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府衙坐落于金涌道,左右设登闻鼓,中间一块牌匾,上书:京都府衙。
比起一般的屋舍要高大的多,一眼看去气势恢弘。
府衙正堂,明镜高悬。
“肃静”、“回避”牌分竖两边,十八般兵器排列有序。
那带她来的差役们,如今各执水火棍分立两边,面容整肃。
摆着文房四宝的公案后正坐一位面容难以分辨的官员。
便是时任京都府堂官的徐宁。
阿野直直勾勾的盯着他,虽然从未见过这人,但野兽般的直觉告诉她,此行危矣。
果见那人一拍惊堂木,大喝:“堂下和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来人,给我——”
阿野忙收回了视线,道:“草民阿野,拜见大人。大人息怒,小人见识短浅,一时为大人气势所迫,失了分寸。”
她这个面相说这些话就很讨巧。
即便只有三分真意,配上她这张脸,也能叫人信上个七八分。
那人果然呵呵笑了笑,捻着胡子把话咽了下去。
他显然早查过了她的消息,所以直奔主题。
“乞丐阿野,三月前是否一直混居于源县外五里处观音庙。”
“是。”
“是否识得一武功高强的男子,胡诃子。”
“是。”
“是否于六月二十日夜间被源县捕头钱贵所捕,你二人拘捕期间,胡诃子动手杀了他。”
“是。”
一连三个是,徐宁大喜,捻着胡须自得自己威严如此,令人不打自招,“很好,看你如此,倒还算坦荡。”
“那后面自不必本官多说,你二人怀恨于心,于六月二十一日清晨闯入源县县令府中,杀死县令与其子........”
不想阿野却摇头,“不。”
“你敢反口!”徐宁登时大怒:“你与那强人,当众杀人,源县一众捕快衙役及县令仆从皆可作证。如此证据确凿,你也敢不认!”
阿野十分坚定:“大人请恕罪,未曾做过的事情,我绝不认。”
“我朋友胡诃子因此而亡,我绝不会叫他蒙上不白之冤。”
“大人只知我和朋友拘捕,便想当然的认定是我二人怀恨于心,闯宅杀人。”
“您可曾细查过,我们为何被捕?可曾细查想过源县县令到底死在何处?您可派人去查看过那私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一连几问,实问住了他。
阿野想与他解释这些事情都是事出有因的,可还没张口,便被他不耐烦的打断!
“这些消息乃源县新任县令亲自手书,皆是他到任后,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他到任时你已离开日久。你俩连面都没见过,你总不至于说新任县令和你有仇,故意冤枉于你吧!”
阿野以往所见不是唐却这等,便是张文才那等。
且不论能力高低,至少为人都还算正直。
哪里见过徐宁这等?
她心道:想我前些日子还在感叹这世上若都是张文才这等笨蛋,岂不是要叫多少人白白屈死?
今日才知,官字两张口,上下一条心,像张文才大人这样的居然还能算做个中翘楚。
简直荒谬!
阿野顿时没了掰扯的心,道:“既然是现任县令大人亲眼所见,又有捕快和仆人作证,何不请来与我对峙?”
“源县据此路途遥远,来回即便快马加鞭也起码要几月的路程。你这刁妇,竟是拿准了本官此刻叫不出人来与你对峙吗!”
哈!
阿野嗤笑,“是以,虽无人能来与我对峙,然大人却可听他们几句话,凭空定我的罪?”
“不想天子脚下,竟也荒唐至此。”
徐宁胡须一扬,惊堂木重重拍下:“刁妇安敢如此冒犯天威!”
“来人,给我打这不知深浅的贱妇二十杀威棒,也叫她知道知道,天子脚下,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一听杀威棒,阿野几乎条件反射般跳起。
她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奈何两班衙役早有准备。
几个看似普通的水火棍互相交织,从不同的角度撑住四肢,叫人一点也反抗不得。
再来两棍重重打在膝上。
打的阿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水火棍合力压上脊梁,竟犹泰山压顶一般,任阿野使出全身的力气也不能撼动一二。
若论单打,这一班自无人是阿野的对手。
可他们在堂上多年,彼此互相配合早已默契无比。
若非真正的高手,谁也敌不过他们之间的互相配和。
很可惜,阿野却并不在高手之列。
他们居然早有准备!
虽不知为何,但他们压根就不是要审什么案子,就是冲着要她命来的。
瞬间想清一切的阿野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怒火,扬起头,双目直视那高高在上的人,似乎要把人的模样狠狠的刻在脑子里。
“狗、官!”
那样子实在摄人心魄。
徐宁见过许多人凄惨的样子。
有人哭的凄厉,满地求饶;有人恨意难消,指天发誓必要报仇。
可从来没人给过他这样一种感觉。
竟叫他不由的转开了脸,不敢对视。
很快又转过来,大声呵道,“公堂之上岂容你言语粗鄙,来人,掌嘴。”
一人得令,面无表情的上前,手上板子不长不短,寸余厚度。
没有丝毫停顿犹豫、一板下去、打的阿野头脸一偏——她居然都没能第一时间感觉到疼。
直到感受到什么东西从鼻子里不受控制的流下来,那火一般的灼烧感才猛的炸了上来。
痛,剧痛。
阿野撑着一口气,绝不要在这些人面前示弱。
然而行刑的人那在意这些。
管你是涕泗横流还是血泪乱飞、管你是痛哭求饶还是大声辱骂,他只管一板一板的打下去。
甚至连每次动手的时间间隔都是一样的。
直到那人打完离去,阿野口内的血压抑不住的溢了出来,她也没软下去。
看着那高高在上的青天大老爷。
徐宁道:“你看什么?”
阿野伸出手朝前一指。
明镜高悬!
刹那间徐大人的脸色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似的,终是恼羞成怒,“贱人!竟敢讽刺本官!”
“来啊,此人藐视本官,给我狠狠的打她三十杀威棒!”
一众差役声音震天:“是!”
立即便有人来撕扯阿野的衣服!
概因此棒,需宽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