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大家精神都打起来, 我们争取夺冠!”
汽车载着包括罗薇在内的英才代表成员向辩论赛场馆驶去,带队老师在车上打气,或许前两场带来的信心太足, 让大部分人以为胜券在握。jiujiuzuowen
罗薇却记得在书里这场比赛输了。
这场给的辩题是“考上211或者985大学是否能改变命运成为社会精英”,英才这边是正方,但除了许俊明之外的其余三人对这个辩题打心底没什么触感,而且虽说主办方在赛前就给了辩题, 但谁也没想到许俊明能凭借男主光环打进最后一场, 所以之前也根本没做多少准备。
不过第二名也很好了。
罗薇问了下系统这个名次能有两千多人气值,再加上她那天视察店面后根据陈鹿鸣的建议给店里上线了便利早餐,调整了24小时经营模式, 还因为智能机器人上了本地不少公众号, 店里一时挺火爆, 最近每天毛利润将近上千, 只要把这个月持续下来,就能达到系统说的营业额标准, 等触发全系统考试,人气值相对就没那么难赚了。
所以她对这次能取得第一名还是第二名可以说很佛了。
一行人到达场馆, 稍做准备后主持人在台上道, “今天我们要迎来的两支队伍是英才中学和雅礼中学代表队,有请!”
两方辩论队在台下掌声中上场入席。
主持人, “首先为大家介绍,坐在我右手边本场比赛的正方, 来自英才中学代表队, 有请他们做自我介绍。”
“坐在我左手边本场比赛的反方,来自雅礼中学代表队,有请他们做自我介绍。”
“好, 话不多说,接下来双方进入捍卫他们各自立场的立论陈词阶段!”
*
那边辩论场上开始唇枪舌战,陈鹿鸣这边也坐上了回家的车。
陈家豪宅不少,在京的长住地是一处有名的别墅园区,光花园就有几千平米,叫华庭。
陈鹿鸣坐着出租车到门口时,司机讶异至极,“您住这里边?”
陈鹿鸣嗯啊一声,看表上小两百的计程,扫码付了三百块,推门下去,随口道,“不用找了。”
陈家的管家和佣人一早在门口等着,见他走来忙迎上去,“少爷您怎么打车回来的,叫司机接也不过一会儿功夫的事。”
陈鹿鸣冷着脸,“事多。”
管家便不多说了,在陈家待久就知道家里属这个小少爷最娇贵,最难对付,脾气也最大,他要不高兴,能把整座宅子给拆了,去S市之前在京上学,每年光转学就有三四回,打架斗殴样样在行,屡次惹事叫董事长和夫人都头痛不已,总之家里因为他鸡飞狗跳,父子母子经常性关系紧张,僵持不下,好在念高中的时候因为跟家里置气,一个人跑S市老家去了,连年底过节都没回来。
家里这才消停下来。
不过,小少爷其实跟外面那些纨绔子弟还不太一样,说到底年纪小,想引起家里大人注意,得到更多关爱罢了。
哪知道这一走就走了快一年,也没听家里哪个人说接他回来,估计他自己也没料到会这样。
管家想到这个有点心酸,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影不由道,“少爷您长高了不少。”
陈鹿鸣视线正在四处巡着,看看花园看看泳池看看儿时跑过的凉亭游廊,明明一切还是熟悉的,但又有丝陌生的新鲜感和回家的欢喜,他不禁笑了笑,闻言收起笑睨过去,不耐烦道,“废话,我没长高才叫见鬼。”
管家那点同情一下烟消云散了。
陈鹿鸣往别墅门厅走去,问,“我妈呢。”
他当然没忘记何玉琴那通电话,但心里总留着点余地,觉得她说不准诓他,就等他五一回来呢。
结果管家说,“夫人跟董事长旅游去了。”
陈鹿鸣不死心,“我哥呢?”
“国外出差。”
“我嫂嫂跟侄子总不至于也不在家吧?!”
陈鹿鸣这话问的愤怒,甚至眼圈红了,站在门厅像个吃不到糖果的孩子。
管家能感受到他流露出的难过,但很遗憾,“……大少爷出差,太太就带着小小少爷回娘家了。”
陈鹿鸣过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客厅,厨房餐厅主卧次卧客卧楼上楼下甚至前院后院都跑了一圈,终于认清没人等他回来这个事实。
他闷着头往大门口走。
管家问,“少爷您干嘛去?”
“回学校。”
“……这就走了?”
管家多少觉得残忍,又说,“您多住几天,我帮您给以前那些朋友打电话,请他们来家里开派对怎么样?”
