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要想把准备要走的人给留下,一定要投其所好。不然,你费多大劲都没用。”
“就像我刚刚那样,记住了没。”
直到楚慈离开,元宝仍然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向齐玉传授自己通过无数话本总结出来的独家技巧。
齐玉沉默,并且移开了视线。
“公子……”
元宝眼中顿时布满湿气,说话都带着哭腔。
“公子已经忘记之前答应元宝的事情了吗?”
闻言,齐玉微微一叹。
“元宝,我并没有忘记对你承诺,我只是没有再爱上他人的能力了。”
元宝僵了一瞬,紧接着轻轻咬了咬唇。
“可是公子,如果不这样,我会死的,齐家所有人都会死的。”
“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要坚持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到底吗?”
齐玉眼中充满了痛苦与纠结。
他不愿意让纯粹的感情染上利用的颜色,一如前世的楚砚向齐家求娶他一般。
他不愿意成为楚砚那样的人。
可如果不这样做,等待齐家的便只有楚砚上位后的覆灭。
此刻的齐玉就像站在天平中间,无论偏向哪边都会让他痛苦万分,可若是哪边也不偏向,那就是双倍的痛苦。
到底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呢?
他迷茫,困惑,纠结,痛苦……重重情绪彼此交织,令他的心情愈加沉重。
“元宝,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
说完,齐玉仓皇而出,甚至不敢去看元宝的脸。
眼睁睁看人出去了,元宝气得一把将垫在下面的枕头抽出,丢在了地上。
他实在不理解这事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那可是太子哎!
其他人想嫁都嫁不了的存在,并且人家性格又好,待人又温柔,还是根正苗红的储君。
到底哪里比那个除了有几分姿色,其他一无是处的渣男差了!
心累!
元宝捂住自己疼痛不已的胸口,由衷感受到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要不是逃跑代价太大,他都想收拾东西直接跑路了。
哎!
……
元宝又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但他躺着,却不代表所有人都得同他一样。
因突发事件被迫搁置的考核,再推迟一天后,再次进行。
因他受伤,无法陪同,代替他去的便换成了梧桐。
临走时,元宝死命拽着梧桐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梧桐照顾好齐玉,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不让他离开梧桐的视线。
梧桐以为这是元宝关心齐玉,不想让他受到一丁点伤害。
元宝闻言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受点伤害都还是小事,要是让齐玉遇到了楚砚,两人又不小心再度擦出爱情的火花。
他死都不会瞑目。
可这话又不好跟梧桐明说,便只好昧着良心承认了是自己太过关心齐玉。
将人送走后,元宝也不愿继续回去躺着了,主要是都躺好几天了,再躺下去他都要以为自己是瘫痪了。
元宝慢慢悠悠地在这个大到离谱的营地散步。
因大部分人都去狩猎了,营地的人不多,属于是看一眼就能大概估出人数的程度。
见此,元宝也不用担心又不小心遇到人,对方责怪他见面不打招呼,要给他点教训了。
“你看这可怎么是好啊。”
“这……我也不知啊。”
“可是,总不能让少将军一直待在那里吧。”
“哎,我们都去劝好几回了,可少将军一直说同人说好了,他不能失信。”
“将军都问好几回了,这要再问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害,谁不是啊。”
……
元宝并无意听人八卦,奈何对方声音很大,而他恰巧又在附近,真是想听不到都难。
元宝驻足听了片刻,大概将事情理清楚了。
无非就是那个什么少将军跟人约定好了要等对方过来找他,可对方一直没来,那少将军也是个死脑筋,居然真的一直在原地等。
他倒是不想失信于人,可这些做下人却惨了。
一面得应付不停追问的将军,一面又要劝自己家那任性妄为的少将军。
若有一日东窗事发,不用想,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
哎,难啊,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可太难了。
想到自家公子,元宝瞬间共情了这些同样处境艰难的下人们。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既然老天让他们有幸相会在此,不帮他们一把,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想到这,元宝果断走到他们面前,并说道。
“朋友,需要帮忙吗?”
元宝的突然出现,让他们吓一跳,要不是事前看清了对方并非手持武器的凶恶之徒,他们说不定就要拔剑去砍了。
“你是?”
众人面面相觑后,又不约而同带着审视眼神盯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元宝幽幽叹了口气,用充满同情的语气说道。
“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听到了。就冲着咱们都有一个任性不听话,压根不管下属死活的主子,你们这忙我也得帮啊。”
说前一句话时,众人的手都按在剑柄上了,可听到后一句又默默放下手,同样叹了口气。
“哎!”
