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戏 第78章 谢家暴风雨的前夜

人在绝望时会出现幻觉，你看到的一切都是你心中的奢望，比如我，比如此时。

康平牵着马，身后跟着一群将士们，深一步前一步的探着路，看到我们点点篝火，听到我们劫后余生的欢叫，她的目光扫向我。

她身边的将士呼啦啦的撇下她，先后奔向我，团团将我围住，七嘴八舌的问我如今的战况，而我只怔怔的看着止步的康平。

不是幻觉。

真的是她。

有了补给，援军挺进，大雪覆盖，北夷人再三考虑下选择了撤军，我们稍作休整，整军拔营回去了。

康平的神色还是淡淡的，仿佛与她无关，每日都呆在营帐里。

那夜跟在我身边的小侍卫叫阿财，如今已经成了我的贴身士兵，他对康平格外崇拜，尤其是当知道他心目中下凡的仙女不但是将军夫人，还是公主殿下时，崇拜之情更是超过了我。

听他滔滔不绝连词都不带重复的赞美之词，我脸不红心不跳全盘照收，有时我觉得等回去后给阿财找个教书先生，毕竟阿财赞美的词还是太少了。

身为刀口舔血的将军，我近几年已经看淡了生死，可是劫后余生，尤其是康平亲自带兵来救我的死里逃生，我更是暗喜了好些日子。

能不顾一切来救我，那说明什么！那说明......

康平说：“你的将士们发现将军多日不曾与他们联系，怕是凶多吉少，希望朝廷发兵救援，可是朝廷的任命下来，估计将军也撑不住了，他们就来求我，说我是当今的公主殿下，皇上会网开一面，我救你，倒不如说是他们救了你。”

我又想起了康平的话，咽了咽心中溢出的酸涩，那说明我治理又方？

思及此，我深深长吁一口气，一抬眸就对上了阿财笑盈盈的眼睛，他忙行礼恭敬道：“将军，你怎么不去仙.....夫人那里？”

我倒是想去，可我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借口，于是别过头，淡声道：“殿下喜欢清静，一路行军已经非常疲惫，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阿财似懂非懂，疑惑道：“啊，方才我们得救的将士们去夫人那里道谢，夫人还分了我们一块饼子呢，也没见到夫人不高兴啊。”

显然阿财已经自发的站在了康平那边，兴高采烈的摸出那块饼子向我展示：“怎么样，将军，这饼子看起来就好吃吧？”

饼子还能分好吃不好吃？

那饼子捧在阿财的手中，竟然看上去还真是金灿灿的，一副香甜的样子，我不禁咽了咽口水，心想难道我真的是饿昏了头？

不过我怎么可能因为一块饼子纠结，我走近阿财，趁他不备一把夺了过来，随即将手背在身后，阿财看着空空的手掌，脸色涨红的看着我，急道：“将军......”

我忙打断道：“你不是说想喝酒吃肉吗？吃什么饼子，留在肚子回去，我一定满足你的愿望，好了，出去继续整理行李，早一日回去早一日有酒有肉。”

阿财两眼泪汪汪，可还是委屈的出了我的营帐，他的身影一消失，我又长长叹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越来越烫的脸皮，垂眸盯着手中的饼子，喃喃道：“难道我也疯了......”

疯不疯不要紧，但这饼子还是要吃的。

于是我也没有半分犹豫，张口就咬了一口，嚼了嚼，好像是比以前的香甜一点，正当我咬第二口时，阿财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未出营帐的康平公主。

一口饼子瞬间惊吓的卡在了喉间，不上不下，憋得我老脸通红，急急的拍着胸脯，还是阿财反应快，先一步忙给我倒了一杯凉茶给我灌了进去。

阿财边拍着我的后背边道：“将军，你饿了也不能狼吞虎咽啊，又没有人和将军抢......”

