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淮月一路狂奔,不小心撞到行人,也顾不上和人家道歉,只能将将骂骂咧咧抛掷脑后。
去书店需要往反方向,钟淮月逆着人群走,显得格格不入。
小区隔壁是所高中,现在正值放学时间,学生一群群从校门走出,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堵满来接送学生的家长。
钟淮月被迫堵在红绿灯路口,焦急等待绿灯亮起。
30秒里,时间仿佛被延长,她看见路的尽头,有位少年站在哪,就在有光的地方,手捧着一朵郁金香,左右顾盼。
他望向钟淮月,两人相视一笑,他像她飞奔而来。
光线越来越强烈,钟淮月不受控制闭上眼。
下一秒,钟淮月被行人撞到肩膀,在抬头,那人早已不见身影。
绿灯亮起,行人匆匆赶路,与钟淮月擦肩而过,一切只是幻想,她回过神,不在寻找身影,随着人群往前走去。
这段路人多,不能像之前一样小跑,走过红绿灯,再过一条街就是书店。
与记忆不同的是,这条街已经被翻新过,大部分老店已经搬离。
新门店装修带着点复古风,大多都是用木质招牌,呈深色,里面挂着中古时期的衣服。
钟淮月无心观望,不断越过前人,只为到达目的地。
好在拐过弯,书店就在前方百米处,记忆中弥漫在空气中咖啡豆味逐渐清晰。
模糊的记忆慢慢有了轮廓。
远处有嘈杂声,定睛看有两三个人围在门口。
“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害不害臊,今天你必须把钱给了,要不然别想出这个门!”
店员带着围裙,看着年纪不大,正叉着腰对面前一位年纪稍大的老人呵斥,周围有不少人频频回头,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钟淮月眯着眼,依稀辨认轮廓。
是李爷爷。
正值盛夏,他还穿着外套,额头上不断冒出细密汗珠,满头白发或许是年纪大了,行动缓慢,拿着书的手止不住抖。
嘴里只重复一句“我拿给孙子看,给我孙子的,他今天周末放学就回家了”
店员见他无法沟通,语气愈发不耐“但是要钱啊,钱你知道吧?你钱付了在走,不然我就报警,你去警局解释吧!”
状况不对,店员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报警,钟淮月三步并两步快步向前,拦下这场闹剧。
“别报警”她叫住店员,并耐心解释道“我是她孙女,不好意思啊,老人家年纪大了,家里没看住,多少钱,我转给你”
店员斜着眼睛看她,看清来人后,脸上表情不自然起来“你..你也真的是,不好好看着老人,算了算了,这本你转我好了”
钟淮月结过帐后,挽着李爷爷就要往回走。
就见季舒往这匆匆赶来,气喘吁吁道“大姐,你也太快了吧,我在红绿灯那块喊你咋不理我呢,直愣愣站在哪,还你以为你中邪了”
钟淮月没应声,只岔开话题“先把爷爷带回去吧,免得他家人担心”
被莫名其妙搀扶着往前走的老人愣愣看着眼前这两位小姑娘,大半天才开口道“你们这是带我去哪,我孙子还没回来呢,你们放开我”
说着便挣扎着要往回走。
不过老人家年纪稍大,行动也缓慢,哆哆嗦嗦得要走,又被钟淮月和季舒给架着转身。
“爷爷,我们是您孙子的同学,李牧阳已经到家了,就让我们先出来找您”季舒生怕这位老爷子又闹幺蛾子,这边安抚着,给人领着往家里走。
钟淮月也跟着附和“对对对,爷爷,咱们先回家,外面多热啊”
老爷子半信半疑,嘴里喃喃“是吗,我怎么记得我孙子...”
“爷爷哟!”在左侧的季舒重重的一声,钟淮月倒是被吓一跳,脑子晕乎乎的。
“不是跟您老解释过了,你大孙子在家等你呢,咱们就快点回去昂”
老爷子晕头转向冒出句“我孙子不是都结婚,他怎么不开车来接我,我要坐车”说罢就蹲在地上,不愿起声。
得,这一会上学,一会结婚,变着法来折磨她俩。
季舒压低声音附在钟淮月耳边悄悄道“事到如今,只能先委屈你”
“?”
