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苏恻化身成一片无根绿叶,风载着它闻过花香,听过鸟鸣,直到一阵狂风将他飞至高处,灼热的阳光仿佛要将他浑身灼烧。
他感到自己肌肤被灼烧到疼痛,这才蓦然睁开双眼,大口喘息起来。
“你醒了?”
苏恻幻视一圈,发现秦子京正坐在旁边,面带笑容吹了吹茶盏中的热气,开口:“抱歉,苏公子。不知你酒量浅显,也不知你家住何方。只好让你委屈在我这马车之中休息片刻。”
苏恻摩挲着掌下软垫,有些紧张的询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约已过申时了吧。”
“申时!”苏恻惊讶一声,随后便是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秦子京瞧着他这副模样,整个人眼中还带着迷离,可故作倔强的模样,不禁半是感慨半是试探道:“这个时辰便急着回家,莫不是苏公子早已成亲?与夫人感情极好?”
苏恻刚想回答秦子京的话,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只道:“你能不能把我送到刚刚你们先前说的那家,城东街的糕点铺子……”
秦子京见他有心回避,也没继续追问,只道:“看不出来,你还爱吃甜食。”
“不是我。”苏恻矢口否认。
一时之间,两人再无话题,沉默一路。
苏恻心中也有些别扭,临近下车之时,苏恻才默默说道:“也不算差吧……”
秦子京听懂了苏恻这话是在回答他上一个问题。
他脸上一笑:“那你知道好的是什么样吗?”
他抬眸用一种苍白又空洞,甚至有些茫然的眼神望向秦子京,见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只是随口一问,又咬了咬唇,掀开车帘望向街道之上。
好在店铺马上就要到了,他下车道谢后便迈步走向糕点铺的方向,可刚走几步,秦子京见他脚下一顿,掉头走了回来,仰视自己,询问道:“你有钱吗?我今天出门太急,没有带钱袋……”
一个大男人出门没有钱袋还要手心朝上向别人要钱,这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
“你要多少?”
秦子京没有多问,这让苏恻心里少了很多压力。
苏恻略微思考了一下,有些犹豫且小心地开口道:“五十文,可以吗?”
秦子京背对着光,在苏恻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勾将钱递给苏恻时,指腹似有似无地滑过他的掌心,还不忘叮嘱一句:“下次记得来戏院还我。”
苏恻点了点头,很认真且客气的道了一声谢谢。
这才头也不回地钻入糕点铺子之中。
——
待苏恻出现在宫门前时,萧怀正一脸怒气走在队伍最前面,身后面紧跟着福宁。
苏恻望向那一堆乌泱泱靠近自己的人群,给自己定了定心神,垂着头走到萧怀身前,冲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巧啊,你今天怎么也走这条路?是不是也要出宫?”
萧怀没有开口说话,又因为天色过暗,苏恻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这么两年下来,苏恻明显感觉到萧怀生气,而且可能还非常生气!
入夜寒风刺骨,苏恻刚打了一个喷嚏,便听到萧怀终于对着他说:“上车。”
苏恻呆愣了一下。
立即明白萧怀的用意,应该是准备待会儿两人回宫后再清算他。
还来不及抬脚,萧怀看他磨磨蹭蹭的模样,一把将他推进马车里。
介于苏恻知道萧怀心情不好,他刻意坐在萧怀旁边,将怀中的糕点捂得更紧。
马车停在了殿门前,萧怀先行下车,苏恻紧跟其后,他是一个有眼力见的人。他如果这个时候还要和萧怀唱反调,那他绝对是自讨苦吃,这也是他多年总结下来的经验。
福宁见两人入了屋,随即遣散下人。
屋内已经被炭火烘得如春般温暖。
苏恻刚想将怀中的糕点放下,便见萧怀站在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位置上,将自己的披风随意的扔在地上,转过身抱着他吻了起来。
苏恻感觉到萧怀今日有些迫切,他的手在自己背上游走,下滑至腰的时候又顺势一拧。萧怀的力气不算重,隔着厚厚的冬衣,有点像挠痒痒般,让苏恻身子一软,靠在萧怀身上。但他又怕碾碎自己辛苦带回的糕点,于是整个人便像一个弓背虾般看上去滑稽可笑。
萧怀皱起眉,将苏恻拉开半分,扯开他的披风,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怀中那包被油纸包裹得极其方正的物品,语气寒冷询问道:“你怀里抱着什么?”
苏恻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包糕点拿了出来,摊开油纸:“我听说城东这家糕点铺挺好吃的,就去给你买了一点……”
萧怀看着那些花花绿绿、造型各异的糕点,目光沉深沉的问道:“听说?听谁说?”
