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温莎岛码头。
海域上一片浓雾中浮现出柯罗诺斯神像,船体破开迷雾逐渐显现,船侧两边是巨大的水轮,船身上几尊烟囱冒着滚滚蒸汽。
舷窗台上插着一束灰莉花,窗外温莎岛就在前方,很美。
奥斯汀架起相机拍了一张温莎岛远景,照片显影很慢,他只能暂时将它放进行李。
柯罗诺斯破晓号是温莎岛与外界联通的唯一一艘游轮,为了隆重迎接它的到来,码头上甚至临时凑了一支仪仗奏乐队。
其中有木匠、渔民、酒保甚至还有牧羊人。
奥斯汀放下手中的纸笔,眼中并没有期待。
如果不是为了处理和希克小姐的婚约,他不会来这里。
好在得到希克家族的财力帮扶,他就能除掉那个蠢货父亲,自此获得整个家族。
自从度假出海,他的父亲就像得了失心疯,从此被海妖蛊惑,日日流连在温柔乡,母亲也不堪重负自杀。
天知道,他多想杀了那个蠢货。
但他无权无势,无力复仇,不过若是得到希克家族浑厚财力的帮助,就不一样了。
他低头,看着纸上的文字,上面是一则创作到一半的童话,名为小绵羊与黑天鹅。
或许是因为童年他母亲尚在时,经常给他讲童话。
所以在儿时的记忆中,那段时光就变得特别美好。
为了纪念这段无法复制的情感,他走上了成为童话作家这条路。
破晓号游轮终于靠岸了,一声清晰泰然的嗡鸣声拉响了欢迎仪仗队的第一声。
船该靠岸了,那位随身女佣小姐,开始急匆匆的收拾起少爷的行李箱。
虽然有些慌乱,但她还是从一堆行李中,摸出一块怀表,脸上带着些讪笑。
她边看怀表边抱行李道:“尊敬的奥斯汀少爷,现在是早晨的7点33分,我们比预计时间提前了27分钟到达了温莎岛。”
“谢天谢地!”她露出一个充满活力的笑容,“这场晕船噩梦提前结束了。”
奥斯汀向游轮落地通道前行,沿途仪仗队乐手的穿着打扮各式各样。
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以为饱满的夸张笑容,奏乐的曲调和重音时而跑偏,卖力的欢迎着这艘游轮上的载客。
一位马车夫迎上前来。
“您好!是尊贵的奥斯汀先生吗?我是希克家族派来接您的私人马车夫。”在反复比对了手中的画像之后他说道。
“您真是和画像上的一样英俊。哦不,比画像上的还要有魅力!”
晨曦穿透薄雾,照耀在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一辆外饰华丽的马车行驶在通往薰衣草旅馆的路上。
奥斯汀拒绝了去希克庄园,选择暂住旅馆。反正他应该也不会在这座小岛停留太久。
一路上,马车夫自顾自的说着起来,“奥斯汀先生,您是第一次来温莎岛吧。这里虽然有些偏僻,但绝对是个不错的旅游景点。”
“这是岛上的中央大街,最繁华的一条街!在珍妮酒馆可以品尝到温莎岛独特的海风秘酿。”
“还可以去索里图之炉尽情享用炙烤海鲜,您一定会喜欢炙烤海鲜的滋味,我向您保证!”
“哦但是……”马车夫挥舞了一下策鞭,突然神秘兮兮的转过头来看着奥斯汀。
“先生,您可千万不要在午夜去沙滩海边。”他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据说在午夜的海边,会出现一些......不怀好意的海妖!”
