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怼麦芒 第22章 星星孩子

“不上医院看看？”夏芒扭过头看了看何真半边侧脸。

何真闻言抚了一下还有些红肿的脸颊抽了抽鼻子，郁闷道：“别，指不定有什么雷在那等我。”

“那后脑勺，脑门都不要了？”夏芒忽然想笑。

“皮外伤，我自己回家处理一下就好了。”何真浑不在意。

“你自己清理？你眼睛长后脑勺上？前边有个小诊所去清理一下。”夏芒冷哼一声，减了速，摩托车在一个小诊所前停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才从里边出来。

何真摸着一头纱布，忍不住吐槽：“我这是刚从前线回来吗？”

夏芒上了摩托车，揶揄道：“也有可能是刚从精神病院回来。”

“卧槽，你不怼我难受啊？我可是个伤者。”何真跨上车，依旧毫不客气地搂着夏芒：“Let's go！”

“我待会要去培训学校接我弟弟和爷爷，你先回家。”夏芒加快了摩托车速度。

“你别抛下我啊，嘤嘤嘤……”何真撇着嘴，一脸可怜：“我这模样回去会被打死的。”

夏芒默了默，毫不留情地说：“你这样去学校也会吓到小朋友。”

“开什么玩笑，本少爷长的这么……”

“这么猥/琐。”夏芒接过话茬。

“操！你啥眼光？我呸！”何真气极：“我要跟你绝交！”

夏芒松开一只手抬了抬：“需要割袍么？”

这家伙太损了！何真表示不愿意说话了。

两人沉默了良久，摩托车拐进了一条小路，夏芒打破了沉寂：“真就这么算了？”

何真顿了顿，反问道：“不然呢？”

夏芒微微点头：“好像也没亏。”

何真笑道：“没想到你这么睚眦必报，不过我喜欢。”

夏芒鄙夷道：“你这事逼惹的祸，休想我背锅！”

何真语塞，无力反驳。

“喂，你这是去哪？”何真岔开话题。

“抄近路去培训学校，提前去看看我弟弟上课情况。”夏芒答。

“你弟弟……”何真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终是没说出口。

“你想问我弟弟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对么？你待会不嫌丢人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夏芒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我没那个意思，也不喜欢去窥视别人的生活，我……”何真搔了搔头，难为情地说：“我只是想关心你嘛。”

夏芒唇角动了动，神色自若地加大油门，飞一般地往前行驶着，何真眉头深锁，心里久久无法平静，虽然他猜到了一些，但他仍然无法相信夏芒会有如此不堪的人生，或许比他想象的更甚艰难。

何真心中的疑问越多，心情就愈发沉重，只是……

拐弯处另一辆摩托车迎面驶来，夏芒一个急转弯，车轮压轧马路的声音尖戾刺耳，对面司机骇了一大跳，嘴里不住飙着脏话。

“慢点！”何真用力攥着夏芒的衣服，脸色煞白。

“怕什么？”夏芒一脸冷漠。

“谁说老子怕了，我说，慢点，我要下车揍那家伙，他敢骂人！”何真死鸭子嘴硬。

骗谁呢？夏芒心道。

夏元所在的培训学校在城西，这边原是一片荒地，最近几年飞速发展，何益曾在此处购买了一栋房子，现在也是爆涨。

当然，这里也是何真居住过的地方，有他曾经最美好的回忆。

这一条路好生熟悉，又很可怖，何真闭了闭眼，嘴里喃喃道：“慢点开，慢点开，真的……”

夏芒隐约感觉到扶在自己腰上的大手有些凉，还有些抖。

“你怎么了？”夏芒蹙眉。

“没……事。”何真猛然睁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这条路两岸皆是陡坡，路况恶劣，车流量较大，夏芒察觉了些许不妙，便减了速。

“以后记得戴头盔。”何真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夏芒的后脑勺嘱咐道。

“你不也没戴么？还说我？”夏芒没好气道。

何真收紧了手臂，闷闷说了一句：“你不跟我作对不成么？”

“不成。”夏芒果断回绝。

“你……哎。”何真想跳车。

又过了半小时，两人到了一所名为天使培训机构的特殊学校前。

这所学校位于城西的繁华地段，周围设施配套齐全，人也挺多。

何真慢吞吞地走在夏芒身后，众人纷纷侧目而视，两人有些尴尬。

不知是何真满脑袋纱布惹眼，还是两名帅哥走在一起过于耀目，总之回头率百分百。

学校不大，只有一楼一层，四间教室，一个大厅，一个训练室，一间会议室，一间电脑房，几个窄小的办公室。

狭长的过道便是学生以及家长的柜子，另一侧则是水槽，于是过道极为紧迫，宽度仅够一人通过。

何真二人过来之时，正好看见几个学生家长以及老师在洗碗准备吃晚饭了。

“小夏。”一名漂亮的女老师冲夏芒露齿一笑，看起来关系十分熟稔。

“杨老师好。”夏芒回了她一个和煦的笑容，态度温和有礼。

何真硬着头皮跟杨老师打个招呼便见了鬼似的往前窜。

几名家长端着油糊糊的碗，视线粘在何真身上久久不散。

“这就快五点了？”何真掏出手机一看时间，简直不可置信，这一天就这么恍恍惚惚红红火火过了。

夏芒脚步一滞：“你饿了？”

