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来越大,天越来越黑,依旧没有山秋的身影,苏姑姑再也没有犹豫冲进了大雨中,直奔承德殿。
一路上,苏姑姑跌跌撞撞,雨水浇花了她的妆容,狂风吹散了她的发髻,跌跌撞撞也掉了一只鞋。
我装作恰巧半路相遇,好心的帮她捡起跌落在一旁的鞋,她一下子便认出了我,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扯着我袖口,求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秋秋在哪儿,秋秋在哪儿.....”
幸好这雨幕模糊了我无情的双眸,我尽量用我最柔和的声音道:“六皇妹不是早就回来了吗?怎么她还未回梧桐宫?”
苏姑姑止不住地哭,止不住地摇头,我好心扶起她,替她出谋道:“不若去问问父皇?说不定六皇妹被人接到了父皇那里。”
好似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苏姑姑从地上爬起来,又跌跌撞撞的朝前跑去,而我冷着脸,噙着笑,也跟了上去。
殿内父皇正在与左、右宰相,御史大夫商议,与户部侍郎崔颢此次治理黄河水患,苏姑姑疯癫的在殿外求见,却被侍卫拦着。
侍卫赵鸣用长枪拦下苏姑姑,冷声呵斥:“何人喧哗?”
苏姑姑此刻已经全无理智,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见到皇上,在这个皇宫里,唯一能够帮助自己的只有皇上,她不断重复的说道:“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赵鸣对后宫嫔妃发疯来找皇上已经见惯不惯,冷声回答道:“皇上正在议事,不要大声喧哗。”
苏姑姑哪里还听得进去,依旧大声的叫喊:“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常喜听到外面吵闹之声,看到衣衫不整甚至有些疯癫的苏姑姑,一时不敢相信,立刻擦擦眼睛,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
皇上在处理政务时一律不见后宫之人,但苏姑姑还真说不好,常喜赶紧走上前去。
常喜将伞打到苏姑姑的头顶上,笑眯眯的问道:“苏姑姑,您今天怎么来承德殿了?”
苏姑姑见到常喜,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哽咽的说道:“常近侍,我要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常喜面露为难之色,解释道:“这会皇上正在和大人们商量政事,奴才不敢进去打扰啊。”
苏姑姑拉着常喜的衣袖,哽咽的重复道:“常近侍,我要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常喜有些为难,只能再次说道:“苏姑姑,您不要急,您有什么事情要见皇上,奴才可以进去转告皇上。”
苏姑姑哽咽的重复道:“常近侍,我要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常喜看了看远处的承德殿,又看了看苏姑姑,心里计较了一番,决定赌一把,叹气道:“罢了,苏姑姑,你在这里等着,奴才这就进去禀告。”
常喜立刻悄声进去附在父皇的耳边,他小声的说道:“回禀皇上,苏姑姑在殿外求见陛下。”
父皇有些奇怪的问道:“她怎么来了?有说什么事情吗?”
常喜小声的说道:“苏姑姑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嚷着要见陛下,并未告诉奴才。”
父皇点点头,告诉常喜,让她进来,去内室等着,说朕马上就来。
常喜不动声色的退出,摸了摸额上的冷汗。
父皇见到苏姑姑,大吃一惊,快步走到她身边。苏姑姑见到父皇,猛地扑到他面前。
苏姑姑哽咽的重复道:“皇上,秋秋不见了,秋秋不见了......”
父皇眉头皱起来,疑惑的问道:“苏姑姑,你慢慢说,不要急,秋秋怎么会不见了呢?”
苏姑姑哭着说道:“今天早上,秋秋去了上书房,现在天都已经黑了,秋秋都没有回来......”
父皇看着外面的暴雨,紧锁眉头:“秋秋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苏姑姑止不住的点头:“我早上打了秋秋一巴掌,我担心她会不会想不开,都怪我都怪我,我同个孩子置什么气!?秋秋想回家就让她回家好了......”
父皇立刻转身,向外间呵斥道:“常喜,滚进来。”
常喜连滚带爬进来,他在外面多少也听到了事情的经过,静乐公主刚进宫,并不熟悉宫中的路,皇上便吩咐他时刻跟着,早上他将静乐公主送到上书房,然后回到承德殿,忙起来就把接静乐公主的事情忘了个干净,说到底他还真没把静乐公主当做自己的主子,不过是宫外的野种罢了。
常喜害怕的连滚带爬的滚进来:“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父皇厉声问:“你这狗奴才,静乐公主呢?朕让你好好跟着静乐公主,半点都不得有闪失!人呢!?静乐公主人呢!?”
