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盘腿坐在茶几前,沈辰前倾身体,握着专用的尖头画笔在绸布上细心地勾勒着蝴蝶的翅膀轮廓,不时的小口吹着气防止颜料向周围渗出。
段臻将洗好的一盘草莓放了过去,想了想,又往沈辰的方向移了一些距离,保证在不打扰她做事的前提下,方便她能轻易伸手够到,听她念念有词,不禁笑了。
“这么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吟诗作对啊?”
沈辰的动作微微停了一下,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不瞒你说,就记住了这一句,所以上一句是什么来着?”
段臻拿起一颗红艳艳的草莓咬了个尖尖儿,声音婉转。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沈辰煞有介事地皱了下眉头,认真思索了一下。
“难度不是…”
忽然冲段臻调皮地眨了下眼。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你又作弄我。”
不知不觉上当,还好心念出一整首诗的段臻恼羞成怒,先是推了沈辰的脑袋,然后就将剩下的大半个草莓拍进了沈辰的嘴里。
沈辰被塞了东西都都不忘嘿嘿嘿。
段臻拉过一盘子草莓,干脆利落地把所有的草莓尖尖儿都咬掉吃了下去。
“剩下的你吃。”
沈辰看着递过来的十几颗被分秒之间砍了脑袋的草莓,一点都没有觉悟地继续呲牙咧嘴。
“不一直都是我吃屁股的吗?”
特别配合,拿起了一颗草莓放到了嘴巴里,吃得津津有味。
“其实也挺甜的,毕竟有我宝宝的味道。”
沈辰日常真是宠极了她,总是变着花样给她做一些好吃的东西,而且吃什么都会自觉地把最好吃、最有营养的留给她,段臻有时候都要庆幸自己不是易胖体质,否则早晚都会被沈辰养成猪,想到这里,心里甜滋滋的,跟着坐在了地毯上,靠在了沈辰的左肩上。
“可是眼下天气冷了,好像并不适合放风筝。”
沈辰顺利通过保研本校的面试后,除了日常在学校上着零碎的课,去图书馆查阅资料提前准备毕业论文,余下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多了起来,前段时间报考了驾照,最近一周连着几天都在学车,趁着晚上有时间,买了材料自己做起了风筝。
“嗯,确实不适合。”
景市已经越来越冷了,今天还刚下了一阵子雨夹雪。
“所以,每天做一点,等到来年春天了就可以带你去放风筝了。”
沈辰稍微动了动肩膀,想让段臻尽量往自己的背上靠,她的左手要固定绸布,难免会动来动去,怕段臻这么靠着不舒服。
“好啊!”
段臻却没有按她的意愿来,而是从侧后方圈着她的腰,下颌还磕着她的肩膀头。
低着头涂画的沈辰笑得无奈,絮絮地和段臻说着话,时不时献上一个回头吻。
“认真做事,要涂歪了。”
几次后,段臻偏头躲开。
“不会的,相信我,我会为你画一只超级漂亮的大蝴蝶。”
“不是画,是涂,你画画…”
段臻很认真地纠正,欲言又止,怕打击她。
“我画画很差,是这个意思吗?不用给我留面子,我承认,不仅仅是画画,写字也马马虎虎。”
沈辰坦然,蘸了一笔黄色的颜料小心地涂着翅膀的一角,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
“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伊伊姐还送了我一套文房四宝,我当时…”
“辰辰,向伊是不是对你很好。”
段臻语气沉了点,问得很小心,说完就抿了抿唇。
沈辰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了头,大眼睛里写满了浓浓的困惑,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段臻心惊,难道自己一直隐隐的猜测是真实存在的?沈辰是否已经知晓了什么?
“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没有,就是觉得伊伊姐对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还好,沈辰暂时没有说出什么段臻不愿意听到的话。
“哪里不一样了?”
段臻试探。
沈辰的神情很迷茫。
“说不出来的感觉,可能就像伊伊姐自己说的,工作太忙了吧!”
转过头去,继续着手上的活儿。
“所以呢?”
段臻很执着,很少见地在一个话题上刨根问底。
沈辰微微叹了口气,又蘸了些蓝色的颜料。
“没什么,就是伊伊姐好像老躲着我,我想她肯定是接受不了我,不过没关系,我自己知道喜欢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对的。”
她的这些话不但没有打消段臻萦绕心头的怀疑,反而又悄无声息地增加了几分。
“嗯,没有什么不对的。”
圈在她腰上的手更紧了。
“辰辰,你会一直爱我吗?”