我艰难的将那饼子咽了下去，忙打断阿财道：“没，没事了，这是意外......”我还想在解释什么，抬头就对上的康平的视线，而她的视线落在我手中的饼子上。

康平公主还是一脸淡然，但眸中添了几分戏谑，忽然开口道：“怎么能给将军吃饼子呢？”

我眉头一挑，还没来得及遣走阿财，就听阿财道：“是方才夫人给我的饼子。”

我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在康平眸中更胜的戏谑中，闭嘴了。

良久康平公主才嗯了一声，才挥手将阿财遣下去，将手中的两份密信递给我，淡声道：“他们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他们的主子了，朝廷上来的信送到我那里了。”

我红着脸，垂着头，哑声道：“殿下就是他们的主子啊。”说完我猛地捂住了嘴，小心的抬起头看她的眼色。

果然康平眸中的戏谑消失了，她淡声道：“我并不想救你，五年前我想杀了你三弟，将他推下池塘，看他沉下去的那一刻我还是跳下去救了他，五年后我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救你，不是因为你是驸马，也不是你是谢家的嫡子，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将军。”

她说完，我死死的握着手中的饼子，这饼子哪里有什么香甜，明明苦涩的要死，苦的眼底发红。

康平转身离去了，营帐又寂静了下来，我坐回位子上，心不在焉的拆开一封密信。

这信我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内容，这一次贸然行兵，损失惨重，朝廷肯定让我回长安问责，我一目十行看完这封密信，双手撑住额头。

这一次的确是我大意，无论朝廷给我什么处罚，我都认，谢家也认。

我的目光又扫向另一封密信，拆开一看，不禁嘴角挂了笑意，信上说四妹谢瑜怀孕了，阿爹让我趁这次回长安去看看这个未出生的外甥。

那小丫头之前还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短短一年竟然怀孕了，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后来我同康平说起这件事时，她还是拒绝回长安，她说那是我们谢家的事，与她无关，让我一个人再去长安，于是我只好第二次独自一人回长安。

正在出发前，三弟谢柏来了北疆，带着阿爹的旨意，在我去往长安的这段时间里，北疆军中的一切交给他。

几年不见谢柏长高了不少，上次他来北疆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差点溺死在府邸中的池塘里，这次他一身铠甲，差点单枪匹马挑了整个军营，这位天降的将军靠武力打服了所有人。

我不由赞道：“三弟，要不你就留在北疆吧，你这一身武艺留在长安，岂不可惜？”

谢柏啧啧两声，直接拒绝道：“朝廷又不是没有禁卫军，我才不要来这里，又冷又荒凉，还有你看看这里的姑娘，呵呵，惨不入目啊。”

他连连摇头，我一拳捶在他的胸膛，斥道：“人家北疆的姑娘没惹你，你不要贬低人家，还有你以为你风流倜傥吗？哼，人家姑娘才瞧不上你这细竹竿的身子。”

谢柏这小子打小就俊俏，小时候和三妹站在一起，别人还以为是一双女儿，他也甚是在意自己的的脸皮，这些年养在长安更是细皮娇柔，别人说不得半点。

果然谢柏气道：“哼，要不是阿爹让我来，我才不来这鬼地方呢。”

我才不信，随口道：“你可不是愿意听阿爹话的乖儿子，要不是你想来打死你都不回来，我不管你为什么来，反正来了就不要给我惹祸，听到没？”

谢柏撇撇嘴，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看见我整理的行李，忽道：“这次还是大哥一人回去吗？”

我将行李往里面一放，轻声嗯了一声，嘱咐道：“你也知道这次是康平公主带人去救的我，她身体向来不好，这次就不与我同行了，还有你没什么事情不要去打扰她。”

提到康平公主，我不免又多说了几句：“康平公主喜欢院中的亭子，你没事不要去那里，还有她不喜欢吃肉，你想吃肉就来军营里吃，还有她喜欢早睡，晚了你就不要回去了，你就住在我的营帐里，还有......”

谢柏捂着耳朵，不耐烦的打断道：“大哥，你娶回来的这个祖宗我给你好好供着，行了吧？”

我有些悻悻，次日我离开了北疆。

其实我每次出征也好，回长安也好，都回和康平公主亲自告别，只有这一次碍着谢柏的面，我匆匆离开，我以为不过两月我又回到北疆，就能再次见到康平，只是只是这一次我错了。

长安城依旧繁华，我带着一箱子的北疆小孩子喜爱的玩意回了谢家，正想着四妹谢瑜会不会喜欢时，这一箱子的小玩意儿被阿爹丢出了府。

阿爹说谢家的儿郎不需要这些玩意，谢家儿郎志在四方，谢家儿郎要君临天下。

我一时没有听懂，怔怔的的望向阿爹，不解道：“什么叫君临天下？”

阿爹双手扣住我的肩头，淡声说：“阿松，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