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不知他睡了多久,等醒来时,场景又变了。
他应该是躺在床上,四周有些暗,但胜在蜡烛点的多,所以周围的一切还算清晰。
他能看到一些常用的桌椅板凳,还有一些不常用的……刑具!?
目光触及唯有在电视剧犯人受刑时才会出现的刑具时,刚坐起来,意识还有些不清的元宝吓得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叮铃!叮铃!”
清脆的声响从下方传来。
元宝下意识低头,却在触及到栓在脚腕上的锁链时,身体直接僵住了。
所以……他现在成了囚犯,是吗?
而那些刑具也是等下要用在他身上而准备的吗?
元宝再次抬头看去,再看到一排排的鞭子,麻绳,甚至……烙铁,布满铁钉的铁板……几乎每一样刑具上面都有暗红色的印记。
想来,他不是第一个使用这些的人。
那先前使用它们的人都去了哪里呢?
结果也不难预料。
想到行刑时的画面,再将里面的人代入自己,几乎瞬间,他的脸色就变得十分苍白,冷汗直流,片刻就打湿了衣衫,一阵阴冷的风吹来,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恰好此时不远处又传来了类似开门的声音,此地太过安静,声音就变得愈加清晰可闻。
他能清楚的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正在一点点接近。
他是继续装睡还是认命的等待结果呢?
元宝很努力地想要从这两个都不怎么样的选项中选出一个相对较好的。
奈何他还没想好,人已经进来了。
齐言一进来就见元宝坐在床上,很努力地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团,看到自己进来时,目光中充满了惊恐与害怕。
“元宝,你怎么了?”
齐言好奇走过去,坐到床边,伸手想要安抚。
可元宝却吓得又往后了好几步。
齐言注意到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额前的头发也湿成一缕一缕地,紧紧贴在了脸上。
他再次伸手,想要将贴在脸上的头发拨到两边,元宝又打算往后坐一大截,避开伸过来的手,可惜脚腕上的锁链限制了他移动的距离,元宝努力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眼见那只手越来越近,即将落到他脸上时,元宝突然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大声喊道。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身体也因即将到来的刑罚而怕到颤抖不已。
伸出的手僵在了即将触碰到元宝的瞬间。
齐言微微侧目扫了一眼房间内的刑具,大概是因为这些,令元宝产生了不好的联想吧。
“长公子怎么舍得打元宝呢。”
齐言伸手将死死抱住头的那两只手移开,捧起元宝的头,耐心为他梳理凌乱的鬓发。
“事发突然,此地还没来得及收拾,等下我就让人把这些搬走,好吗?”
元宝愣了愣,有些疑惑,“不是为我准备的吗?”
齐言笑着摇了摇头,“元宝就算想,长公子也不舍得呀。”
“好了,我们把湿衣服换掉吧,免得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元宝又怕苦不肯乖乖吃药,这病又得拖好几天才能好了。”
絮絮叨叨说着,齐言打算伸手为他先将湿衣服脱下来,可元宝却一把拨开他的手,惊讶问道。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按理来说这事只有他跟公子知道才对。
他不可能说,公子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
那么答案很明显了。
“你一直在监视我和公子,对吗?”
齐言不答,只伸手平静地为他脱掉了身上的湿衣服,起身想要去找人打盆水来为他擦干身体后,再重新拿套干衣服为他穿上。
可元宝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
“那天庙会,当你说出我在撮合公子和太子在一起时,我还以为是我做的太明显被发现了。但其实不是,是因为有人在为你通风报信,是吗?”
“……”
“是梧桐吧!”
毕竟就他们三,排除两个,便只剩下唯一那一个了。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有信过我,你一直把我视作别家的密探,对我防备监视。等发现我不是后,将我从公子身边赶走,让我学规矩,做粗活,被下人们欺负,吃不饱,睡不好,让我被他们生生折磨死,就是你赐予我的最终归宿吗。”
“不是!”
