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流言,完全就是颠倒黑白!”
潘萝有些疑惑,“那二姐姐为何昨日未来家宴,而是去灯会和赵郎君共同游船。现在街坊都在说,赵郎君为姐姐准备了满湖的烟花,只为博美人一笑.....”
“什么?”
潘棠听完哈哈大笑起来,“你敢说我都不敢听。”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这流言和昨日的情况如此违背,并且句句都在说她与赵澄两情相悦,莫不是就是赵澄自己传出去的。
“简直卑鄙。”潘棠骂道。
“难道...皆是假的?”潘萝小心翼翼问道。
“当然是假的。”
“你没有听到有人说,昨天赵澄那船被烟花烧了个大洞,在碧红湖中心沉没了?”
潘萝摇摇头。
“哼。”
“我就知道,看来那小子的封口费给了不少。当时在场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传出一点风声。”
潘萝试探问道:“所以,二姐姐是说,昨日赵郎君的船沉没了....”
“对啊,他当时还想把我拖下水,阴险得很。”
“那赵郎君有没有受伤!”潘萝突然站起来。
随后她立马察觉到自己失态,又规规矩矩坐了回去。
潘棠目瞪口呆。
好一个痴心不改的小娘子。
“你放心吧,他可一点事没有。”
反倒是害得她的好曼姝着凉生病了......
潘萝道:“既然二姐姐并不喜欢赵郎君,那是不是只要赵郎君也同意,这门婚事就可以解除了!”
“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潘棠认真问她:“你和那个赵澄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如果真喜欢你,又为何要辜负你?”
潘萝低头,似乎是有些丧气:“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与赵郎君无关。”
“他竟然不喜欢你?”
潘棠本以为他们是一对有情人呢,没想到竟然是潘萝单相思。真是有毅力,她不禁佩服。
“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并非是我执意要抢你的如意郎君。赵家行商被人所看不起,估计是生了想进官场的意思,便找了个官宦之家的女儿结亲。我呢,就倒霉了,恰好被他们选上。”
潘棠冷嗤一声,她最恨被人当玩偶摆布,赵家着实可恨。
对面,潘萝的眉毛皱成一团,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纠结。
“竟然是这样.....和阿娘与我说的大不相同......”
“你娘和你是怎么说的?”潘棠料想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阿娘说赵郎君和二姐姐情深似海,二姐姐贪图赵家富有,非他不嫁。”
潘棠:“......”
“好了,现在你既然已经知晓我并非自愿,那也就别再劝我什么放弃婚约了,我也是被逼的。”
潘萝道:“我知道,二姐姐。我以后不会再为此事叨扰二姐姐,只是不知,二姐姐心中有什么对策?”
“对策...”潘棠思索片刻,“对策的话,让赵澄有更好的选择,也许他就会放弃潘家?或者我抓住赵澄的什么小辫子,威胁他,让他放弃。”
“二姐姐,我有一个办法。”潘萝忽然又站起来,神情严肃道。
“你说。”
潘萝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对着旁边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立马心领神会,将房间的门窗全都关起来。
室内瞬间暗下来。
潘萝慢慢走到她面前,轻轻凑在她耳侧,说出两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字。
“替嫁。”
潘棠看向眼前这个神情平静的妹妹,想从她的脸上读出一点异样的情绪,但她格外平静,仿佛刚刚那两个字从未说出口。
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怎么会想出如此离经叛道的办法,连一向荒唐的潘棠都万分震惊。
“你认真的?”
潘萝点点头,“只要能嫁他,我其余都不在乎。”
“好。”潘棠道。
潘萝探究的小心望过来,也震惊于潘棠会答应如此之快,“二姐姐...就这么同意了?”
潘棠笑笑,“你既然都不顾自己名节,不惜这样也要嫁他,那我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她很欣赏她的勇气。
“多谢二姐姐。”潘萝这才笑起来,真的放了心。看来二姐姐果然不像母亲说的那般,是个心机深沉的坏人,一心想要害她,潘萝自己也有分辨能力,她觉得二姐姐是个好人。
“那还有些细节的地方,到时候需要和二姐姐商议,我以后会常来,希望姐姐不要嫌我烦。”
“不会。我这个地方虽然寒酸,但还是很热情好客的。”
“那我就走了,二姐姐记得常常我做的糕点,我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潘萝站起身,对她行礼。
“对了。”潘萝笑道:“二姐姐的发式很别致,我以前从未见过,二姐姐能不能教我绾?”
“啊?”
潘棠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两个包,“你是认真的吗?”