“爷爷,孙子没来,孙媳妇来了啊,您看,眼熟不,她以前经常来你家吃饭的呀,您还亲自买菜”
老爷子愣住,将视线放在钟淮月脸上。
钟淮月努力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心里却不希望老爷子看出破绽。
“对,爷爷,您还记得我么”
钟淮月附和道。
老爷子眼睛睁大了些,嘴巴微张,用手指着“嗷,你,你就是那个”
“是的我是”钟淮月对季舒使了眼色。
季舒会意,两人将老爷子从地上拉起,架着他往前走。
“小姑娘,我知道你,想起来了,你是小阳对象”老爷子挠挠脑袋瓜,回忆道。
钟淮月尴尬笑笑,没在应声。
一路上老爷子喋喋不休,季舒看钟淮月脸色不对,就一一为她接下话茬,三言两语就走到小区内。
家里只有李奶奶在,她在楼下寻找无果,就只能先上楼,等待儿媳妇消息,结果儿媳妇还没回来,钟淮月就带着老爷子到家了。
李奶奶谢天谢地,激动得眼眶发红,拨通电话就唤柳佩琴回家。
这边又再三要求两人一定要在家吃饭,钟淮月不想听孙媳妇这个字眼,就连忙婉拒,执意要走,任由李奶奶挽留,也绝不松口。
这么一来二去,拖到柳佩琴回家,她打开门换上拖鞋,语气不似之前恶劣,慢慢开口道“妈,人家不愿意留下就算了”
又转头对钟淮月道“我开车送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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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钟淮月两人很识相往后排坐,柳佩琴打开副驾驶车门,看着钟淮月“小钟,你坐这”
也不好让人站着,更何况门都替你打开了,钟淮月只能硬着头皮下车,坐上副驾驶,柳佩琴替她关好车门,自己走向驾驶室,开门发动车子,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一路上,三人沉默无言。
下车时,柳佩琴叫住钟淮月,并示意季舒先下车,自己待会就来。
不到一刻钟,钟淮月就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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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钟淮月就去了燕京,王淑玉再三挽留,也拗不过女儿执意要走。
年假结束,林钰文早早就来到医院,对于他这种上学时期就是三好学生,工作后的职场精英外加卷王,多休息一天都是罪恶。
但对于田甜来说他是个完美恋人,孝顺父母,温柔体贴,有责任心。
不过站在同事角度,她却希望林钰文不用这么完美,因为他卷得是自己。
昨天乘坐从墨尔本机场飞往北京的航班,横跨九千公里左右,飞行时间将近十几个小时,出机场后田甜只觉得自己被掏空,从首都机场出来像是难民出营。
平时小心呵护的卷发早已经成鸡窝,眼睛上黑眼圈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嘴唇惨白,穿着皱巴巴像咸菜的防晒服。
林钰文好似打了鸡血,拖着行李箱又拉着田甜,看不出一丝疲惫,甚至有点...兴奋?
次日,田甜正窝在床里蒙头大睡倒时差,就被林钰文强制开启并且带去上班,她心里问候父母无数,并发誓下次绝不会和他出门旅游。
呃...不过她上次就这么说过了。
“早上...”钟淮月看着瘫在椅子的田甜,好这个字在嘴里打了个圈硬是没说出口。
倒是在另一边的林钰文中气十足回了声。
两人反差感太大,钟淮月环视四周已经到岗医生,大家都漏出意味不明微笑。
行呗,你们不说,我也不说!
她挑个离林钰文较近的空位子,方便师傅有事吩咐。
规培生一般都没有工位,只配站着,但精神科是个苦差,院里医生都害怕来这对自己生命产生威胁,毕竟之前就有患者藏刀伤人事件,自己可不想一不小心退出生物圈。
好在因为这事过后,每位入院患者都用金属探测器检查一遍随身物品,大家才放心些,不过精神科从此人迹荒凉。
刚坐下,办公室就传来声响,眼球轨迹运动检查室的医生问“林医生,我上周可听护士说了,就田医生手下病人,叫哪个什么来着”他抓耳挠腮,努力在脑海思索答案。
旁边医生见他半天想不出来,提醒道“叫李悦,钱医生,你这记性真的是和我姥姥有得一拼”
大家一阵低笑,这钱医生也不恼怒,自己接着说下去“对,吴佩宇,他要被接走了,听说孤儿院院长夫人要亲自来呢”
在一旁眼皮有千斤重快要睡着的田甜一下子有了精神,她猛的抬头惊呼“我的病人要出院我怎么不知道!都没人和我联系。”
田甜身边的女医生被她这一下吓得够呛“姑奶奶,你好不好小声点啦,天天坐你旁边被吓出心脏病的概率很大哎”
田甜不想和她争论,继续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钱医生俯下身,低声说“就上个礼拜五,我查房时也看道院长夫人了,还问我你在不在呢,我说你年假休息,她也没多说,估计是想等你回来在聊”
毕竟院里禁止医护人员私底下谈论病人**,这是最基本的职业修养。
林钰文开口“他治疗过程一直不顺利,情绪也不稳定,好不容易有慈善组织愿意承担他在院一切治疗费用,还这么火急火燎接回去干嘛,还是生病的孩子,这不是给孤儿院增添烦恼?”
话置此,田甜和钟淮月两人默契般对视,那天谈话只有她们知晓。
田甜朝林钰文使使眼色,他默契闭嘴,自己已经猜出七八分,办公室人多口杂,不好将事情摆在明面上讲,难看。
随后,田甜电话铃声响起,接通后没几句就挂了,所有人都盯着她,八卦的心止不住。
“院长夫人下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