萧怀向来很会抓住关键。
苏恻倒吸一口凉气,不知为何他怕萧怀知道秦子京的存在,搪塞道:“就在戏院听戏的时候,听楼下人说得。”
萧怀端详着苏恻的神色。
苏恻被他看得有些不太自然,用手拿起一块糕点喂至萧怀嘴前:“你要不要尝尝?”
萧怀略微前倾脖子,目光停留在苏恻脸上,张嘴咬了一小口。
手臂一环将苏恻拉入自己怀中,俯身吻住他的双唇,将舌尖伸入他的嘴中。
苏恻感觉到先前被萧怀咬进嘴里的甜腻在他味蕾上弥漫,其他剩下的糕点被打翻在地。
“萧怀……”苏恻还想拯救一下油纸中未完全掉落的糕点时。
苏恻感到舌尖传来刺痛。
萧怀在对他的不专心而进行惩罚,苏恻腰肢渐软,喉咙里发出闷哼。
萧怀眸中**显现,唇角微勾,手逐渐下移。苏恻感到他掌心熨烫在自己肌肤之上,触摸过平坦而略带肌肉的腹部时,他的浑身忍不住颤抖,整个人往下坠去,可无奈萧怀大腿抵在他双腿之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树袋熊般攀附在萧怀身上。
萧怀将他压倒在床,不知餍足般吮吸着苏恻的双唇,直到苏恻胸口剧烈起伏,用手推开萧怀想要换得片刻喘息。
可萧怀却径直将他双手举过头顶。
“萧怀……”
苏恻早已双眼迷离,眸中带着盈盈水汽,脸颊染上一层绯红。
整夜烛火摇曳,两人一晌贪欢。
直至结束时分,苏恻趴在萧怀身上,两人身上皆是一片粘腻。
苏恻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尖勾勒着身下人随着呼吸紧绷的肌肉,忽然抬起头,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说道:“萧怀,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了一个玉佩,你戴应该很好看,可是我没有钱。”
萧怀翻了一下眼皮:“你想要多少?”
苏恻当真从萧怀身上坐起来,一脸认真的思考了会儿,谨慎开口道:“每次五十文怎么样?”
萧怀有些沉默,但好在最后答应了苏恻的请求。
——
马车停在梨园前时,苏恻整个人还有些呆楞。
“苏公子,好久不见了。”
苏恻听着车下传来秦子京的声音,他还是一如既往笑盈盈地模样,仿佛毫不在意苏恻晚了一周才来梨园。
苏恻有些不好意思道:“好久不见,秦公子。”
“不如一同进去?”秦子京将手递在空中,想要扶住下车的苏恻。
苏恻看着那只手,犹豫片刻,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钱袋递在秦子京掌中:“这是上次借你的钱,今天还给你。”
秦子京神色有些错愕,但好在立马又调整了过来:“区区小钱,苏公子何必放在心中,莫不是没拿秦某当朋友?”
苏恻脚步一顿,看向秦子京的眼神有些复杂。他们不是就一起喝过两杯酒的关系吗?而且他还因为那事丢了好大的面子,怎么在秦子京这里就变成了朋友?
不过,秦子京并没有因此嘲笑他,还愿意借钱给他。这样说来,秦子京好像也的确可以是他的朋友,毕竟朋友这个东西对现在的苏恻来说好像有点陌生又新奇。
毕竟他久居深宫,每日能说上话的人掰着指头都能数清。
“哦,朋友。”苏恻咂巴一下,“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更应该要还啊。”
秦子京一笑:“走吧,杜柏也在里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梨园,杜柏没有看见秦子京身后垂着脑袋走来的苏恻,反而一把搭住秦子京的肩膀道:“我说,他今日再不来,你还要在此处等他吗?这也太无趣了吧!”
秦子京推开杜柏的手,平静道:“这不是等来了吗?更何况看戏也并不无聊。”
杜柏眼神绕过秦子京,向后看去,发现苏恻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他一时之间面上神色青红交加,最后说出一句:“苏公子,好久不见。”
苏恻微微颔首,但心里已经对杜柏刚刚的话如鲠在喉,小声解释道:“前几天下大雪,家里人不让我出门。”
杜柏对这说辞有些疑惑,刚想出声便被秦子京打断道:“无妨。本来雨雪路难行,家中人担心也是应当。”
“那要不然今天,我们出去喝茶吧?”
苏恻提出这个建议时,让杜柏和秦子京两人对视一眼。
“大冬天喝茶连个解闷的玩意儿也没有,还不如在戏院。”杜柏似乎对这个提议有些不满。
秦子京摸了摸腰上玉佩,提议道:“那一起去推牌九如何?正好可以喝茶,又能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