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行驶飞快,很快就来到了东侧城门。
齐玉带着元宝走下马车,见城门处灯火通明,太子殿下的身姿哪怕离得远也能清晰可见。
元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连太子殿下也是同谋。
两人走过去,刚在楚慈面前站定,就听他开口,匆匆说了一句。
“话就不多说了,越早走越好。”
元宝点点头,突然伸手抓住了楚慈的手。
“殿下,我只能拜托你了,请你一定帮我保护好公子!来生做牛做马,我也定会报答你。”
元宝想要跪下磕头,楚慈却将他一把拉了起来。
“你放心!孤……我会照顾好他。”
元宝感受到了楚慈的认真,眼含热泪,用力点了点头。
“那便拜托殿下了。”
说完,就有一位看着宛若一位寻常农村老妇的妇人走了过来。
“殿下……还是早走为好。”
楚慈点了点头,指向妇人。
“元宝放心,她是我的心腹,是最值得信任之人。接下来的路,你放心跟她走就是了。”
元宝闻言,朝她拜了拜,“嬷嬷好。”
妇人笑了笑,道:“小公子就放心跟我走吧,一路上,我会照顾好你。”
说罢,就带着元宝去了另一辆非常破旧朴素的马车。
“公子……殿下……”
元宝掀开窗帘,目露不舍。
齐玉和楚慈伸手朝他挥了挥,“一路顺风。”
马车开始前行,原本清晰的人影也逐渐变得模糊,到最后城门再度关上,人也彻底看不到时,他才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妇人在一旁轻声安抚,“小公子不必难过,有机会总会再见到的。”
元宝却知再见的机会几近渺茫了。
可日子总归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索性策划并执行这一计划的三位,两位是他的弟弟,一位是当朝太子殿下。
齐言再疯也不可能对这三人下手。
反倒是他自己,前途堪忧。
万一被找到了,对方把他腿打断,一辈子只能在地上爬,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所以眼下,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元宝微微叹了口气,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朝妇人微微一笑。
“嬷嬷,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
妇人同样笑着回答,“殿下和齐三公子早就计划好了,渤州地处偏远,又交通闭塞,齐公子的手就算再长,也伸不到那里。”
元宝也想起了以往听来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位置信息。
上京位于北方,渤州却处最南方,靠海,因山高路远,道路崎岖难行,其他地方的人基本很少会去那里。
渤州本地人通常也很难走出去。
一来二往,两者之间的壁垒越来越厚,甚至出现了不遵朝令的事情发生。
“那里应该……也很危险吧?”
越是闭塞的地方,民风越不开化,同样也就越危险。
妇人点了点头,“的确如此,那里的地方势力很强横,就连官员通常也不敢轻易招惹。”
“不过小公子不用担心,当地势力最强盛的家族,苏家家主和殿下有旧,殿下已经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了。小公子在渤州有他照应,定可保万无一失。”
元宝见殿下竟为他考虑到如此地步,心中越发觉得将公子托付给殿下是他此生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辛苦殿下了!”
妇人笑了笑,“小公子满意就好。”
满意,他可太满意了。
既能逃脱虎穴,到地方了还有人罩着他,这日子还不过得风生水起?
本来都不抱希望的元宝,心里不由得对未来多了一丝期待。
马车没行多远,就在一处村落停了下来。
妇人拿来一套女装让元宝换上。
元宝也知伪装性别,能很大程度增加寻找的难度。
毕竟上头让你找一个男人,你总不会一直盯着一个女人打扮的人看吧。
更何况元宝本就长得纤细,个子也没有太高。穿好女装,再简单化化妆,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个男人。
妇人对此很是满意,还夸元宝若是个女人,不知会引得多少人争抢。
元宝无奈笑笑,心道:有一个齐言就够他受了,再来几个,他可能会选择直接原地重开。
或许是他女人伪装的太到位了,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波折。
马车平均一天换一次,元宝的装扮也会随之更换。
这反侦查意识,不去当罪犯真是委屈了。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月,他们离渤州也越来越近。
行至中途,别说装扮和马车,带着他的人都换了。
他成了要去渤州投奔亲戚的富家小姐,身边这些人则是伺候她的丫鬟和保护他的保镖。
居然还有人设……真是厉害了!
