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晏逐愿不愿意,他和周明珠的婚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
皇家公主的婚事一向是热热闹闹,还得与民同乐。当年二公主嫁给宣武候世子的时候,十里红妆,人山人海。京城百姓都挤上街头。当头的在前面撒铜钱,后面跟着的乐队吹拉弹唱,在后面才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宣武候世子以及精致奢华的花轿。
花轿沿着京城长街转了一圈才回到宣武候府。一路上得到铜钱的百姓纷纷跪谢说着喜庆的话。
这也是大周京城内的习俗了。每当达官贵人娶亲出嫁都必会撒铜钱庆祝。不过撒一条大街的的确是少见。
相比较而言,周明珠的婚礼就有些过于简约了。因为周明珠站不起来只能够坐在轮椅上,她不愿意出去丢脸。而晏逐更是以此为辱,便主动提议先如此日后在风光大办。
大约周明珠是想要等晏逐回到燕国成为燕国皇帝值在风光大办吧,居然就同意了这个离谱的行为。堂堂大周公主的婚礼居然连京城内五品官员之女都不如。
乔贵妃知晓婚礼对女子的重要性。至少在这里它代表着对方对你的看中。晏逐这么说显然是没有将周明珠放在眼里。可无论她如何劝说,周明珠像是被猪油蒙了心一般。
她这般丢脸的行径彻底让皇帝对她失望,剩下的只有利用。她大婚之时,皇帝都没有去参加,只是让乔贵妃去了。周赟琏这个太子也只是在一开始出面了几分钟,就直接离开了。
宫内的几个姐妹早就看出周明珠处境的尴尬,偏偏她自己丝毫没有察觉,一如既往的沉溺在成为燕国皇后的美梦之中。
帝一去婚礼现场看了一眼,当事人周明珠很满意,晏逐脸色阴沉,却不得不挤出笑容来,而十二岁的周承彦在角落里一阵冷笑。
啧,这以后可是越来越热闹了。
晏逐作为燕国质子是没有官职在身的,自然也没有所谓的工资。往日日常所需都有质子府。其他几位质子好歹也有关心在乎之人,时常让人送来银两。晏逐就不同了,若非有齐国质子接济,他的生活更加艰难。
成为三驸马之后,他倒是不用为吃喝操心,事情并不代表就少了。身为大周公主,周明珠私库丰厚,且名下产业众多。光是属地每年的税银就足够周明珠躺平混吃等死的了。
大婚后,晏逐以她需要静养为由从管事那里接过了公主府的私库和产业。周明珠现在就是想要讨好他,等日后随他一起回到燕国成为燕国皇后,自然不会逆了他的心愿。
不过大半年的功夫,整个三公主府就有晏逐说了算。而大半年过去了,周明珠发现自己依旧站不起来,性情越加暴躁。她本身就是娇纵的性子,以往无事都要欺负人,更别说她现在站不起来了。
公主府的下人们顿时就遭了大罪,无辜被骂那是家常便饭,周明珠一不顺心就会好好惩戒一番,就连她的贴身宫女鸿雁都糟了罪。
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被甩了一鞭子,身上的伤也就不提了,但这脸上的伤该怎么办。大周喜好攀比,这容貌有瑕都是不能当官的,更别说女子。
鸿雁都气红了眼。她这些年陪伴在公主身边兢兢业业不敢逾矩。谁能想到会落得这般下场。
这段日子,晏逐颇为的志得意满。他接管了公主府的一切,钱财傍身,后路无忧。去年年底,大雪降临,他救了一个被混混抢劫走投无路的书生。那书生虽然是个穷酸书生,但却是一个极有才华之人。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书生成为了他的幕僚,为他办事。
有书生在,他很多事情都能够得到解决。在书生帮他管理产业的同时,他也开始对三公主下手。他早知三公主秉性,一方面刺激她发怒,一方面施以好处拉拢公主府的下人。
这日他刚回公主府就听到了所在花园角落里哭的鸿雁。他其实不怎么喜欢鸿雁,当年周明珠欺辱他,这位鸿雁没少在后面帮忙出主意。
但如今情况不同,他为了权势,还是很乐意拉拢她的。至少他的亲身经历告诉他,这位鸿雁是懂得如何折磨一个人,而且很有心计。
他几步走到鸿雁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鸿雁,你怎么在这里?是谁欺负你了吗?”这话说的,这整个公主府除了三公主周明珠谁敢欺负鸿雁啊。
鸿雁听到他的声音身体一颤,随后转过头来,突然意识到自己脸上的伤口连忙伸手遮住。
但晏逐已经看到她脸上的伤口了。其实伤口不是很深,鲜红的血肉很是证明,周围也开始慢慢红肿。伤口不深,愈合不难,难的是不会留下疤痕。晏逐无数次用身体了解过周明珠的鞭子,那鞭子里密密麻麻的都是用金属制成的倒钩,甩在人身上能够直接撕下一层皮肉来。
他也是吓了一跳。他知道周明珠丧心病狂,但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对鸿雁下手。惊吓之余,他又有些兴奋,若是能够拉拢鸿雁……
他微微蹙起了眉满是担忧,“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是公主……”
他话未说完,鸿雁哭得更厉害了。看着鸿雁哭泣的样子,他只觉得心中仿佛大仇得报的快意。在他看来,鸿雁便是助纣为虐。她在背后给周明珠出谋划策,恐怕没想到周明珠的暴行会落在她身上吧,简直活该!
