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团子亲热地围着卫曜打转,绒绒的短尾巴晃着打圈。嗷嗷的犬吠声满是兴奋。
沈灵姝差点忘记装脚伤:“你养了狗崽?”
白犬却似怕生一般。对接近的沈灵姝“嗷嗷”叫着,变脸变得飞快。
这个架势实在眼熟。
“脾气不小嘛。”
沈灵姝扑了个空。
卫曜拎起小白犬的后颈,放到了自己肩膀上。“替人养的。”
小白犬在卫曜肩膀上乖巧地蹲着。爱答不理地瞥了眼沈灵姝,随后拿着屁股冲着沈灵姝的方向。
这熟悉的模样。
这么爱答不理的一眼。立马让沈灵姝想起来。这不就是西市自己买的那只臭脾气的白犬吗!因为神情几分似卫曜,沈灵姝起了坏心眼买了回来,结果弄丢的白犬。
“这是我的狗!”
卫曜已经从屋中拿了药瓶和干净衣衫出来。冷哼笑了声。“哦?你叫它,它应你吗?”
卫曜刚才那句替人养的。分明就意有所指自己。知道是自己的狗,竟然还不还给自己。可恶、无赖!
沈灵姝不服气,刚上前一步想把小狗抱回来,结果拿着毛绒绒圆屁股冲着沈灵姝的小白犬掉转脑袋。龇着没长齐的犬牙,冲着沈灵姝嗷呜凶狠。
沈灵姝三两次试探,但奈何没良心的小东西根本不亲她。只能悻悻收手。
“要是没被你带走,它早就熟我了。”沈灵姝坐石凳子上看着小白狗亲近讨好地粘着卫曜,两颊气鼓得更厉害。
“看来你没管教好,你的狗可是第一眼就跟着我走了。”西市闹马那天,跟了卫曜一路。卫曜才收走。
沈灵姝:“……我买它的第一天它就丢了。”
“嗯,那不巧。”卫曜敷衍。
沈灵姝:“……”
卫曜将药罐子打开,“哪只脚扭伤?”
沈灵姝朝人做了个鬼脸,“骗你的,两只脚都好着呢。谁让你不让我听戏,还偷我的狗!”
卫曜:“……”
卫曜微狭的凤眸一眯,眼皮掀下,看过来。
两道剑眉不赞同地拧起来,薄唇紧抿成一道线。
似是生气了。
沈灵姝不知怎么,总觉在人身上看见人帝皇时不怒而威的气场。
……那又怎么样,卫曜现在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她才不怕。
沈灵姝脖子一缩,后哼了声,仍旧把脸撇开。
忽西侧的黑屋传来咳嗽声。
卫曜深深看了眼沈灵姝。直起了身,朝着黑屋子走去。
沈灵姝耳尖,听出了咳嗽声似是个老人的声音。
联想之前二堂兄说的话,猜测应就是把卫曜从宫中狸猫换太子一样带出来的司马氏的家仆。
所以屋院中的药味,是给这个老家仆熬的药?
