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倾敲了门,过了很久,里面才传来一个中年女人警惕地询问:
“是谁。”
“刚才上门的剧组,忘了东西在这里,劳您开个门。”
又过了很长时间,漆绿色大门才缓缓开了一道小缝,屋内的女人只露出半张脸。
只一眼,门缝里的瞳孔倏然扩张,随即要关门。
时倾眼疾手快挡住门,笑道:
“我又不是讨债的,您干嘛这么紧张。”
或许,这个女人也认出了他,出于不安和畏惧,才想着赶紧关门。
李俊梅到底是个女人,力气没有时倾大,时倾推门而入,李俊梅抱起孩子就往屋里跑。
时倾想笑:“李俊梅女士,你觉得你能跑到哪里。”
听闻此言,李俊梅缓缓止住脚步,抱着孩子,双肩轻微发抖。
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孩趴在妈妈肩头,好奇地打量着来人。
“我不是来为难你的,也没有为难一个女人的怪癖,只是查到了点有趣的消息,所以向您来求证。”时倾尽量放轻语气,担心会吓到小朋友。
纵使他妈妈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小朋友也是无辜的。
李俊梅缓缓转过身,时倾这才注意到,她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皮肤粗糙黝黑,并且在眼角嘴角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淤青。
猜到了,她老公不仅是个嗜赌成性在外养小三的人渣,还是个家暴男,debuff叠满了。
李俊梅定了定神,一张嘴声音嘶哑:
“你想问什么。”
“当年你和一位姓苏的工程师傅参与了白马山开挖坡脚工程,我想知道,是谁给你钱,或者说,背后老板是谁。”
“不记得了。”李俊梅抱紧怀里小孩,“过去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还记得。”
时倾也料到了,关乎人命的事,她哪里敢说实话。
“没关系,我能理解。”时倾耸耸肩,“看来今天来得不是时候。”
他最后看了眼孩子,对李俊梅微微颔首,离开了她家。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在关乎人命的问询下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虽然李俊梅一口咬定自己不记得了,但通过她的表现,时倾已经知道了答案。
时倾说是走了,转身又回了那间编制手链的小店铺。
天色渐渐晚了,导演几次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吃饭,时倾只道在外面吃过了,觉得这里很有趣,想多逛一会儿。
时倾在老板的介绍下挑了几颗粉水晶,老板说粉水晶是求桃花的,如果是情侣佩戴可以增加磁场,使得关系更近一步。
不知为何,拿到粉水晶时,时倾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盛惊澜的脸。
他正举着针试图把线穿进珠孔——
一声女人的惨叫吓的他手一哆嗦,珠子掉在了地上。
随即便是老板的啧啧叹息:“又开始了。”
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从李俊梅家传出来的。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屋里跑出来,怀里还揣着个大包裹,李俊梅人已经趴地上了,死死拽着男人的脚踝,哭得不成人形:
“这是小宝下学期的园费,你不为我想也要为孩子考虑考虑。”
年仅四五岁的小朋友跟在后面拉着妈妈的手嚎啕大哭。
吵嚷声吸引了不少老头老太太过来看热闹。
男人似乎都懒得背人了,抬脚踩在李俊梅手上,使劲跺了几脚,似乎还不解气,拽着头发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哐哐俩大耳瓜子过去了:
“**东西!给老子丢脸!滚回去!”
