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酒厂侦探社闹事找老板的频率直线上升,侦探成员们互相挑衅斗殴的现象也越发频繁。
诸伏景光心情崩溃,他也不想管这事了,但他找不到接锅的人。
他曾经也管过这些侦探,开了一次大会。
这些成员们兴奋地说着什么“活动”啊“剧情”啊什么的就围了上来。
诸伏景光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身心俱疲的他吃力地记下几个关键词。
他强撑着没有倒在当场已经是他尽职的表现了。
诸伏景光:不懂在说什么,他们每天都在胡言乱语。
然而,这些成员并没有一点尊敬代号成员兼老板的苏格兰,诸伏景光在上面讲,他们在下面叽叽喳喳。
“快过节了欸,你说这次剧情会是什么样的?”
“据点剧情啊,首个据点剧情奖励会很丰厚吧?”
“我不想管剧情,我想让口口口远离我们的口口口。”
“据点口口口口这么多,难度应该也被拉下来了,咱们口口稳了。”
“据点都快成口口口口的了,我找个口口组队都难。”
台下声音嘈杂,诸伏景光被无视了个彻底。
诸伏景光眼神一冷,好歹他也是个代号成员,必须做出符合人设的表现。
何况这群人也过于不尊重人了,本身休息不好情绪难免有些不好。
在黑衣组织,诸伏景光的人设是个白切黑,表面上是个很温柔善解人意的邻家大哥哥形象,背地里却是个在暗网上接暗杀任务挣钱的狙击手。
诸伏景光对着其中一位他见到过,被投诉了后毫不犹豫当场威胁起委托人的玩家肩膀开了一枪。
随着枪响,在场的玩家瞬间鸦雀无声。
那位被打中的玩家没什么反应,连痛呼都没有,好像被子弹打中的人不是他一样。
直到他发现大家都在看他,这才后知后觉:“欸?我口口怎么掉了?”
他低头一看肩膀,恍然大悟:“原来被打的是我啊。”
诸伏景光心中大惊。
……这个人,被枪打中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黑衣组织内招收的都是一群什么怪物?
他们真的能把这个犯罪组织消灭掉吗?
自决心做卧底以来,诸伏景光第一次感受到了迷茫。
诸伏景光强压震惊,继续宣读起以前的规定一些新增加的规定,并说出敢做这些事的后果。
至于为什么不贴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看……
因为他们从来都是把这些规定当空气。
最开始红方玩家们还会遵守一下,但人数这么多,难免有人犯错。
当他们犯错重开后发现原来这惩罚相当于没有后,他们也开始了无视规则。
规则束缚不了他们。
诸伏景光照着马天尼发给他的规则宣读,虽然他并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从今日起,侦探社所用姓名id与内部id绑定,只要确认你已经死亡,你的兄弟姐妹可以证明你们之间的关系即可继承你的遗产。”
诸伏景光困惑不解。
这些人居然还有兄弟姐妹?他们不都是偷渡客吗?哪有偷渡客拖家带口的来偷渡啊?
“哦,这是把组织内部的积分继承系统也给搬过来了啊。”
“说实话刚开据点的时候我还纳闷呢,怎么积分继承制度没搬过来,口口那边天天把钱存地下银行。”
“地下银行?不记名的吗?他们怎么找到的银行卡?”
“不是那种地下银行,是他们把钱埋地底下的地下银行。”
“没办法,我们缺口口,他们缺钱,没身份连银行卡都没有,没法存钱。你没发现最近要饭的都变多了吗。”
“我还以为是经济萧条的原因,原来是口口吗!”
听着在最前排的外围成员们小声交谈,诸伏景光默默记下来准备晚上一起发给警方,“同时,遗产继承也会继承你的积累惩罚……”
“我只希望这次能做一点防盗,我上次好不容易攒的钱被盗口狗给盗了,我的满分信誉度啊!我可是拼了命的不犯事不惹事,碰到人我都走下水道的!”