“她们张牙舞爪,长相可怖,甚至会……将迷失的人类当成她们美味的盘中餐!”说罢马车夫继续回头驾驶。
奥斯汀凝视着远处宁静的海面出神。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回复了马车夫,“是,海妖都是虚伪而狡诈的,若是见到海妖,我会毫不犹豫拔剑刺穿他的心脏。”
马车夫一愣,没想到奥斯汀毫不怀疑这择传说的真实性。
但很快,旅馆到了。
马车夫又堆起笑容,恭敬地将行李从车上解下交给女佣。
“薰衣草旅馆到了,奥斯汀少爷,祝您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谢谢。”他温和又礼貌。
或许是一路的喋喋不休成功让奥斯汀给了他不少附加小费,马车夫露出了滑稽又自信的笑容。
紧接着从他头上摘下那顶缀着格格不入鲜艳鸟羽的破宽沿帽,用僵硬的身躯向奥斯汀鞠躬致谢。
奥斯汀刚踏入旅馆,就看到了一名少女。
少女身着灰白破旧围裙,头巾有些随意的包着褐色头发,手上拿着一些花,应该是个卖花女。
此时奥斯汀才发现,旅社窗台摆放歇一些灰莉花,她是来给旅馆送花的。
旅馆的店主人已和女佣一同提起行李,带领他入住那间最宽敞的豪华客房。而那名卖花女正将花送到旅店前台,换取几便士的微薄收入。
他只是撇了一眼她。
房间内,女佣忙碌的将行李铺开整理起来。
行李内有一些衣物、帽靴,还有一台照相机。
她正将奥斯汀深蓝色的精细羊毛斗篷悬挂在角落的衣帽架上,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她只得去开门,只见刚刚那位卖花女正站在门外。
“您好,尊贵的客人。我叫灰莉,是来给房间插花的。”她露出一个开朗的笑。
“哦,原来是这样。”女佣回以她微笑,抬手示意窗台上的空花瓶,“花瓶就在那儿,插那里就行。”
奥斯汀坐在鹅绒沙发上休息,看着这名叫灰莉的少女将一束花插入花瓶。
她插得花也叫做灰莉,看起来质地柔软,触感细腻,色彩鲜明富有生机。
“天呢,奥斯汀少爷,我居然将您的怀表遗落在游轮上了!”女佣突然惊呼。
“哦,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她脸上带着沮丧,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奥斯汀少爷,真的很抱歉。”
奥斯汀有些无奈,“好吧,那只是一块旧怀表,或许也到了该更换的时候了。但你该认真对待你的工作,如果下次再遗失物品,就要为此负责。”
得到了原谅后,女佣脸上重新洋溢笑容,“好的,奥斯汀少爷。感谢您的原谅,再次向您表示真诚的歉意。”说罢她继续收拾起行李。
灰莉也插完了花,在退出房间之前,她向奥斯汀微微鞠躬,“先生,花已经插在窗台上了。愿它为您的房间添一抹温馨。”
......
灰莉走后,奥斯汀带上一顶爵士帽,独自出门了,他要去贝纳德修道院。
厚重的云层被无形的力量推动,遮天蔽日。奥斯汀抬头望天,深呼一口气,鼻腔中满是下雪前的湿冷气息,快下雪了,出门匆忙,他没有带伞。
岛中心的街道上,各式摊贩匆忙收拾他们的货物。珍妮酒馆老板娘将伫立在外的招牌收回。运货商指挥着随从快速将布匹、水果和手工艺品装上马车,准备撤离。
雪花开始飘落,奥斯汀被迫在一家钟表店的屋檐下躲避。
他正看着大雪出神,这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灰莉捂着头巾,踩着地上聚集的积雪,冒着大雪向他跑来。
“又见面了,尊贵的先生!”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您也没有带伞吗?”
奥斯汀没有回应。
“这场雪可真大啊!”灰莉自言自语,一边抬手望着屋檐外,“先生,您不是这里的人,是来温莎岛度假的吗?”
他摇了摇头,不愿多说。
“这样啊。”她拢了拢头巾,向他致以微笑,“这里有些偏僻,那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让您来这里,祝您一切顺利!”
奥斯汀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她灰白的围裙被雪水沾湿了,脸上沾染一些土垢,入冬的天气穿的略显单薄,花格头巾随意将褐发束起。
“嗯。”奥斯汀收回目光。
雪小一些了,他压低帽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