这两个髻绾得乱糟糟,怎么看都称不上好看。
“这是我随便弄的,已经忘记怎么绾的了。”
潘萝脸上划过失望,随后又笑笑,“没关系,那我让小柳回去给我试试,不劳烦二姐姐了。”
送走了潘萝,潘棠坐在原地,却久久不能平静。
愣是谁也没能想到,困扰了她许久的婚约之事,解法竟然在潘萝身上。而潘萝其人,也和她想象当中的完全不同,竟然意外地好相处。
赵澄啊赵澄,你何德何能,能获得如此痴情女子的青睐?
潘棠心头的一件大事儿有了着落,不免心情舒畅,她走到房门口,看着眼前的小院子,突然想到潘萝刚进来时说的话。
竟然说她的院子寒酸?
她绝对不能容忍!
“阿酌,你明日去西市的花店帮我买些花回来。”
不对,现在正是冬季,哪里有鲜花给她买,想了想又道:“帮我看看有没有腊梅花,若是有的话买两棵回来,种在院子里。”
“是。”阿酌答。
——
如此又过了两天,潘棠的院子里种上了腊梅花,香气宜人,满院子都能闻见淡淡的冷香。
在般若的精心照顾下,曼姝的身子也好起来,如今已经能下地了。
般若这几天可忙坏了,每日熬药就要熬两个时辰。曼姝此次病得凶猛,郎中开的药难熬,必须时时有人看着熬,般若粗枝大叶的性子都快被磨炼好了,每日熬药熬得分外尽心。
曼姝病一好,她就急着邀功了。
“曼姝你不在,都快折腾是我了,但是你生病我岂能怠慢,我般若这几天以一当十,果然,有我照料你就是好得快。”
曼姝眉眼带笑,看着般若的眼神像在看小孩子,“是啊,多亏了你照顾我。”
般若腼腆道:“不光是我,给你请郎中和买药材花了许多钱,都是二娘子给的,我们也要好好谢谢二娘子。”
“不必谢我,都是应该的。”
潘棠此时正刨着地,手中一把锄头挥舞个不停,她要在腊梅树下挖个坑。
先前在碧红湖畔采集的雪水已经酿成了酒,目前要做的就是将酒封藏在地底,一个月以后,她就可以将酒交给玉容了。
完成和玉容的约定,届时她又可以赚五十两银子,想想就让人开心。
最近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日子越过越有盼头。难道是今年恰好是她逢大运,所以才诸事顺利?
她抬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个坑也太难刨了,她刨了许久也不够大,又害怕伤害到旁边刚搬过来的腊梅树,刨得很艰难。
“阿酌,阿酌,你来帮我一下。”
她朝院门口喊。
阿酌却好像没听见,她无奈,又叫般若去把阿酌叫过来。
般若急匆匆去了,般若最近对阿酌的态度有所缓和,之前是嫌弃他没用,但自从上次阿酌在湖中救起潘棠之后,般若发觉他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不一会就叫来了阿酌。
阿酌道:“二娘子恕罪,属下方才在想事情,没听见娘子吩咐。”
“阿酌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几日总是见你心不在焉的,已经不止一次喊你你没听见了。”
“可能....是之前伤寒未愈。”
“也是.....”那日她见阿酌确实病得不轻,连她送的姜茶都没拿住打翻了。
“二娘子找属下何事尽管吩咐。”
潘棠这才想起来正事,“我是想要你帮我刨这个坑,再刨得大些。”
阿酌接过锄头,力气大就是好,才一会就抵过的潘棠许久的功夫。
般若问:“娘子为何突然要在腊梅树下埋酒,之前不都是桃花树?”
潘棠笑笑,“之前只取桃花香气酿酒,自然要埋在桃花树下。但这次我们要取两种花香,单单桃花香不够。”
她这次也算个大胆的尝试,只是希望酿制出来的酒香不要不伦不类。
上次进宫时她怎么就没问问阿姐,再向阿姐学习学习,阿姐最擅长酿酒肯定能有好办法。
“一定能成功的!”般若拍手道。
不到半柱香功夫,阿酌就迅速挖好了大坑。潘棠又指使他将酒坛子放进去,用土掩埋严实,剩下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一个月了。
潘棠看了看阿酌,实际上看不出他哪里有生病的样子,只是觉得比往日有些憔悴,眼下乌青有些重。
她道:“阿酌你既然病了,那晚上就好好休息,不必来守夜了。本来我这院子也发生不了什么大事,平平安安的不用你每日都来守夜。”
阿酌也沉思片刻,道:“遵命。”
.......潘棠白天这样说着,是真心觉得自己院子万分安全,但没想到当晚就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