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老夫人,世子爷,姑爷来请安了。”
庭前婢子道。
黎纾退后,毕竟外男到来,她这未出阁的姑娘应该避嫌才是。
先头进来的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如今府中大部分事务都由他来打理。这苏裕衡便不多说,自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黎纾行过礼,不想与一道清冷的视线相撞。黎纾本以为自家爹爹与清源哥哥便是这世间一等一的男子,而眼前阿嫂的大哥却是更胜一筹。
他一袭墨色的缎子衣袍,腰扣玉带,棱角分明的脸庞有如雕刻般冷峻,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他看上去也很年轻,或许也就是二十出头,但却给人一种很深沉老练的感觉。他向她看来,她慌忙低头,只觉一道冰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兄长好福气,新嫂嫂倾国倾城,怎不舍得让新嫂嫂出来见见?”
做久了苏氏宗妇,桓氏难得打趣自家大哥,桓修彦也由她。
“她多年咳疾,昨日请了太医诊治,今天便不探望祖母了。”
老夫人冷冷道
“本是娘胎带来的咳疾,如今成了亲,也是应了当年你们祖父定下的一纸婚约,如今,她已是桓家媳妇,那便好生将养着吧。”
桓修彦颔首,深邃的眸子让人察觉不出任何情绪。
在桓府用过午膳,桓和颐便命贴身女使领着黎纾逛逛园子,自己则去探望探望新嫂,因着怕过了病气,便没有让黎纾同往。
黎纾沿着主楼的抄手游廊走到尽头,便是玉峰巅,那是一座黄石假山,石色近土红色,只此一色便生秋意。近前来,不想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黎纾微微张了张嘴,这人不是……
“见过世子。”
黎纾福了福身。
“嗯”
磁性的男性嗓音响起。桓修彦刚从书房出来,便看到在寿安堂见到的陌生小女孩,一身蓝色襦裙,如散花水雾般清灵,乌黑如瀑的长发仅用一支梅簪松松挽起,眉不描而黛,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仅一瞬,便与黎纾擦肩而过。
待男人走远,烟雨拍拍胸口
“世子爷的眼神也忒吓人了,姑娘,您感觉如何?”
黎纾摇摇头,那人,看她的眼神,让她有种被狼盯上的错觉。
远看黎纾离去,桓和颐便又折返寿安堂,望着祖母,满眼苦涩
“祖母,想来终是我福薄,子息艰难。纵然姑爷从不放在心上,我这心尖似是被滚油烹了似的~”
老夫人用枯燥的手指抹干桓氏的泪花,叹口气
“任凭我镇国公府再泼天的富贵,女子无所出,终是被人诟病。”
桓和颐红了眼眶,将头伏在玉氏怀中。
“打眼瞧着,你今儿个带过来的那个女孩儿,等再大些,该是何等绝色。她既已家道中落,便无甚可靠的娘家傍身,若是日后被姑爷收了房,诞下子嗣,再过继到你的名下,也不失为一法~”
桓和颐听了祖母的话,摇头道
“她的父亲救过老侯爷,我怎能让她给侯爷做妾?”
话虽这般说,可祖母的这番话到底影响了她,像是仿佛有根无形的细线,在她心口勒了一道细痕……
也是,哪个女人肯把心爱的丈夫拱手让给别的女人?可是若不早做打算,就算她是镇国公府的嫡姐儿,若无子嗣傍身,又奈何啊。
这种念头她不是没有动过,只是不知噩梦来得如此之快~
随桓和颐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看到桓和颐发红的眼圈,黎纾暗自惊疑,倒是甚少见到阿嫂如此神伤,还以为她是想到早已过世的国公夫人,便没有多言。
只是脑中时时浮现那人清冷的眸子,心悸得很。罢了,罢了,左不过往后不再有何交集,定是自己多思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