李俊梅不仅是嘴角,连眼角都流出了血。
围观的老头老太太似乎都习惯了,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只悄声指指点点。
李俊梅被男人打回屋里,男人抱着那个小包裹骂骂咧咧走了。
看戏的老头老太太们也觉得没意思,摇着头回了屋。
漆黑夜幕下,只剩李俊梅瘫坐在门口,旁边是抱着她嚎啕大哭的小孩子。
李俊梅实在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现在的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绝望地望着被男人踩红的手,轻轻动了下手指,一阵钻心疼痛袭来。
“哒哒。”脚步声由远至近,在她的伤手旁停住。
李俊梅怔怔抬起头,对上一双淡漠的双眼。
她记得这个人,从他八岁时就在电视新闻上见过他,小小的孩子抱着父母的遗像,就像现在的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只剩发怔。
自那以后,她一直悄悄关注着这个孩子,所以对他的长相早已深刻于心。
或许,她现在的下场就是对当年那件事的报应。
“为什么不离婚。”时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有不平的愤慨,也没有怜惜的伤感,很平静很淡漠,就像在说着“今晚吃什么”这种小事。
李俊梅强忍疼痛站起身,肿胀的右手颤抖着撩了把头发。
“离不了,我会被他打死的。”她不是没提过离婚,她觉得凭自己也能把孩子养大,可结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男人恶狠狠指着她:“离婚?恐怕你活不到去民政局的那一天就被老子打死了。”
李俊梅深知,这个男人说到做到。
她也不是没报过警,可警察却说这是家事,调节了两句就走人了,换来丈夫更狠厉地暴打。
而李俊梅自己也没读过什么书,不懂法,不知道收集家暴和老公出轨的证据,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挨打。
丈夫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去赌,还在外面养了个做陪酒女的小三,给人家花钱倒是出手阔绰,一个大字不识的街溜子,竟还能想办法搞到限量款爱马仕哄他的小情人。
他今晚抢走的包裹里是李俊梅的嫁妆,一些妈妈留给她的金饰,她想传给女儿,将来把孩子风风光光嫁出去。
可事实是,她已经要靠变卖金饰凑孩子的幼儿园学费。
却也没凑齐。
她还有个婆婆,一直也看不起她,撺掇儿子打她更是常事,在她生了女儿后把母女俩当成出气筒,骂她是生不出儿子的废物。
李俊梅说她儿子出轨,她一口咬定:
“不可能!我儿子什么德行我最清楚!你这个妖妇为了离婚真是什么话都敢编!”
然后拿着竹条把李俊梅从屋里打到院子里。
从李俊梅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时倾听到了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
“李俊梅。”时倾喊住他,“如果我帮你顺利离婚,那你能不能努努力,好好回忆一下当年的事。”
李俊梅缓缓睁大双眼,布满红血丝。
*
时倾站在小镇中心的宾馆下面,望着李俊梅丈夫搂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进了宾馆,边往里走,边拿李俊梅的金饰套在她手腕上,哄着人开心。
他跟着上了楼,看清了男人的房间号。
摸出手机,按下110,深吸一口气:
“警察叔叔你们快过来!这里有人要自杀!好多好多血!出人命啦!”
警察可能不太想管家暴这种小事,但一听说出了人命,光速出警。
“这个自杀的叫李强,就在好再来宾馆211号房间,你快通知他妈妈!或许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妈妈才是唯一牵挂!”
十分钟后。
李强正和小三在床上翻云覆雨好不快活,隔音不好的走廊上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李强还没反应过来,房门被人猛地踹开了……
门口,站着他哭天喊地的老母亲,满脸焦急的二叔三伯四舅舅,看热闹的宾馆老板以及痛哭流涕的李俊梅,和……
一帮警察……
十几号人共同见证两个赤.条条的躯体在床上纠缠……
警察:?
不是说有人自杀?瞅着不像啊。
但是床上那女的……有点眼熟。
男的,也有点眼熟。
警察队长稍一思索,一拍大腿!
这女的不就是多次被请去警局还屡教不改的陪酒女,长期从事黄色生意那位。
至于这男的,不就是前不久因为家暴闹到警局但最后不了了之的那位。
李俊梅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李强你……竟然背着我在外面……你!”
李强他妈都傻眼了,缓缓看向儿媳妇……
二叔四舅舅们红着脸退出房间,“啧”了好几声,又忍不住往屋里瞅。
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小镇,警车来了那可是稀罕事,周围邻家听到动静端个碗出来蹲门口看热闹,就见一男一女戴着铐子被警方带下来推进车里。
“这不是李俊梅那个死人老公嘛。”虽然蒙着头,但还是有人一眼认出了男人。
“终于让警察逮了,真是大快人心!”