“啊……学到了,以后杀了人就往下水道钻……”
“现在不建议这么做了,最近毒杀案频繁,我上次钻下水道,正准备跑路呢,一群警察突然就冲下来问我干嘛的为什么躲在下水道。”
“虽然有点离谱,但发生在玩家身上倒也正常。”
规定并不算长,虽然马天尼的短信里说过,只需要说“遗产继承制”的规则念一遍,剩下的打印出来贴在显眼的地方就好,但诸伏景光还是强忍着困意全部读了一遍。
白天处理黑衣组织的事,晚上作报告传给警局。
再不休息一下他可能真的要过劳死了。
掌管侦探社的这段期间他没有接到过来自黑衣组织的任务,或者说他的任务就是管理侦探社。
完全把他一个狙击手用成了背锅侠。
侦探成员们惹事,他出去挨骂那种。
诸伏景光长出一口气,终于念完了。
被他打了肩膀一枪的外围成员草草包扎了一下,让血不要流的那么快,诸伏景光正准备提醒这位外围成员回去找医疗组的人处理一下,不要拖太久。
谁知他还没开口,这为外围成员毫不犹豫走向天台。
诸伏景光:???
他要干什么?
被打了一枪的玩家挥了挥手,相当潇洒利落,“重开了家人们。”
诸伏景光大惊失色。
他只是打了一枪而已!又不致命!顶多是有一段时间要当独臂侠,至于自杀吗!
这一次不用诸伏景光开口,其他侦探社成员冲上去把他拽回来。
诸伏景光对自己感到了震惊,他居然对抢救同伴的成员有些欣慰,认为他也没有白费功夫对牛弹琴。
这群没心没肺的成员总算懂得了一点人类的情感,他们不会放任自己的同伴去死了。
以前遇到枪战、埋伏一类的,这些外围成员都是把同伴推出去当盾牌用。
他们坚信队友多中一个枪子他们就安全一分。
别说救人了,他们不害人就足够让人惊掉下巴。
现在看到他们居然会阻拦同伴死亡,诸伏景光居然隐隐有些感动。
同时,他居然下意识暗暗计划起怎么感化这群罪无可赦的罪犯,让他们反过来对抗组织。
这样就可以拿组织培养的人来对付组织,警方的牺牲也不会那么大。对组织更加了解、在外围待了十几年一直被当耗材来利用的外围成员们心里可能没有怨气吗?
而且受到感化后的犯人在服刑时会更加听从指挥,试图越狱的可能性比较小。
很快,诸伏景光发现自己感动早了。
他刚刚浮现的计划直接胎死腹中。
这群冷血的人根本不会因为他一个参杂私货的演讲就能唤醒他们根本不存在的良心。
“要死别死这!死远点!”
“你连出个门的工夫都没有吗非得上侦探社天台!”
“天杀的!我都没跳过侦探社的天台,凭什么第一次给你!”
“就地处决吧!大厅内可以死人,天台不行!”
“别拦着我我就要当第一个跳天台的人!”
“不许污染最后一块净土!”
他们乱作一团。
诸伏景光看着混乱的一幕,眼前发黑。
……这种情况,他再想开枪震慑似乎也不管用了。
一群不怕死的精神病患者。
他拿什么来管他们。
他连治精神病的药都没有。
他敢开枪,他们就敢死给他看。
这件事在诸伏景光心中留下了阴影。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杀人魔,看到一条生命因他而死心底还是有些许愧疚的。
而且他并没有见到那位外围成员真正的杀人,他只是威胁恐吓,并没有做出伤人的动作。
他是个新加入组织的成员,他还没有做过坏事。
一条人命从他手中滑过,不是被他所杀却因他而死。
心情沉重的诸伏景光记住了这位跳天台自杀的成员id,回到组织后联系到了负责遗物管理的人员,给他素昧谋面的兄弟姐妹添了点物资,充当赔偿。
如果他真的有兄弟姐妹这种东西的话。
诸伏景光还没走出多远,一位新加入组织的成员大大咧咧上前,“我来领遗物。”
新成员爆出了令诸伏景光愧疚的id,诸伏景光不由得侧目。
“你是他的哪位亲属?”
管理人员头也不抬询问。
“我是他爸爸的哥哥的儿子的妻子的父亲的弟弟的儿子。”
“你是他爸爸的哥哥的儿子的妻子的哪个父亲的弟弟的儿子?”
“呃……当然是妻子的亲生父亲。”
“第几个弟弟的儿子。”
“第二个弟弟的第三个儿子。”
“这位已经来过了,目前已殉职,你确定你是他的亲属吗?”
“啊不,我记错了,我是妻子的岳父的弟弟的儿子。”
“第几位?”
“第三十一……二……四十位。”
负责人员终于抬起头,撕了一张纸给他:“去吧他的第四十个弟弟。你前面三十八位兄长均已殉职,为了组织,为了亲人,努力成长起来,为了亲人报仇吧。”
诸伏景光瞳孔地震。
他们真的有亲属,而且这么多?
诸伏景光突然觉得自己的愧疚有些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