陈鹿鸣道,“不用了。”
*
辩论刚开始,英才这边还有点内容,越到后面越乏力,面对反方的步步紧逼只剩下许俊明一个人还苦苦支撑。
二辩掩着唇说,“完了,我居然觉得反方说的很有理,谁说考上211、985就能改变命运成为社会精英了,这不毒鸡汤嘛,就咱们英才人十有**没等毕业一水儿的出国,大学浪几年回家继承家业,也就社会底层才认为考个好大学就能改变命运了?”
“就说啊。”
许俊明还没喘口气就听见这话,脸色一下难看的紧,他余光暼向罗薇,希望她别听了那些话就泄气,能打起精神像他一样全力以赴,但她始终盯着眼前的稿子,连话都没说几句。
她可能准备不足。
也或许临场反应还是不够快。
他这么想着,内心深处多少有些无力。
反方此时说,“如果把改变命运比作年薪百万,那211、985只是获得百万年薪的一份企业承诺书,只是得到一个更好平台,增加未来选择机会的一张门票而已,还远远达不到改变命运的地步!”
许俊明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也能继续辩下去,但想想身边富二代的生活,再听听这番话,突然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动力。
在主持人请正方辩论的时候,他垂下眼保持了缄默。
罗薇看他一眼,意识到他被他自己打败了,想想他其实一早就认清了现实,不然不会在高中时代就利用魏家给未来铺路。
现实从来都是残酷的,他比任何人都认得更清楚,凡是在社会摸爬滚打过的普通人都知道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一定是最好的出路,一张好的学历哪怕只能摸到上升通道的边,都是无数普通家庭梦寐渴求的。
反观中高阶层的孩子,从出生就赢在起跑线,考不考一个高学历,他们还在那个阶层,没有改变。
但今天的辩论主题是贫富差距吗?
不是。
211、985的重要性是针对那群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子弟吗?
也不是。
罗薇看到对方辩论选手脸上刺眼的笑,突然就觉得今天不该这么结束。
她站了起来,“211、985固然不是命运的决定因素,也不一定逆天改命,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因此实现一定的经济基础和一定的社会地位并不难,这算不算普通意义上的改变命运?既然算,那小部分人没有因此改变命运,我们就能说考上211、985没法改变命运?那跟某些人推崇的读书无用论又有什么区别?”
她最后道,“而且,我认为今天的辩题在于怎么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不要妄想一劳永逸,人生好好努力才更切主题,谢谢。”
她落座。
台下响起雷鸣般掌声。
*
“薇你太厉害!”
“给我们争光了!”
“流弊,这次可连俊明都放弃了,我们都打算铩羽而归了,结果哈哈哈,对面那几个后来都黑脸了,评委跟观众也是真给力,这冠军还真让咱们英才拿下了,魏薇你这次可是拿了头功!”
一群人捧着奖杯出来,围绕着罗薇兴奋地说个不停。
罗薇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
许俊明向她看去,轻声道,“别谦虚,大家有目共睹的。”
罗薇笑了下没搭话,心里有些感慨其实只要试图改变,原本的结局总会有些出人意料不是?
评分没出来之前,谁也没想到他们赢得了这场比赛。
但轻松的心情没持续多久,她回到酒店才发现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打过去时养母李念荷在哭,“薇薇,你爸他差点打死我!”
这一天还是来了。
罗薇仍旧心惊,“妈你现在在哪?”
李念荷却一股脑诉说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不幸,“你说得对,他真赌了,欠了高利贷,这几天人家上门催,在家里又摔又闹的,他跑出去了,你哥也跑了,就剩我一人,我好不容易找到他,苦口婆心让他回去,劝他戒赌,我陪着他一起赚钱还债,他不听就算了,偏偏说我乌鸦嘴,说我不旺夫,后来就动手打我,说要把我抵给人家还债,就咱们有个远方亲戚当时在,让我赶紧先跑了,他现在发疯了,满世界找我,说要杀了我……”
“我做错什么了,我错了什么……”
电话里传来养母的泣不成声,罗薇垂在一侧的手握紧,冷静道,“你没错,真有错就是没早点离开他。”
她道,“妈你别害怕,我现在就回去,这次跟他离婚吧。”
“我跟他离婚、跟他离婚……”
“可他肯定会先打死我,他现在满世界找我,妈这次可能真的……薇你要好好的啊,妈就想打电话听听你声音……”
“你别胡思乱想,一定等我回去。”
罗薇挂断电话就立即收拾行李箱,没打算买票,直接坐出租回,出了门碰到喊她出去庆祝的学姐,她请对方帮忙跟老师说一声就匆匆下楼。
上出租车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拉住车门把手,“我跟你一起回去。”
许俊明。
罗薇怔忪的功夫他上了车,一边叫司机开车一边解释,“老师不放心你一人走,学姐说你家里出了事,魏家这边还是养父母那边?”