“俊梅这次能离婚了吧,她要再不离我都看不起她了。”
时倾不知道李强嫖.娼会被拘留多久,但他婚内出轨这是板上钉钉的铁证,还让警察抓了现行,包括他在家门口打老婆的视频,也一并交给警方。
……
李俊梅家。
“谢谢你,我这次终于可以离婚了。”李俊梅抱着女儿就要给时倾跪。
“你别跪了,我不需要。”时倾打断她。
这些人动不动就爱下跪致谢的毛病到底跟谁学的。
李俊梅总说自己不敢离婚是怕李强对她报复,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警察的不作为,但今天亲眼看到他被逮去了警局,她原本绝望的内心也稍稍萌生了一丝希望。
李俊梅也清楚时倾不需要她下跪,他愿意帮自己也并非出于同情,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李俊梅叹了口气,道了声“你等我一下”,转身进了屋。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份透明文件袋,看起来年岁久远,已经稍稍发黄。
时倾接过文件袋,打开,里面是一份汇款回执单和苏泽仕交给他的同样的地质勘测报告书。
而回执单上的汇款人姓名。
是姜海琪。
时倾不是没想到这个结果,但真看到这个名字后,心里还是不舒服了。
该怎么去面对一个害死父母真凶的儿子。
还能做到像以前一样,帮他熨衣服,心疼他睡地板,包括在编粉水晶手链时,第一时间想到他这些事么。
“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白马山的坡脚是不能挖的,但当时这个姓姜的女子给了我专业的地质勘测报告,而我们也不想把工程拖太久,着急就挖了。”李俊梅解释道。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天算不算凑巧,刚挖了坡脚,山坡就塌了,又刚好,你爸妈开车经过那地方……”
“对不起啊,我知道说对不起也没用了。”李俊梅鞠了一躬,缓缓看向自己的小女儿。
她承认,不想离婚的缘由也有女儿在其中,她不想一个孩子变成单亲家庭,导致她的童年不完整。
但有些孩子,却成了遗孤。
时倾并没表现出过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平静地翻看着那些文件,视线落在“姜海琪”三个字上,看了很久很久。
“开挖坡脚的原因呢,这个女人有告诉你们么。”时倾问。
李俊梅想了想,道:
“我记得,那天镇上来了个很漂亮的女人,我们估摸她也就二十岁,可能都没有二十岁,她说……因为她常年生活在城市,那里人多环境杂,导致她婚后第一胎流产,心情不好身体也不好,就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安静地方养养身体。”
时倾猛然抬眼。
婚后第一胎?流产?
第一胎?
那盛惊澜是第几胎?
“那个女人又说白马山山坡占地太多,不便车子进来,要求我们挖平方便出行。”
李俊梅说着,又想起什么:
“对了,我记得她老公也来过,看着年纪不小了,当时我们在一旁休息,就听她老公和她说什么‘别跟不懂事的小孩置气,这里生活不便,还是早点回家’。”
“然后呢。”时倾着急追问,迫切想要解决心中的疑惑。
“然后她说什么……如果不是那个孩子,她也不会流产,虽然她是继母,但从来没苛待过他……”
吧嗒。
石子投入湖面,激起涟漪一圈圈扩大。
时倾想过,为什么姜海琪十九岁就生了盛惊澜,甚至不到法定婚龄,也问过自己,姜海琪一胎流产,那盛惊澜算第几胎。
他早已把盛惊澜和姜海琪绑在一起,却没考虑过,是不是继母。
这样,盛惊澜如此厌恶他妹妹的原因也有了确切答案。
好可笑啊,不经考证的猜测,让自己再一次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小丑,甚至还想着要让盛惊澜为此付出代价。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倾并没有松一口气的释然,反而因为自己先前的可笑举动,揪紧了心。
他做了个深呼吸,对李俊梅道了句“感谢告知实情”,而后拿着文件一路急奔,朝着剧组所在的宾馆而去。
此时他的心中,那是唯一的目的地。
回到宾馆,推开自己房门打算先放好文件,却赫然发现床上坐着孤零零的盛惊澜。
“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为什么不……”盛惊澜站起身,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只是话没说完,时倾扔了文件袋双手用力捧过他的脸。
为了配合他的身高,不得已踮起脚。