又行了几日。
他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庄稼汉的小媳妇,旁边庞大腰圆,胳膊有他大腿粗的壮汉成了他的丈夫。
此时离渤州也就两三天路程了。
看来他到渤州的人设,多半就是人家的农村媳妇儿。
元宝此刻穿着粗布短衣,带着一块遮住头发和大部分脸的头巾。
哪怕就露了一点皮肤再外,偶然有人搭话也会笑着拍拍壮汉的肩膀说他运气好,找了个好媳妇儿。
一席话说的壮汉顿感无语。
他是知道的,这位“好媳妇儿”可是男人。该说是伪装的太到位呢,还是……一路上遇到的人眼神都不咋好呢。
三天后,他们总算在正午时分看到了刻着“渤州”字样的界碑。
又行了半日,便看到了写有“渤州”的高大城墙。
终于到了!
一路换马车,换人,换装扮,换人设的……不知折腾了多少回,总算到了。
相比奢华至极的上京,此地在繁华程度上,的确逊色了一些。
因为位置靠海,常年受海风侵袭,城中建筑基本都修得矮小坚固,他们一路行来基本就没见过超过三层楼的建筑。
路上人也很少,基本好一会儿才能看到一个人匆匆从他们身旁经过。
商铺大开,但十个有九个无人光顾,伙计靠在门板上打盹,老板则干脆躺在房间里面的躺椅上睡觉。
整个氛围看起来十分荒凉。
“今日在客栈暂歇片刻,明日就去苏家找苏家主,小公子以为如何?”
元宝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想着时间已晚,这时候过去未免太过打扰,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随手选了一间离苏府不是太远,方便明天一早就可以上门拜访的客栈。
壮汉跟着店中小二将马车牵到后院安顿,元宝则走上台阶,来到大堂,打算找掌柜的为他们安排房间。
可刚一踏入客栈的门,他便硬生生僵在了原地。
里面的人各自立在应该待的地方一语不发。
唯有二楼走廊,位于最中间房间门口立着的珙桐,冷淡俯视下方的元宝,公事公办地说道。
“长公子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元宝立在原地,很久都没能张开嘴。
“小公子,怎么了?”
在后院安顿马车的壮汉于此时走了过来,见元宝一直干站在门口不动,他不禁好奇走了过来。
“住手!”
一声大吼猛地传出。
壮汉跟着停住脚步,却不理解为什么元宝要突然让他住手。
然而,他猜错了,元宝让住手的人不是他,而是此刻正拔剑往壮汉脖颈处砍的侍卫。
侍卫的手停在半空,抬头用眼神询问珙桐。珙桐又转头去看房间里面。
一番视线交流后,珙桐点了一下头,侍卫跟着收回了剑,却横移一步,堵在门口,将壮汉也堵在了客栈里面。
“小公子,这是……”
壮汉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尤其里面站的那几个,每一个看起来都不像是好惹的。
元宝却无暇回答他的话,深吸一口气,果断迈步往二楼走去。
壮汉本想跟他一起上去,却在走到楼梯口时被一把剑挡住了去路。
那人什么也没说,但壮汉深知他若强行突破,这柄剑就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见此,他也只好停在原地等待。
元宝一路直上二楼,走到走廊正中间的房间门口。
一切不出他所料,齐家的长公子正坐在靠近房间门口圆桌旁的凳子上,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地饮着。
直到元宝在门口立了片刻,他才不急不缓放下茶杯,换了个方向,身体正对向元宝。
四目相对之际,两人都表现得很平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流露。
又过了一会儿,元宝突然动了。却不是迈步往房间里走或者转身往下走。而是伸手解开头上的头巾,仍由头发自然披散在周围,接着又解开衣带,一边脱,一边往房间里面走。
等走到坐着的人面前时,元宝身上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珙桐早就在元宝走进房间后,就很有眼力见地关上了门。
否则,他和待在客栈里的这些兄弟,怕是生死未卜。
元宝不管门有没有关,走到齐言面前后,在对方意外又夹杂着耐人寻味的目光中,果断跪坐在地上,双手前伸,片刻后,脸部贴近,动作虽然生疏,行动却很果决。
“你是打算讨好我吗?”
齐言手指插入元宝散落的发中,本想再晾他一会儿的,如今却在对方的主动臣服下,忍不住开了口。
元宝“唔”了一声,讨好的动作更顺畅了一些。
哪怕明知道元宝讨好他,是为了保全底下那人的性命。齐言却还是没办法忍耐,因元宝主动讨好的行为,而躁动不已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