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芒的电动车限了速,这会拉着何真,好比老牛拉破车,慢悠悠,晃悠悠。
夏芒有些急躁,握着车把的手紧了又紧,指关节处已经泛白,脸上覆了一层薄汗。
“别紧张,多大的事,我跟你说,我头铁。”何真按着校服的手松了松。
“好好的跟谁结了梁子?”夏芒侧过头问。
“砰!”车轮轧过马路上的一只空铁罐,车身猛然一崴,何真差点被甩出去。
“卧槽,谁这么缺德,乱扔垃圾!”何真成功又合理地岔开了话题。
这突如其来的一颠簸也确实把何真给伤着了,脑门生生磕在夏芒的脊背上,疼的他一哆嗦。
“我的错。”夏芒正了正身,目光迅速聚焦前方。
“哎哟,疼死我了……”何真夸张地嚎叫一嗓子。
“演技太差。”夏芒淡淡评价道。
苦肉计宣告失败。
何真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我跟你打个赌,敢不敢来?”何真挑了挑眉,一脸高深。
“好。”夏芒答。
“很快月考了,你要超过我了,我就将名字倒贴在马桶上。”何真一脸认真地说。
“好。”夏芒爽快道:“要是我输了,你准备怎么挖坑埋我?”
何真嗤道:“你挺聪明,不过我可以先不说么?”
“随你,反正你也没机会!”夏芒不屑地说。
小样,还挺自信,有你哭的时候!何真得意地笑了笑,夏芒亦是。
“快到了。”夏芒松开一只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医院。
何真觉得跟夏芒一块轧马路很惬意,怎么能这么快结束呢?不行,无论如何也得多赖一会。
“不去医院。”何真抽了抽鼻子,委屈道:“医院有熟人,到时候传到我爸耳朵里,我可就完蛋了,你就再也见不到可爱的我了……然后我们就永别了……”
“你爸爸手眼通天?”夏芒哼了一声:“你打草稿了吗?”
“可不咋滴,我爸手长心还狠。”何真觉得脑门上热的不行,特别不舒服,干脆将校服拿了下来,抱在怀里。
头上的血已经止住,没有什么疼痛感,何真想着最多也就伤了点皮,没必要大惊小怪的非要去医院。
“去我小姨的诊所,往前直走三百米,再拐进左边的小马路,再直走三百米,再右拐……”
夏芒忽然将车停了下来,何真两条长腿终于可以落地了,膝盖都屈的要麻木了。
连屁股都没感觉了。
“咋滴了?”何真诧道。
“要不你来骑?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夏芒黑着脸,声音也生冷。
何真想与夏芒多点时间相处,这点小心思好像被戳穿了,就在何真纠结着要不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如是相告的时候,盯着何真脑门看了片刻的夏芒叹了口气,又重新启动了电动车。
“往哪边拐?”夏芒一头雾水,明知何真在逗自己,却还是妥协了。
“你看心情拐吧。”何真笑嘻嘻地回答。
“我……”夏芒一脸黑线,即将冒出来的脏话又恨恨地咽了下去。
“慢点,慢点开,哎,跑快了头晕……哎……”何真一直在背后直哼哼,哼着哼着一双手还不老实起来,搂着夏芒的劲腰臭不要脸道:“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勉为其难地搂一下。”
“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觉得我有必要把你踹下车去。”夏芒腾出一只手用力一掌拍在何真手背上,声音清脆响亮。
“靠,你竟然用手踹人?”何真摸了摸火辣辣的手背,抽的还挺狠,疼死个人。
“你欠抽。”夏芒气的直磨牙。
“那可不,要不你多抽几下,我又可以触摸到你的小手手了。”何真贱兮兮地收紧了双臂。
夏芒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两条腿都吓瘫了。
“我!”夏芒抿着唇,心头一窒,羞愤不已。
“哎哟,你都20岁的人了,还不如我这未成年人,有点乐趣好吧,来,给本大爷笑一个。”
何真笑的直打嗝,怎么看怎么欠揍。
夏芒表示不想搭理此人,此刻只想把这人拖到屠宰场去处理一下。
“嗳,生气了?”何真敛了笑容,认真道:“这不开玩笑吗,你这人太无趣了。”
夏芒冷哼一声,面无表情。
何真瞬间老实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姨的诊所就在那,你看。”
何真抬手指着一家小超市的旁边,夏芒循着方向开了过去。
诊所里,吴春花正笑眯眯地追着一部泰国腐剧,一旁的果盘早就被清空,地上落满了瓜皮果屑。
“小姨,我来啦。”何真拉开推拉门,将脑袋探了进去。
“我去,姨,你不冷吗?”何真被里边的冷气刺激地直打寒颤。
“来找老娘干嘛?先说清楚,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吴春花头也不抬,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屏幕看。
“说哪话,这租金你一年给一次也成。”何真一屁股坐在桌子的对面,夏芒愣了愣神,止住了脚步。
“进来呀。”何真站起身,不由分说地拉着夏芒的手,将人拽了进来。
吴春花这才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这一看她就乐了:“你俩怎么看起来基情满满呢?”