齐言干脆利落否认了。
“我只是想让你跟其他下人一样,懂规矩,知分寸,不要再做出任何有损齐家名声的事情。”
毕竟山匪那件事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他若不先行处罚,届时父亲介入,那便不是这么轻松就能结束的了。
“跟其他下人一样……”元宝笑了,笑的很是讽刺。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又将我锁在这里?难道其他下人也会像我一样被你锁在这里,被你睡吗?”
“这只是暂时的。”
齐言又重新坐了回去,认真解释道。
“父亲不希望你重新再出现在我和三弟眼前,所以暂时你只能待在这里,但没关系,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很快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堂堂正正……”
“堂堂正正什么?”元宝毫不留情打断他冷声质问。
“做你的暖床奴婢?还是陪房丫头?亦或是……小妾?”
“哦……”
元宝忽然记起来了。
“原来大师那个问题是为你问的啊。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你就想让我当你小妾了。”
“那我现在算什么,被你圈养的奴隶吗?”
“元宝,你冷静一点。”
齐言伸手搭在元宝的肩膀上,沉声提醒道。
元宝却一把打掉他的手,厉声问道:“你要我怎么冷静?”
“当初,除了公子,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为了救你,我差点连命都丢掉了,为了获取你的信任,我连毒药都可以吃。可是你呢?从始至终可有信过我一次?”
“现在又把我囚禁在这里,让我当你的小妾?”
“哈哈哈……”
元宝放声大笑起来,脸上是满满的笑容,眼泪却在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想,我真是天底下第一蠢的大傻子!”
曾经才会觉得齐言是可以信任依靠的人。
“元宝……”
齐言轻声叫出他的名字,接着俯身,不顾对方的挣扎,以强硬的态度将他吻到几近窒息,才勉强放过。
“那只是以前。”
“现在,我唯一喜欢的人是你,不会有小妾,不会有暖床奴婢,陪房丫头,什么都不会有,只有你。”
“你说过,就算对方是皇帝,你也不给他当妃子。我记得的,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你会是齐言,齐家长公子明媒正娶的夫人,入族谱,进祠堂,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
元宝冷冷望着他,嗤笑道:“你觉得现在我还会信你吗?”
接着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否决了他刚刚浓情蜜意地保证。
“就算一切都是真的,我也不稀罕。”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你永远也别想得到我的心!”
看着情绪异常激动的他,齐言在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
“元宝,你累了,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元宝一把挥开他企图再次触碰脸的手,冷声回应。
“最好一辈子也别来!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光是想到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另一个人的监视之下,并且他还一无所知地过了整整七年,他就忍不住的生理性反胃,想要呕吐。
那公子呢?他知道吗?他会不会也是同谋呢?
光是想到,很有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被戏耍了那么多年,嘴里就开始发酸发苦,忍不住地想吐。
“最后一个问题,公子他是你的同谋吗?”
他无比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齐言也在综合衡量利好后,回答了他。
“不是!我同时也在监视他。”
既然都被拆穿了,那他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两人性格前后反差太大,齐言对他们有所防备也属正常。
不过齐玉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加上他与他的母亲有八分相似,只要确认不是易容伪装,基本就可以解除防备了。
可元宝毕竟是外面买来的,多几分警惕与防备,想的更长远一些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可能是他不能未卜先知,所以不知道在将来的有一天自己会爱上当初警惕防备的人,而对方并没有他想的那样好糊弄。
不是吗?
元宝听后总算松了口气。
哪怕这个人在他心里已无信任可言,可元宝还是最后信了他一次。
不是就好。
否则,他会崩溃的。
“你好好休息。”
见他渐渐平静下来,齐言也在说完这句后,离开了。
他知道今天元宝一下子获取了太多的信息,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恰好他目前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暂时顾不到这边。
就让他在这段时间好好消化一下,并认清现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