“我们少将军出了名的倔脾气,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就算小兄弟你要帮忙,恐怕也帮不了。”
元宝却有不同看法。
“脾气倔一点都没啥,好歹你家少将军言而有信。我家那位,事情答应得好好的,临了却突然变卦,这种换了谁受得了。”
对面的人却连连摆手表示。
“那是你没见过我家少将军,要不然你就知道他是多么麻烦的一个人了。”
元宝也表示,“你们要是见了我家公子,怕是要直接气到心肌梗塞。”
接着两方默契对视片刻后,又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哎!”
做下人可太难了!
“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毕竟能救一个是一个,总好过咱们都这么惨下去吧。”
对面的人一合计,死马当活马医呗,反正都这样了。
“那就麻烦小兄弟了。以后你要是有事就吩咐我们,我们绝无二话。”
元宝点了点头:“同样是伺候人的下人,要是咱们都不一条心,互帮互助,可就没人心疼咱们了。”
对面的人颇为赞同的用力点了点头。
“小兄弟说的太对了。”
元宝就这样跟着这一群五大三粗,胳膊能比他大腿粗的壮汉结伴前往他们少将军所在的地方。
因他受了伤,行动不便,这些热心肠的大哥还专门去找了一辆马车让他坐。
元宝顿时留下感动的泪水。
这些人虽然看着不像什么好人,但人也太好了吧。
那些人隐约觉得这不像什么好话,可他们自来不通文墨,也想不了太细。至少这小兄弟的表情看着挺真的,应该不是坏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到了地方,临下马车时,还有一人颇为体贴的走到车门前想要将元宝扶下来,以免他不小心踩空,摔倒在地,造成二次伤害。
元宝道谢后,手撑在对方胳膊上艰难走下马车。
“小兄弟你看,那就是我们的少将军了。”
介绍完又是忍不住一叹。
颇有过年像别家亲戚介绍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的既视感。
元宝点点头,表示没关系,毕竟谁家没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呢。
接着视线移向对方手指的地方,只一眼,他便忍不住瞳孔骤缩,将刚准备迈向那个方向的脚硬生生收了回来。
猛地一转身,结果下盘不稳,身体向□□斜,本就受伤的肩膀撞向坚硬的车轴。
整个身体如同跃出水面的鱼,身体剧烈往后摆了一下,却不小心扯到了背上的伤,膝盖发软,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后仰,然后坐倒在地,屁股接触到大地的那一刻。
元宝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他也第一次明白,痛到极致时,人是叫不出来的。
冷汗疯狂自毛孔冒出,不多时就湿了衣衫和头发。
贺麟本来还在不高兴地同烦人的手下说着什么,视线不经意一瞥,便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旁边站着几位同样烦人的手下。
可除那之外,他看到了一个新鲜的身影。
定睛看去,不就是那个跟他约定好了,却直到现在还没出现的家伙吗。
淤积了好几天的怒气瞬间上涌,他正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言而无信的家伙。
可走到近前看到的却是元宝虚虚跪在地上,全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肩膀和后背被血染了大半。
许是太过疼痛,就连呼吸都只敢一小口一小口的,生怕大了一点就会牵引到已经裂开的伤口。
所有的怒火才此刻彻底消失不见。
他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眼前的少年发生了什么。
但回想最开始初见时,正是张三公子弯弓想要射杀他的画面,若那一次,他不在,这个人肯定就死了。
如今又变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是张三公子趁他不在,又做了什么吧。
怒火再起,对象却换成了另外一个。
贺麟将手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他的马跑了过来,贺麟翻身上马,以居高临下地姿态朗声道。
“你放心,我帮你出头。”
他保证,这次过后,那家伙不会再有机会对任何人出手了。
跟随少将军多年的手下听他这么说,瞬间便知道少将军要去做什么。
其中一人忙牵住了缰绳。
“少将军不可,不久前刚发生了太子遇袭事件,如今整个猎场防守格外严密,且不说事情能不能成,就算成功了,陛下肯定会重罚您的。”
面对手下的劝告,贺麟却不为所动。
“邱渠,放手!”
邱渠却是一点也不敢放,这个时候放手了,他们的脑袋就离地面不远了。
“少将军慎重啊!”
贺麟再次重申,语气里却带了几分威压。
“我让你……放手!”
“少将军!!”
这下在场所有人皆单膝跪在地上,诚恳请求。
哪怕他们清楚的知道,脾气上来的少将军是劝不住的。
可人总要心怀一点希望吧,否则这一生便只剩下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