“怎么。”盛惊澜敛了眉。
但出于内心最原始的本真,他伸手揽住了时倾的腰。
时倾捧着他的脸,拇指压在脸颊上不住的轻轻摩挲着。
这本该是盛惊澜非常乐意看到的画面,但真到了这一刻,却莫名生出一股不安。
“怎么了……”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时倾忽然想到什么,拉起盛惊澜的手,将袖口推上去,露出那道丑陋的伤疤。
“是姜海琪干的。”不是疑问句而是否定句。
盛惊澜缩回手,像是心虚,避开了时倾的视线:
“在想什么,怎么可能。”
时倾做了个深呼吸,掰过他的脸颊,迫使他直视自己:
“不是说想在我面前好好表现,你所谓的好好表现就是对我隐瞒,向我撒谎。”
盛惊澜眼底黯了黯,良久,他默默抽回手,拉下袖子盖住伤疤。
“盛惊澜。”时倾再次不顾他反对强行捧过他的脸,含着水光的眼底是一种亟待宣泄的情绪,“告诉我吧,不要再让我为难。”
“为难……什么。”
“为难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心安理得接受造成父母惨死的凶手的孩子。”时倾深吸一口气,“元旦那天,你放下微博之夜的颁奖典礼跑来我家,那一刻确实动摇了我。”
“我好像真的有一点点心动,却总是纠结于现实与感情之间,而这件事,唯一的正解就是除非你亲口告诉我,姜海琪只是你的继母,否则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接受一个杀害父母的真凶,可你到了这一步还不肯开口,这就是你替我做出的选择么。”
盛惊澜久久凝望着他,瞳孔在颤动。
过了似乎一个世纪,他终于缓缓开口:
“我只是怕说出实情,你就真的要放弃我了。”
时倾缓缓打出一个?
他忽然有点搞不懂盛惊澜的脑回路了。
盛惊澜的父母在毫无感情基础的前提下商业联姻,母亲自祖上以来就是名门大户,旧时代封建思想传统观念多多少少已经镌刻进骨子里,在没有感情基础下,她也选择接受命运,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
可在他小学那年,父亲受邀去某高校做演讲,就是在那时碰到了还在读大四的姜海琪。
年轻漂亮朝气蓬勃的女大学生和唯命是从又一成不变的原配发妻,只对金钱负责的盛父能做出什么选择一目了然。
母亲天生沉默寡言,即便知道丈夫在外面的作为依然选择闭口不言,时间一长,心疾带来的痛苦转化到身体上,母亲最终因为受不了疾病折磨郁郁寡欢而去。
母亲去世没多久,姜海琪就登门入室。
姜海琪并不喜欢盛惊澜,哪怕他当时只是个十岁的小孩。
盛父是集团董事,工作忙,经常世界各地到处飞,常年不在家,家里经常只有姜海琪和幼年的盛惊澜。
姜海琪深知盛惊澜的存在必然会影响到她以后的小孩,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她也能泯灭人性痛下毒手,她要让盛惊澜对她的恐惧深深刻在骨子里,主动放弃一切家产继承权。
盛惊澜额头、手指和后背的伤疤并非拍戏造成,每一处伤疤背后都是姜海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一直到盛惊澜高中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加之继母的虐待,他的体重严重不达标。
盛惊澜诉说这段回忆时很平静,平静到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时倾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他只知道姜海琪不是他的生母,却没想到人人艳羡的财团二世祖,是在这种恐怖绝望的环境下长大。
他也忽然能理解盛惊澜为何如此厌恶不过几岁的盛静淞。
可即便再厌恶,盛惊澜也并未效仿姜海琪当初对他的所作所为,他只能对这个年幼的小女孩选择逃避。
时倾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盛惊澜手腕上的疤痕,吸气时,不可遏制地颤抖着。
“所以因为太绝望了,走到了这一步。”
“是因为你。”
时倾:……?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能因为现场只有我一个人在就抓着我赖吧。”时倾鄙视。
盛惊澜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就像抓住了罪魁祸首,把人往怀中一拉。
“因为姜海琪长期的虐待和父亲的不管不问,绝望之前,我选择为自己争取一次,所以某次上学途中,我逃了,逃到了一处废弃工厂后面。”
时倾倏然抬眼。
废弃……工厂?
