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简氏刚刚哄睡娴姐儿,便听到婢子惊喜来报
“夫人,夫人,世子来了。”
简氏当即怔在原地,半晌,缓过神来,慌忙整理了衣衫,再将鬓发稍稍松了些,好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桓修彦堪堪进门,便看到妇人一袭青色寝衣,鬓发凌乱不堪的样子,倒是为病容更添了几丝药石无救。
简氏笑吟吟道
“世子应酬辛苦了,我来侍候您沐浴吧。”
桓修彦看了简氏一眼
“娴姐儿呢。”
提起孩子,简氏停了手上的动作,脸上柔柔的
“小孩子贪睡,早歇着了呢。”
“今日宴席,齐王特特问了娴姐儿的安康。”
桓修彦的一句话,简氏如坠冰窖,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齐王怎会问起娴姐儿,想来是想拉拢桓氏罢。”
桓修彦看着烛火下简氏日渐扭曲的病容,嫌恶道
“但愿如此。”
说罢,大步离去。
简氏似是被抽干了心血,跪坐在地上,浑身发软。
寿安堂。
几个老姨娘陪着玉氏打着叶子戏。老姨娘们皆是老国公爷的妾室通房。老国公爷膝下单薄,唯有玉氏嫡出的二子,谁料天不遂人愿,次子早早夭折。玉氏无奈,不愿担了善妒的名声,只好从自个儿的陪嫁丫头里选几个作了夫君的通房。
可怜几个如花似玉的姨娘,在玉氏毒辣的手段下,任凭使尽浑身解数勾引老国公,肚子都始终没个动静。
是以这些女人老来膝下无子,只能紧紧依靠玉氏这棵大树苟活。
“老太太近日容光焕发,可是遇着喜事儿了?”
当年最得宠的宋姨娘笑道。
玉氏摸着手中的牌,看了宋姨娘一眼
“到时候你们便知晓了。”
柳姨娘故作姿态,掩帕笑笑,和年轻时一点儿都没变
“老太太又卖关子了,我们几个呀,就請等好吧。”
“哎呦,哎呦,柳姨娘又卖弄风情了,看那兰花指翘的,又不是在勾男人,做那些给谁看那~”
秦姨娘不无讽刺地道。哼,年轻时,这个浪贱人就整日霸着老国公爷,那精水儿可全都喂了她,现在还在挥着她那双骚爪子,真是个骚贱人!
柳姨娘的褶子全都皱在了一起,刚要骂人。
玉氏便重重咳了一声
“行了,不过一句玩笑话,没完没了了。”
老姨娘们一个个都打了寒噤,毕竟,老太太的手段她们可是领教过的。
玉氏得意的看着这些自己年轻时的作品,端起小几上的并蒂莲花压手杯,呷了一口,清淡雅致的茶香依然盈满口腔,从舌尖到喉头氤氲而下。
这时湘帘打起,窦妈妈走了进来,精明的眼珠闪了闪。
玉氏放下茶杯,淡淡道
“天色不早了,都散了罢。”
老姨娘们偷偷揉了揉因久坐而酸痛不已的腰背,纷纷起身告辞。
待姨娘们走远,窦妈妈挥退了婢子,伏在玉氏身边耳语几句。玉氏重重地把茶杯搁在小几上,哼了一声
“不想为我桓氏绵延后嗣?男人坏起来可是让人怕着呢,不想怀也会变着法儿的让你怀上他的种。”
玉氏顿了顿
“今儿个可是香儿来传的话?"
窦妈妈点了点头。
“据说是世子拿了她的家人,让她务必将纾姑娘的事一五一十禀报给他。”
玉氏目露微讶,旋即笑道
“枉我整日为他的后院操心,感情人家是没找到让他欢喜的人,再仔细派人盯着罢~”
窦妈妈应着,着人吩咐办了。
窗前雕花铜镜映着姑娘清瘦的俏颜,窗外的石榴花开得正好,红彤彤一片片肥厚鲜嫩的瓣叶。缝隙处透出后头院墙顶端一截凝了光泽的碧瓦,莹润的深翠,阳光直射在边棱角上,盈盈铺了层耀目的艳芒~
黎纾思绪放空,昨晚一宿未睡。她每次出府都会有人跟踪,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得逃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姑娘?”
烟雨担忧地唤了声。姑娘自清晨醒来便是这幅模样,莫不是那晚,在马车上受了风寒?
黎纾略微抬了抬眼,侧了脸轻声道
“放心,我很好~”
香儿,慧儿停下手中的活计,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道
“姑娘可需一些茶水果子,新进的雨前龙井……”
还未说完,她便挥了挥手,淡淡道
“你们都去忙罢,烟雨留下便可。”
香儿惠儿面面相觑,只好把黎纾晨起便要立即用干净的苦药汁碗收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