沈辰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左手滑落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段臻的手,没有像往常那样不正经,语气很真挚。
“我会一直一直爱你,除非有一天你不要我了,不,哪怕你不要我了,我也会始终爱你。”
“如果我喜欢上别人呢?”
段臻觉得大概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喜欢听着爱人说情话的,歪了下脑袋,看着沈辰认真的侧脸,模样俏皮。
“你不会的。”
沈辰的回答像吃了秤砣一样坚定,扭头看段臻,有些不解。
“你今天怎么了?忽然这么问这些?”
“没事,怕你被什么人抢了去。”
段臻直起腰,从她手上拿过画笔,浅笑着像极了说玩笑话。
“我也要涂。”
沈辰让了个位置,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死心塌地。”
指着翅膀空白的地方。
“宝宝,你说在这里写上你的名字,在另外一只翅膀写上我的名字好不好?”
“不好。”
段臻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连笑容都璀璨了许多。
“要写在一处,就写辰辰猪和臻臻,怎么样?”
沈辰嫌弃。
“咦,不对称,应该是辰辰猪和臻臻喵。”
说完就习惯性地缩了下脖子,随时准备挨揍,只是,她心爱的女孩子笑得更加好看了,声音清脆得像唱歌一般。
“那我们一起写。”
进入十二月后,沈辰的外观发生了一些简单的变化,破天荒地没有去剪短头发,而是扎了起来,虽然只是个小啾啾,但也足以让何溪大吃一惊。
“我姑娘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说出来让妈关心关心你。”
“妈,你先把手上的家伙放下,你姑娘对这玩意儿有心理阴影。”
原来是正在打扫客厅卫生的何溪看她进了家门,拿着一把鸡毛掸子就迎了上来,那架势倒像是要揍她似的。
她不说还好,她说了,何溪没理由不让她回忆一下童年,赶小鸡一样将她赶到了沙发上。
“怎么改变主意了?”
之前说过她几次,沈辰一律当作耳旁风处理,如今忽然之间变了,何溪感觉奇怪也在所难免。
“不好吗?你不是一直盼着吗?”
“好,当然好,就是有点突然,容我冷静一下。”
沈辰玩着手机游戏,笑着没说话,她大概就是那种特别听自家媳妇话的人,段臻随随便便说了一句长发更加显气质,她就很用心地记在了心上,乖乖地留起了头发。
“那妈你以后要冷静的时候多了去了,说不定我还会穿着高跟鞋在你面前晃悠呢。”
伴随着关卡胜利的欢乐声音,抽空说了一句话,顺手端起了水杯。
何溪又是一个惊讶,然后就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用比游戏更加不可思议的声音问。
“这孩子是发烧了吗?”
忽然放下了手上的鸡毛掸子。
“辰辰,你是不是真的交了男朋友?”
“咳咳。”
沈辰被一口水呛得差点当场去世,使劲拍着胸脯,好笑地瞅着她老妈。
“妈,你想哪里去了?”
她又咳了几声,眼泪都快呛出来了,说得一语双关。
“妈,我对天发誓,也对你发誓,研究生读完之前,我不会贸然谈婚论嫁的。”
她没说谈恋爱,而是直接跳到了人生大事。
何溪被她呛到的动作吓了一跳,也没想那么多,给她顺起了背。
“妈就是和你开玩笑,你别当真,现在这社会压力太大了,你们年轻人晚婚晚育甚至不结婚的都一大把,不急不急,咱先好好读书。”
“妈,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妈妈,没见过你这么不着急孩子恋爱结婚的。”
想了想,沈辰觉得不对。
“那你成天给伊伊姐瞎介绍对象干啥?”
而且乐此不疲,愈挫愈勇,还三不五时地发微信打电话向她汇报战况。
何溪说得随意。
“那不一样,伊伊打小就没了妈,老向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心细,伊伊呢,又一直没个动静,我这不是怕耽误了伊伊吗?你呢,还是个小孩子,我和你爸还想多放在跟前养几年。”
沈辰很难不赞同。
“有道理,不过你也别老打扰伊伊姐,说不定伊伊姐有喜欢的人。”
“有的。”
“啊?什么意思?谁啊?所以妈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辰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有些目瞪口呆。
“我猜的,呀,别说这个了,你快去给我看看那台老朽电脑,不知怎么搞的,最近特别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