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原以为那日厦公公说要给自己补偿,不过是玩笑话,不料他真的给自己送来了一个镶金翡翠手镯,小主刚承宠那会,皇上给她赏过一个玉镯子,翠色莹润,很好看,小主喜欢得紧,她当时怎么也没料到日后竟也有人赠与自己手镯。
现下看见厦公公拿给她的镶金翡翠手镯,采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她只知道这手镯真的好好看,她好喜欢,好想要,到底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自然是对这些玩意没有抵抗力的。
这个手镯玉的部分看起来没有颜色,近乎透明,小巧秀气,可是这手镯怕是很贵吧,她如何敢收,连忙推辞:“厦公公,这可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采月可不能收。”
这是镯子是厦安前日到宫外给师傅办事的时候,特地到长安街上最有名的珍宝坊挑的,珍宝坊的伙计说是时下京城年轻女子最喜欢的款式,莹白翡翠上面镶嵌着一圈细细的不规则金饰物,倒是减轻了翡翠本身的老气。
估计是瞧着厦安挺满意的样子,那伙计竟然狮子大开口,报了三千两的价格。
厦安在宫里见多了珍贵无比的贡品,虽然说对这些女孩子家的东西没有多大的研究,可是东西好不好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这镯子款式看着好看,只是这翡翠并不是顶好的,他放下镯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伙计,说道:“三百两。”
他掂量着三百两也是有赚的,不怕他不卖。
伙计上下打量了厦安,穿着布衣长袍,人长得周正、气质不凡、风度翩翩,他还以为是京城哪个大户家的公子,现下看来很有可能是同行,他给的价格仅仅比掌柜交代的底线,多出一两而已,再抬价也是浪费口舌罢了:“这位公子看来是识货的,小的也不多说了,三百两就三百两,这就给您包起来,就当作是开个市了。”
厦安爽快地递了银票,伙计麻溜地把镯子用红布包起来给他,还笑嘻嘻地打趣到:“公子,这是要送给心上人的吧,你放心,她肯定会喜欢的,京城里的小姐公子都爱到咱珍宝坊来买东西,就没见过有上门说不满意的,下次记得常来光顾。”
听着伙计的话,厦安不禁开始猜想采月看见这镯子会是什么反应,这段时间他才发现,平时能见到采月的机会也挺多的,有时去存菊堂免不了能碰见她,再来是碎玉轩,偶尔也能碰见莞贵人和沈贵人在说体己话,采月就站在沈贵人后头看着自己笑。
这样一来,他倒觉得采月比起其他宫女,顺眼很多。
那日安贵生辰,厦安允了几个不用当值的公公在西院给他庆祝,几个人在安贵那房里喝着小酒,渐渐就不规矩了,开始讨论宫里的女人,嫔妃他们自然是不敢议论的,说的都是各宫的宫女,没根儿的东西虽然不能人道,但是男人对女人的**是天性。
“我跟你们说,碎玉轩的浣碧姑娘才叫美呢,那日她穿着一身天水碧的衣裳,我瞅着比那冷宫里的余氏还要好看,指不定哪天也被皇上看上了,封作官女子。”
小施的话向来夸张,他们中并不是每个人都见过浣碧,自然是不信的,余氏已是宫女中相当出色的了,眉眼间都是春色,虽然她素日瞧不起他们这些阉人,人缘差得很,可是说句公道话,这满宫里哪有宫女比得上她。
小施瞧见大家不接他的话,审美观得不到认同,他脸上有点挂不去,非得要找出一个他认为美,大家也说美的姑娘才放心:“欸,那日搬菊花到存菊堂,你们都去了吧,有没有瞧见沈贵人身边的采月姑娘,好看吧,笑起来可甜了,性格也好,那日还搭把手帮我移花了呢。”
安贵说时迟那时快,举手就是一掌拍在小施头上,警告地说道:“不该说的人别说,人家采月姑娘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惦记吗?”照他看来,这采月已经是厦公公的人了。
厦安在房里关着门都听见他们闹哄哄地对姑娘评头论足,听他们说起余氏,他就头疼,皇上马上就回朝了,走之前交代的让余氏自尽,现下师傅都还没办妥,为着她的事担忧不已。
其实照他看,这余氏左右都是死,是不是自尽谁能分辨出来,现下只是少了个能拿主意的小主跟师傅说罢了,厦安这才发现他对余氏真的是毫不留恋。
然而听见有人提到采月,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近日总是会想起她,这会听见她的名字从别人口中吐出来,竟是坐不住了,觉得心里不痛快。
“你们是不是太放肆了,这些话传到外面去,够你们受的,都给我散了!”厦安背着手站在安贵的房门,冷冷地说道。听见厦公公发话,几个人赶紧收拾干净,各回各的住处,很快西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那夜厦安睡地并不好,脑子里都是采月那丫头,想着自己身边的人不过是搬花与她见过一面,竟也把她记在了心上,不过他也同意小施说的,采月跟其他宫人比起来真的出挑。
他整日地往碎玉轩跑对这个浣碧一点印象都没有,倒是几次在那里碰见采月,看她乖巧地站在主子身后,有时候低头走神,有时候皱眉,更多的时候是噙着微笑,脸颊的梨涡怎么都看不够。
采月和其他宫人是不同的,寻常的物件他也送不出手,好不容易逮着出宫的机会,他要给她挑个好东西,他原是可以送更好的,可是他怕采月不收,才退而求其次挑了这个寻常的手镯,没成想连这小小的玩意,采月说什么都不愿收:“厦公公,这实在是太贵重了,彩月真的受不起,您收回去,可好?”
