
“是晖哥啊?好吧,你注意时间,别害的我们迟到了。待会兄弟们以为我们贪生怕死呢。我先去外头等你,你记得把钢管拿好啊!”
“你要叫晖叔,我这就来了。”朱恩文冲着远处喊了一声,又凑近电话,“爸,我还有事,挂了啊。”
朱易晖听着已经满头是汗:“等等,恩文,别挂,不许去!”
然而手机还是无情地结束通话。
【这些事做多了,多少有损阴德。报应不到您的身上,就会报应到您家人身上。】
叶微微的话在朱易晖耳边回荡,他疯狂回拨,对面一直不接。不知道是没电还是觉得他烦,再打过去就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朱易晖的汗毛猛的立了起来:“这小子,他要去做什么?!我去把他抓回来。”
他准备上车,然而他如同无头苍蝇,不知道该去哪里。
想到一群兄弟已经按照他的指示去清心观搞破坏,他更是冷汗直冒,连忙冲进道观。
朱易晖跪着向前几步:“叶天师,方才是我出言不逊,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我儿子他们身上都带了武器,约定在四点半集合,现在只剩三十分钟了。您能不能再帮我算上一卦,我这孩子现在在哪,要去的又是哪儿?”
大伙看热闹正起劲,突然来这么一出,都懵了。
【什么情况?主播真的算对了?】
【那高中生带武器,是要决斗还是去欺负人?还是说打群架争地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不可能,一定是叶微微找的托,在这一起演戏给我们看。】
也有那不明所以的。
【我刚进直播间,听说债主来和叶微微讨债,正在□□。我来看笑话,结果现在债主给叶微微跪着,是在求她还钱吗?这年头果然欠钱的才是大爷。】
叶微微指了指这满地狼藉的道观,地上的符箓。朱易晖秒懂,连连点头:“我赔,我都赔。”
叶微微又指了指脚下:“这地?”
这数额就有些大了。
朱易晖咬牙:“这钱不光是我的,是整个公司的。但只要你保证我儿子没事,这道观的产权证,我自个掏钱买下还给您!”只是他开的小公司,利息虽放的高,也是和兄弟们一起分,又还颇有底线,手里有不少烂账要不回来。这下,掏空积蓄可能都不够。
叶微微看出他的为难:“那倒不必,我们修道之人,最重因果。你儿子的一条命,还不值这么多。钱是我师父借的,我会将它从你手上赎回来。只是有三点。一是你那要求的利息太过离谱,得改。二是这还款期限由我来定,三是你决不能将它转手卖给别人。”
朱易晖松了一口气:“没问题。天师,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您。时间不等人,还望您赶紧起卦。”
叶微微不慌不忙道:“开业特惠,一卦8888。”
朱易晖急得跳脚,立马打电话安排人转账。
直播间里水友纷纷跟着催促。
【主播快些,按你说的,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现在还剩二十分钟。】
【我搜了地图,清心观在荒山野岭,想去市区可不容易。就算主播算到人在哪里,时间这么赶,来得及救人吗?】
叶微微要了朱恩文的照片、生辰八字以及贴身物品,闭上眼。
“那边有晨晨包子铺,四兄弟萝卜饼,希光奶茶店,桥头炸鸡店……”
“是太平街附近!我送他上学会路过那里,有时候在那给他买早餐。”朱易晖眼里都是绝望,“现在过去,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
“刚子,阿亮,你们有没有兄弟在附近?”
【这下完蛋了,主播总不能让他们飞过去吧。】
【都怪主播磨磨唧唧的,如果孩子真出了事怎么办!早在姓朱的踏进这里时,主播就该和他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这你也怪主播,也要姓朱的信她啊!就算他一来主播就立刻起卦,时间也是来不及的。】
叶微微睁开眼睛:“朱叔叔,你别着急,按我说的做。”
她报了一个电话号码。
“三分钟后,你打这个电话,让接电话的人将话筒转交给傅先生。你报姓名身份证号,告诉傅先生,你在太平街66号看到一群小混混拿着武器准备打架斗殴。为防止流血伤人,请他立刻带人前去制止,让他一刻都不要多等。”
“电话是太平街附近最近的派出所,他们距离那里只有一千二百米的路程。”
朱易晖恍然大悟。
他们这种人,平时最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竟然忘记了还有这个办法。
小弟们面面相觑。
有人有顾虑:“让警察去,不会坐牢吧?”
叶微微提醒道:“未满十六岁,且是被他人怂恿,情节轻微不构成犯罪的,最多是行政拘留。与之相比,命更重要。”
这警报的有水平。
朱易晖不敢有丝毫违背,迅速照做。
接电话的是位文职女警,正巧傅微明路过,她听到要求后,直接将话筒递过去。
傅微明毫不犹豫的答应出警。朱易晖仍不敢完全放心,和叶微微告辞后,带着一群人往那边赶。
弹幕已经炸了,大家刷屏的速度快到叶微微看不过来。
【我上网搜过了,刚才主播报的电话号码是枫桥分局五里河派出所的,的确离目的地只有一千二百米。】
【我去海市的太平街玩过,还吃过桥头炸鸡店的排骨,味道不错。】
【主播也是海市人,说是提前做过功课写的剧本,也可以说得通。毕竟主播只是报了电话号码,如果姓朱的和她是一伙儿的,完全可以假装报警。】
【有没有人现在在那附近,能不能告诉我们一声,那边有没有警察抓人?】
情况发展成这样,邵自在嘴唇动了动,仍不敢置信。
他问出了吃瓜群众们的心声:“他们是在配合你演戏吗?”
叶微微笑了,不答反问:“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的手表在哪里。不过,你确定你还是要问这个无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