常喜害怕的话说起来也哆哆嗦嗦:“奴才今日当值,忘记去上书房接静乐公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父皇走到常喜身边,狠狠地踢了一脚,厉声的说道:“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
片刻之后,常喜连滚带爬进来,已经连话都说不顺了。
常喜哆哆嗦嗦,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回......皇上,上书房......空无一人,静乐公主应该走了。”
刚刚平复的苏姑姑又神情疯癫起来,她猛地向外冲,口中念叨着:“秋秋,我的秋秋,我要去找秋秋,我要去找秋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父皇雷霆大怒:“还跪在那里那什么,还不快让人去找,还不快滚......”
常喜再次连滚带爬的出了承德殿。
父皇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撑着额头道:“苏姑姑,你不要急,秋秋一定还在宫中,一定会没事的。”
他来回一走,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我,定了定神色才如往日般开口道:“泓儿,你来的正好,今日你可发现你六皇妹有何异样?”
真是讽刺至极,我同苏姑姑一起进内殿,我的父皇竟然毫无察觉到我,我堂堂后梁的太子竟然也不过如此,一时我竟不知如何开口。
幸好这时常喜又闯进来,一下子跪在地上:“皇上,静乐公主找到了,找到了。”
苏姑姑立刻站起来,向外间奔去,父皇紧随苏姑姑的后面。苏姑姑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床榻上的山秋,她浑身湿透的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面色潮红。
苏姑姑慌张的一下子扑上去:“秋秋,你怎么了?我的秋秋怎么了?!”
常喜此时心虚的说道:“奴才已经让人请太医院的御医了,苏姑姑莫要着急伤了身子。”
突然父皇冰冷的声音插进来:“来人,将常喜拖下去,杖毙。”
常喜慌张向父皇求饶:“皇上恕罪,皇上饶命。皇上恕罪,皇上饶命。”两个侍卫进来,将常喜往外拖,他绝望的向苏姑姑求情:“苏姑姑救救奴才,苏姑姑救救奴才,奴才知道错了,苏姑姑救救奴才.......”
苏姑姑动了动嘴角,一句话也未说,只是紧紧的抱着山秋。
过了片刻,太医院来的是赵太医,苏姑姑赶紧让太医给山秋诊治。
赵太医给山秋诊完脉,朝父皇和苏姑姑回禀:“静乐公主在雨中感染风寒,臣给殿下开服祛寒药,等殿下服药后出汗,高温降下来,殿下就康复了。”
苏姑姑赶紧让赵太医写方子去抓药,赵太医写完方子,正要离开时,父皇带着威严的肃杀之气说道:“太医何故来的如此晚?”
赵太医惊吓出一身冷汗:“回皇上,臣在路上因为雨中路滑耽搁了些时间。”
父皇与生俱来的威严命令道:“朕看太医是年纪大了,既然如此,朕送太医一程,来人,拖下去。”
赵太医惊吓的跪在地上:“皇上恕罪,皇上饶命。皇上恕罪,皇上饶命。”
两个侍卫进来,将赵御医往外拖。
赵御医绝望:“皇上,臣知道错了,皇上饶了臣吧,皇上饶了臣吧.......”
苏姑姑抱着山秋不解的看着父皇,父皇将赵太医的药方递给身边的侍卫,他平静的语气中隐含着淡淡的威严:“送去给太医院,就说太医回不去了,让他们赶紧将药送过来,晚了也不用再回去了。”
话一落他收了所有的怒气,柔和的对苏姑姑说道:“你赶紧给秋秋换身干净的衣服,不要让秋秋的风寒加重。”
这时梧桐宫的侍女赶紧将刚刚回宫取来的衣服放在榻上。
父皇走出承德殿,抬起头看着外面滂沱的大雨,我跟在父皇的身边,低垂着眉眼。
他忽道:“秋秋在雨中到底淋了多长时间,秋秋的身体一直不错,在宫外照顾我时一连几个通宵,现在却没有知觉的昏迷。”
父皇的脸色越来越寒,嘴角直接抿成一条直线,怒不可止,眸色骤冷,冷然的问:“在哪里找到的静乐公主?”
赵鸣垂头回禀:“回陛下,在清落宫。臣当时遇到太子殿下的侍卫长,他同臣一起寻找。公主殿下被反锁在清落宫里,因为清落宫常年宫门常开,臣便率人进去查看,臣到时殿下已经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