好耳熟的名词。
“那天气温很高,姜海琪在我身上造成的伤口随着高温开始溃烂,我当时就想,我不会因此就这么死了吧。死了也挺好,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死就是解脱。”
“痛楚在高温下不断发酵时,意识也开始逐渐变得模糊,甚至到一个穿着初中制服的男生出现在面前时,我很认真地思考了许久,这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
时倾不可置信看着盛惊澜,因为他这番话产生了些许恍惚。
也因为他这番话,对于盛惊澜从前刻意伪装成雷小锋的理由有了模糊的答案。
所以那个如狼般警惕,又在某一天突然消失连姓名都没留下的少年。
是盛惊澜?
时倾将人从头到尾观察了一遍,实在难以把那个瘦弱到营养不良的男生和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时倾。”盛惊澜抓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似吻非吻,又像是亲昵的摩挲,“我可以确定,那是在我母亲去世后的十几年中,唯一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可也没有想的那么坏。”
因为时倾学校中午午餐发了只橘子,时倾没舍得吃留给了无家可归的盛惊澜,致使他的微信头像从那一刻起换成了一只黑白的橘子简笔画。
因为时倾说他喜欢吃柿子,但又不会剥皮,总是会浪费很多被姑妈骂,所以盛惊澜开始努力学习怎么完整剥好一只柿子。
而微信名那一串看起来像是被举报销号的数字,也是时倾名字的拼音字母对应的二十六英文字母所在的位列顺序。
他真的很喜欢时倾,并确定那不仅是因为少年时情窦初开的冲动,不然也不会这样惦念了十几年。
人们都说,人体细胞每七年全部重新换过一遍,如果这时候还能坚定选择一个人,那就是命中注定基因的选择。
“可你怎么能为了钱向姜海琪派来的保镖透露我的行踪,当我被她带回家后,她笑吟吟地问我是不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想脱离她的掌控了。她拎着开水朝我泼来的时候,我也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心如死灰。全世界都可以背叛我,也可以伤害我,但你不能。”
比起肉.体上的折磨,为他带来光明的人亲手遮挡住光才是真正的绝望。
盛惊澜本对娱乐圈毫无兴趣,在得知时倾入圈后也义无反顾投身其中。
他想混得比时倾更好,他想决定时倾在这个圈子里的生死,掌握他的生杀大权,想一步步看着他在这个圈子里蹉跎至死。
可每次见到时倾,这份信念就会崩塌一点。
直至后来,他想:当初时倾选择背叛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当时年纪小,家庭条件也不好,容易被金钱蒙蔽双眼也不是什么绝对不能原谅的事。
时倾真的很厉害,总是能轻易动摇他的决心。
所以,就忘了吧,就当无事发生,谁也不要再提。
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只要他还是时倾。
一天之内,时倾接二连三遭受惊天大秘的重创,创的他有些神志不清。
因此对于盛惊澜这番话细品了好久,可脑海中却没有半点有关这件事的画面。
见他低头沉默,盛惊澜心道果然还是不该说的。
不说,只是怕自己释怀了,对方却重新回忆起而陷入尴尬。
“没关系,我真的不在乎了。”盛惊澜笑笑。
“可是,我在乎。”时倾缓缓抬眼,眼神坚定如同入党,“就是说,你说的我收了钱出卖你这件事,这笔钱能不能现在补给我。”
“什么?”
“你走后,来了几个肌肉猛男,不由分说把我推进小黑屋对我进行了长达三天的小黑屋play,让我交代你的下落。”时倾下意识抬手挠了挠后颈处的伤疤,“但我没说啊,所以你就当我说了,快把钱补给我,我记得是多少来着?十万?”
时倾伸出了自己贪婪的小手。
盛惊澜:……
“他们,欺负你了?”盛惊澜用了“欺负”这个词对标小黑屋play,声音晦涩,难以下咽。
“欺负哪了。”他抓起时倾的手,不自觉抓得很用力。
良久,他似乎觉得自己很可笑,又觉得自己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当初怎么就轻而易举信了姜海琪的一人之言,她不过是想连自己最后的希望都剥夺,又怎么可能说实话。
反而因为这件事,当时只有十四岁的时倾遭受了非人待遇,自己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没能在第一时间出手帮忙就算了,反倒还误会了他这么多年。
这些日子生病了,身体里长了个小肿瘤,于是麻溜的住进了医院,想码字,但每天各种检查老是会打断思路,无心码字,暂时断更了一下,抱歉。
这篇文更新可能会不太稳定,但会写完,大家别担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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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