“你不喜欢这个样式吗?”早知道就买那个纯翡翠的,这样镶金的款式的确不够经典,厦安想着明天托养心殿的侍卫帮忙到珍宝坊换一换好了。
“我喜欢的!公公,我好喜欢。”说罢采月依依不舍地看着那镯子,方才她打开红布看见,欢喜到不行了,恨不得往自己手上试戴,可是想到厦公公存钱不易,更是不敢收这样贵重的礼物:“可是这真的太贵了,您留着送给您家里人吧。”
既然喜欢,又有何不收的道理,厦安这下想着硬塞也要塞给她:“这就是给你买的,我家里没人了,就剩我自己,你如若不收,我也不知道该拿给谁。”
就这样你推我挡几个回合下来,采月架不住收下了镯子,想了想开口道:“厦公公,那不如您看看有什么需要做的,罗袜、衣裳都可以,让采月帮您吧,我的绣工挺好的。”
厦安平日官服、常服破了都是安贵帮他缝的,男人的绣工可是不敢恭维,针脚歪歪扭扭的,聊胜于无而已,如果采月愿意帮他,那真是好极了:“嗯,好,下回衣裳破了就找你。”
“那就说定了,厦公公可不能跟我客气,您都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了,一定要找我,不能食言,要拉勾。”采月伸出右手的小指说道。
采月的手肉肉的,很白嫩不似其他宫女那样粗糙难看,想来沈贵人对她真的是顶好的,厦安伸出自己瘦长的手,用自己的小指轻轻地勾了勾采月的,他的心里涌现出一种别样的感觉,很想把她整只手握在手上把玩。
那日之后,没多久,厦安又寻得缘由到存菊堂跑腿,低着头给沈贵人回话的时候,看见她身后的采月左手交叠放在右手上,手腕上戴着自己送她的镯子,发现他的视线在她身上,采月还晃了晃左手。
厦安仿佛听见了她脆甜的嗓音:“厦公公,你看,我戴上你送我的镯子了,是不是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得紧,她的手白,这镯子很衬她的肤色,戴在她手上特别好看,厦安看着心里有种甜甜的感觉。
春去秋来,日子过得也快,眨眼就是盛夏了,皇上前些日子开口,要到圆明园避暑,厦安忙得很,师傅要专心伺候皇上,联系内务府打点圆明园的事情就落到他头上了。
除了这些琐碎的事情,他还有一件烦心事,他记着前世沈贵人就是在圆明园被贬了位分,关了禁闭,地位一落千丈的,这只怕是要苦了采月那丫头,他得想想法子阻止这事发生。
采月近来也是惴惴不安,她想劝小主不要去圆明园,避开华妃,奈何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直接跟小主说自己重活一世,小主肯定会觉得她疯了,就这样拖着拖着,拖到出发那一天,都没能说出口。
好在这一次厦公公也在,采月想着有事她还能和厦公公商量,现在她和厦公公可算得上是“交好”了,这些日子,她可是没少给他缝补衣服,还做了罗袜和两套里衣给他,用的料子都是小主赏赐的,她自己都舍不得用,留着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