何真敢说不饿么？

“真饿了。”何真点点头。

夏芒继续往训练室走去：“你可以先回去。”

何真不为所动，执着地跟着。

两人刚到训练室便听见各种嘈杂声，伴随着阵阵撕心裂肺地哭声，颇为震撼。

一名培训老师正架着个孩子走平衡木，那孩子神情很是茫然，两手死死抓住老师的衣袖，嘴里不停地尖叫，整个身体都在抗拒。

旁边两个孩子坐在秋千上，眼神空洞，目光呆滞，宛若没了灵魂。

几位家长也互不言语，个个冷漠脸。

另一个孩子在角落里堆着积木，只是他的手指老是不听使唤，很是笨拙，堆到一半总是坍塌，他愤怒又歇斯底里地哭喊，双手握拳狠狠地砸着自己的头，一位老太太跪坐在一旁无奈地哄着他，却毫无意义。

所有人都很淡定，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夏芒站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心里有些压抑，眼眶微红地走开了。

何真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怎样说才合适，他叹了口气，跟着夏芒去了最左边的老师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上部有块透明的小玻璃，夏芒很容易就瞥见里边的一切。

夏元坐在一条小板凳上，一名年轻貌美的女教师与他对面而坐，老师手里拿着压舌板探进夏元的嘴里，一个劲地诱导他发音。

“啊……啊啊……”夏元张大嘴巴，眼神不知飘向何处，口水糊满了衣襟。

夏芒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何真默默地走近，室内的一切他早就尽收眼底。

“坐下等吧。”何真指了指门口一排蓝色塑料靠椅。

“嗯。”夏芒哑声道，两人齐齐坐下，不多一会，夏初光拿着一个保温杯缓缓走了过来。

“爷爷。”夏芒站起身迎了上去，何真也跟着站起来。

夏初光一脸慈祥地拍了拍夏芒的后背：“今天来的有点早。”

“爷爷好。”何真弱弱地打着招呼。

夏初光微怔，随即明白了什么，他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爷爷老了，你们好便成。”

何真词穷，心里不由地紧张起来，总觉得这里边有什么隐秘的地方，又不得其解，这夏初光的话就更令人迷惑了。

夏芒有些窘迫：“爷爷……没……”

夏初光扭开保温杯喝了口热水，笑着摆摆手：“不必解释，你做什么事爷爷都心疼你，支持你。”

何真挠了挠脸，赧然道：“爷爷可真好。”

夏初光浑浊的眸子有了些许光彩，他仔细打量着何真，嘴里不住赞叹道：“这孩子长的真不错。”

语毕，他又拧了拧眉，神情忽然紧张起来：“你这头怎么了？”

“我……”

不等何真解释，夏芒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骑摩托车摔粪坑了。”

“我！”何真差点没气炸了。

摔粪坑是个什么鬼？你在逗我？何真磨了磨后槽牙：“不是的……”

夏初光满是褶子的脸舒展开来：“这么多年了，菜头还是第一次跟爷爷开玩笑。”

“别叫我那小名……”夏芒垂下头去，脸上一片绯红。

何真不动声色地挪近，小声对着夏芒笑道：“好像谁不知道似的。”

夏芒狠狠瞪了何真一眼，何真扬了扬唇，有些得瑟。

夏初光踱到办公室门口往里瞧，由于身材矮小，他使劲掂着脚尖，略微吃力。

夏元在里边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起流，老师有些忙，一边哄着他，一边收拾着满地的纸巾。

十分钟过后，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老师牵上趟着泪流着鼻涕的夏元满头大汗地走出来。

三人一起围了上去。

“老师，夏元今天有没有进步？”夏初光干枯的手紧紧握着保温杯。

老师摇摇头，有些抱歉地说道：“夏元语言退化很严重，几乎完全失语，他也极度的不配合，回家后你们尝试着跟他多说话。”

“他没有完全失语，他会叫哥哥。”夏芒解释道。

“那是他无意识地说话，意义不大，不过你们自己平时多教教，这个本子上记录了今天一天夏元的表现以及我的建议，成了，回家吧。”老师疲惫地说着，一边将左手拽着的本子递给夏初光。

何真有些不爽，正欲上前与这女老师舌战三百回合，夏芒伸出手阻止了他。

那老师面无表情地关了门，不与理会。

“卧槽，这是什么老师？真的够专业吗？照我说把你弟弟送到市里去……”何真气的不行。

“回去说。”夏芒拉着何真就往外走。

“哎，别拖我啊，操！”何真忍不住想还继续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