“卧槽,姨,你这火眼精金。”何真大方承认。
“啥?他……他……是真的?”吴春花目瞪口呆。
“当然是我的。”何真将夏芒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动作十分亲昵。
“卧槽,你别吓老娘,你妈半夜会过来找我谈心的!”吴春花腐剧也没心思看了,一张脸都绿了。
“他有病。”夏芒有些局促,慌忙站起身来欲逃走。
何真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拽着夏芒的那只手忽然变得力大无穷,夏芒挣了几下也牢不可破。
“你!”夏芒咬牙瞪了一眼。
何真挑衅地冲他坏笑,夏芒憋着难受再次坐下。
吴春花猛然站起来,目光隔着桌子在何真与夏芒之间流连往返,最后落在何真的脑门上。
“老实交代,你这狗头怎么受伤了?!”吴春花语气迅速变了个调,听起来有些森然。
女人果然是个可怕的生物,变脸比翻书还快。
何真虎躯为之一震。
“调戏女生被揍了。”夏芒忽然积极起来,抢了白。
“什么?到底什么鬼?”吴春花一边端着长辈的架子,一边忍不住YY起来。
吴春花脑子里有几秒的宕机,这是什么反转剧情,说好的基情呢?
虽然这么想有点羞耻,不过何真确实这么承认了。
“你俩能不能关心一下我的伤情?瞎说什么话,我的血都要流干了。”何真哭丧着脸。
吴春花拿着棉签和碘伏走近看了看,嘴里斥道:“不过破了点皮,还能大出血不成?你当生孩子呢?少糊弄老娘。”
“真的。”何真将怀里的校服冲吴春花扬了扬,上边那滩殷红的血看起来还真是触目惊心。
“破了几厘米的口子,当然得出血了。”吴春花一边给伤口消毒一边检查:“还别说,这什么玩意砸的,挺锋利,去医院缝几针吧,可能会留疤。”
“这么……严重?”夏芒唇角抽了抽,小声问道。
“怎么,怕我留疤变丑嫌弃我啊?”何真撇了撇嘴:“呵,男人!”
“别这样,gay里gay气的,真像个小受受!”吴春花仰天翻了个大白眼。
“阿姨好眼光。”夏芒没忍住笑出了声。
“说什么呢?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你们……”何真气的想引颈自戮。
“坐好了。”吴春花将何真的脑袋往下按了按,随即拿过一瓶药粉洒在伤口上。
“疼……疼死个人……”何真忙摇头。
“你行不行?就这?疼?”吴春花又翻了个白眼。
其实也没怎么疼,何真不过是故作可怜状,想让夏芒好好安慰一下自己,谁知道夏芒不为所动,坐那里气定神闲的。
何真哀怨的小眼神落在夏芒身上,夏芒视而不见。
伤口处理好后,两人便走出诊所,连医药费也没给。
吴春花破天荒地大方了一回,只是临走之时拉着何真走到一旁悄声问了一句:“真真,你说实话,你……真的是个gay?”
何真想也未想,脱口而出:“是。”
吴春花心下一凉,虽然她闲时爱刷腐剧,爱磕男男CP,可事情真的落在自己亲人身上,她断然不能接受:“不成,你爸爸就你一个儿子……”
何真目光沉沉,默了默,缓缓道:“他迟早得知道,况且我天生就是,不存在成与不成。”
吴春花脸色煞白,话也说不太清楚了:“你以前……不是不是……这样的,你明明很……喜欢小兮,你们还……哎,我……”
何真粲然一笑,解释道:“她有男朋友了,我们之间啥也没有。”
何真说完拔腿就跑,夏芒坐在电动车上,一双长腿踩在地上,双眸望向远空,不知在想什么。
入夜前的最后一道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恬静美好,像一幅令人迷恋的漫画。
何真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好了?”夏芒侧过头,冲着何真微微一笑。
何真心头一暖,这还是夏芒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冲自己笑。
笑的真好看。
太他妈的好看了。
“好……好了。”何真受宠若惊,将搭在手腕上的校服往腰间一系,随即小心翼翼地坐上车。
“回家?”夏芒问。
“当然。”何真眉毛一挑,忍不住嘴贱:“难不成咱俩去开房不成?”
夏芒:“!!!”
夏芒忽然觉得,刚刚的态度好点实在是太不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