沈灵姝觉得这个老家仆不是什么好人,可怜十六岁的皇上还被瞒在鼓里。沈灵姝低头看着自己的皂靴,靴面已被雪水溅湿。沈灵姝想着自己刚才对卫曜的态度是不是太恶劣了。
被放在石桌案上的小狗,此刻趴着睡。离了卫曜,又成了爱答不理人的欠揍样子。
沈灵姝收回佯装揍人的拳头。
卫曜很快就出来了,拿了衣衫让沈灵姝到自己屋中替换掉。随后便要送人回去。
沈灵姝还不想回去。按照以往这个时辰,外头坊内还热闹着。还能再玩几个时辰。
但今日她惹了卫曜不快。这个节骨眼也就不和人犟。
一出了裴宅。
沈灵姝跟着人的步伐,一番思考后还是因骗人扭脚的事乖乖跟人道歉。
卫曜不知听没听到,人在前头行着。
白色毛团子就蹲在人的左边肩膀上,依旧是毛屁股冲着沈灵姝。
沈灵姝絮叨叨跟着,见卫曜还是不理回她,不悦。“我给你赔不是了,你这人怎么气性这么大,大不了我也抱你回府嘛……但你这么大一个人,我又抱不得……你说说,你怎么才不生气唔……”
沈灵姝还在委屈扁嘴。忽被一把捂住了嘴,藏进了黑暗里。
卫曜宽厚粗粝的掌心磨着沈灵姝娇软的嘴唇。
而小白犬更是识趣地钻入了卫曜的怀中躲起来。
原来是两个醉酒的行人走过。
似刚从楚馆酒楼出来的,身上带着醉醺醺的酒气。边勾肩搭背地从巷子里走,边大着舌头说胡话。
一身臭酒味呛得沈灵姝皱紧了眉头。
沈灵姝几乎是把整张脸都往卫曜的手掌心上靠。企图靠着人手心的淡淡草药味,掩盖臭酒味。
卫曜垂眸:“……”
小女娘柔软的唇碰到掌心,呼吸浅浅,几近灼热。
卫曜手指一蜷。
待两人离开,沈灵姝拍了拍卫曜的手背,示意人可以松手了。
卫曜的掌心粗糙,手心是淡淡的草药味。不算难闻。甚至在臭酒味的对比下,好闻多了。但人掌心粗粝,摩得自己嘴巴疼。
沈灵姝见人半天没动静,唔唔了几声,两手扒拉着人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掌。随后干脆抬眼看去。
然后直直撞入一双漆黑的眼。
原来卫曜一直在盯着自己。
光盯着自己看,还不说话。
干什么怪渗人的!
沈灵姝用眼神控诉。
卫曜忽然道,“沈灵姝。”
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的声线,又沉又哑,低低的,惹得沈灵姝的耳朵有些痒。
沈灵姝忍不住缩脖子。
卫曜又说,“你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沈灵姝无语腹诽:她刚才不是跟人道歉了么,不该骗他说扭脚了……
“有多少女娘会像你在这个时辰还在坊街游荡,去楚馆玩乐……甚至会说谎骗人……”
又来了,竟然又是那套说辞。若不是知道人没上过正经的学堂,沈灵姝都要怀疑卫曜是不是像自己的庶弟一样读四书五经大头经文读傻了。
沈灵姝不服气。年纪轻轻就跟个老夫子一样念叨叨,怪不得老是笑也不笑,木头呆子一个!怪不得能吵赢那些腐儒老头子。因为皇上自己本身就是个腐儒!
沈灵姝哼哼着。
卫曜还在继续唠叨。“沈家教导的礼仪就是这样教导的吗?让你抛头露面?以后你成亲了也要四处走吗?见一个喜欢一个,如果夫婿不在,是不是要在外头养面首?”
沈灵姝听不下去,她又不是他的臣子。老是说教她。
于是故技重施,张嘴,一口嗷呜咬住了卫曜的手。
“……”卫曜长篇的说教中断。墨黑的眼眸眯起,更显阴森。
卫曜松了手。
虎口处留着狰狞的牙印。
“你是我阿耶么,我阿耶都不会像小老夫子一样絮絮叨叨,再说了我和谁成亲,成亲后出不出门,和你也没关系……”沈灵姝正说着,忽手腕被人拽着举起。
没等沈静姝反应,卫曜已低下了头,在沈灵姝白嫩如藕节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沈灵姝:“……”
卫曜咬得不重。但因为气息几乎落在人娇嫩的肤上,惹起了沈灵姝一阵从手臂到后脑的酥麻。
“你……”但沈灵姝是怕痒的,下意识就是一缩,要伸回手臂来。“唔疼……”
卫曜抬起眼,舔着微尖的牙。“以后还随口咬人吗?”
沈灵姝眼红委屈。“……不咬了。”
卫曜怀中的小白犬探出了脑袋,似是以为两人在玩闹。“嗷呜”唤了声,把沈灵姝的白嫩小臂当骨头,也要学着主人上嘴咬。没等张嘴,嘴已经被一只大手桎梏住。
卫曜垂眸,掐住了狗嘴,“你不能咬。”
淡淡一声,“只有我能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