罗薇被他的问话打了岔,加上心烦意乱,下意识道,“我养母。”
许俊明猜到跟那个酒鬼养父有关,于是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关键时候说不准能帮你一把。”
罗薇默许了。
*
陈鹿鸣出了华庭,坐上车也不告司机去哪里,司机只好载着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漂。
快到中午经过商业街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喊了停车。
他下车后走进了服装城。
小豆芽睡衣都快穿成祖传的了,平时除了校服就没穿过其他。
他打算给买几身衣服。
至于借口么。
就当这次通过两场辩论赛的奖励。
他还记得谢超说的话,真喜欢她就叫她这几年安心学习,辩论也算学习的一中,而且她不久前才拿到年级第二。
说什么也得奖励一下,好激励她更加努力学习,万一太努力秃头怎么办?没事,等上大学好好帮她调理不就成了。
陈鹿鸣想到心里面的人时,暂时忘了上午的糟心事,没那么难过了。
他没买过女生衣服,反正报了小豆芽大概身高体重由着导购推荐,颜色款式不出格就行,长体恤短体恤长裤短裤防晒服睡衣睡裙、板鞋运动鞋凉鞋拖鞋成打的袜子、甚至女孩子扎头发用的皮筋,戴的发卡也拿了几只。
又要了一只行李箱——他听人说她行李箱是舍友的。
背包和书包——她那个早该换了。
还有什么?
陈鹿鸣苦思冥想,看到内衣之类时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还缺什么了。
小豆芽缺内衣裤嘛?
她外面穿的都没啥,估计里面的也挺……缺吧?!
陈鹿鸣红着脸指使导购拿几套,等结账走出大门后,心情彻底好了,不仅好,还充满了期待,迫不及待想看小豆芽傻眼的样子。
他回到酒店时下午两点多,前台记得这个帅气高冷的小哥,好心提醒他,“你同学们都在楼上餐厅吃饭庆祝,你赶紧去吧。”
陈鹿鸣愣了下,第一反应是得奖了?不然庆祝什么,他兴高采烈地放了行李箱上楼到餐厅。
“鸣哥回来了!”
一群人大呼小叫,“我们得奖了!第一名冠军!这次多亏魏薇!”
陈鹿鸣在桌上扫了一圈,笑着问,“那她人呢?”
“她走了啊,跟许俊明提前回S市了!”
陈鹿鸣脑子嗡一声,别人说什么他再没听见,往开拉椅子的动作像按下一个休止符滞住了,整个人浑身有些发冷,心沉到谷底。
他说过就算他回来晚了,她也不能跟别人跑了,得等他回来。
她说什么?
她说好。
答应时那副笑吟吟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转头就他妈跑了。
还跟姓许的。
陈鹿鸣没法形容那中感觉,或许放在平时他气归气,也总想着从小豆芽身上找补回来,这次刚从空落落的家里回来,一下就感觉自己背后什么都没有,没人等他,也压根没人在乎过他。
他转身走出了餐厅。
“鸣哥怎么走了?”
“鸣哥??”
陈鹿鸣充耳不闻,在走廊尽头打开的一扇窗前拨出了一个号码。
*
罗薇手机响起的时候已经赶回S市,赶在了养母身边,可养父罗扎也找过来了,尽管被几个人死死按着,都不要命地骂妻子,试图往她身上扑打。
现场一片鸡飞狗跳。
许俊明问用不用报警。
罗薇说要,掏出手机时就看到陈鹿鸣的来电显示,她恍然失神,想起之前的承诺,忙跑出门外接起电话。
“陈鹿鸣。”
那边不说话。
罗薇小心翼翼问,“你回酒店了?”
陈鹿鸣终于开了口,嗓音有些哑,仿佛提起力气才发出声音,平时的虚张声势都销声匿迹,少有的正经,他说,“你觉着呢?”
罗薇明白了,他回去了。
她道,“对不起,我养母这边出事了,之前走得急忘了跟你说……”
那边沉默不语,她心头莫名有些慌,试图解释,“我养父这次疯得厉害,我养母很害怕,跑出来都被他找见了,现在……”
电话里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才打断她,“在哪?”
罗薇报了个地址。
电话里问,“报警了吗?”
“报了,刚报。”
“那等着吧,我打点下人。”
他挂电话之前说,“你离远点,别被他伤着。”
“好。”
或许她这个好字说错了,承诺等他时也说了好,结果连信息都没给一个就走了。
她回想起来时打算重新说其他,但没来及出声,电话里沉默了两秒,挂断了。
罗薇垂下眼,眼眶莫名有些湿润。
连她自己都没搞懂究竟因为没能在他难过的时候第一时间陪着他,还是因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