尽管心中幸灾乐祸,晏逐却端的一番儒雅姿态,连忙从怀中取出锦帕,给鸿雁擦拭泪水,“莫哭了,这泪水若是流进伤口里会疼的。你先回去我先去找太医给你看看。”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将锦帕放在她手中,紧接着去找太医。公主府是有两位太医常驻于此,专门为周明珠看病。
鸿雁身为一个丫鬟是没有资格让太医诊治的,但作为公主的贴身大宫女,她是有权利让外面的大夫进来给她看伤。她一个人躲在这里哭而不是等大夫过来,很有可能是大夫已经过来看过,只是无能为力。
晏逐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鸿雁捧着手心里的锦帕,愣愣的看着晏逐离开的背影,脸上不免多了几分薄红。驸马爷……驸马爷也不是那么糟糕的。
帝一对三公主府内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大致上也能够猜到事情的发展。皇帝的人已经接近了晏逐,势必会取得晏逐的信任。到时候他随着晏逐一起回到燕国……
喜好奢侈并不代表如今的大周皇帝没有野心。
她坐在公主府休息,花园里的花刚刚盛放,今年倒是可以出去游玩一番。春天吗,就是要欣赏美景。
她都眯起了眼睛就听到宫女禀报太子过来了。她微微点了点头,很快太子周赟琏就走了进来。他屏退下人,来到帝一身边说道:“大皇姐。”
“怎么?你这模样是受了什么委屈吗?”帝一眼睛都没有睁开,躺在贵妃榻上晒太阳。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连心都变得温暖起来。
周赟琏的确是满腹委屈。他身为大周太子,地位很高。他年纪尚小,皇帝正值壮年,两人没有任何冲突,关系很不错。至少这个时候皇帝是真心诚意培养这个儿子,而且迫不及待希望他能够继承自己的位置。
周赟琏这两年才开始接触政事,之前去了一趟军营,回来后就找了过来。大周的喜好奢侈的风气和大周本身的国力是分不开的。当年大周强盛,可谓是打遍周边无敌手,其他国家的赔偿款就是一大笔钱,而大周境内经济发达,百姓安居乐业。
这的确是一个繁荣的时代,但这样的生活也让这个国家上上下下都失去了警惕之心。周边的国家在努力变强,变得更强,而大周却沉浸在往日霸主的虚荣之中。这世间万物一直如此,不进则退。
大周依旧是以前那个大周,可其他国家未必是之前的国家了。
周赟琏去了一趟军营简直被气红了眼。倒不是军中有人敢给他气受,而是军中的士兵实在一言难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时候,经济发达,大家喜好奢侈,就连士兵也沉溺酒色,爱好攀比,真正将心用在训练上的人少之又少。周赟琏去的时候那军中的士兵肥头大耳,甚至还有人去青楼饮酒作乐。
当年大周兵马富强,将士悍勇才打下来这片天下,才让诸国忌惮。可如今的大周简直就是华丽的纸老虎,一碰就倒。身为太子的周赟琏如何不气。
帝一听完他的唠叨后轻笑道:“那你觉得该如何呢?”
周赟琏没了主意。他知道现在大周面临危机,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军中向来不缺军需,缺的是战士的英勇。
“没事,去打仗吧,打多了自然就回来了。”帝一提议道。
周赟琏皱眉,战争一向劳民伤财,所以如今各国已经停战多年。
“我们不去打别人,别人难道就不会动手吗?”帝一睨了他一眼。
周赟琏哑口无言,“可如今的军队……”
“死了正好可以换新的,大周向来不缺男丁。”帝一冰冷的话语让周赟琏浑身一战。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姐姐比自己更像是一个帝王,那属于帝王的冷血无情被她发挥到了极致。
她倒是如何才能够说出让大周士兵送死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