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石与品绿 第11章 第 11 章

小绿心虚，假装充耳不闻，依旧神游太虚，眼神涣散。

装傻？李怀石勾唇一笑，他作为苦主，总有了解前有后果的权利。

“既然喜欢，不如搬上楼住。”

小绿吓得后退一步，电视里面是经常有雇主调戏小保姆的报道，但是以往雇主的人设都是脑满肠肥的中年大叔，她万万没想到，年轻有为帅气多金的雇主也会有油腻的一天。

小绿嗫嚅着嘴，“我……我只是想去看你那些名表，增长见识，以后跟同学吹嘘也有谈资。”

“哦？”李怀石质疑，话里带着戏谑的尾音。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件被小绿随意丢出来的西服外套，“我记得名表和衣服放在不同区域……你是连同服装品牌也要一起研究？”

“难……难道不行啊？”嘴硬的小绿继续做挣扎。

“倒也不是不行，”小绿的脸从脖子一直涨红到脸颊，让李怀石生了想逗逗她的心思，“那你先前说找不到，是在找什么？你之前不是都整理过衣帽间了吗？没听你说丢了什么东西啊！”

小绿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找东西，你听错了！”

“好吧！”既然她嘴硬，也没有必要非得揭穿她，来日方长，总有机会抓到她的把柄，让她哑口无言。

“我先跟你说好，凡事不要太好奇，好奇心害死猫。”

被警告的小绿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逆反心里上来了。“你这话听着耳熟，跟恐怖电影里面的桥段很像！”

李怀石歪着头，双臂交叠，含笑看着她。

“恐怖电影里面都是这么演的！主角想去探究真相，结果被坏人警告不要去探究，否则会有不好的结果发生！”

“所以呢？”李怀石问。

“我跟你说，坏人都想掩盖自己的罪行，才害怕有人去追查。”小绿顿了顿，又说，“要是你有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我……我也是会报警的！”

终于是从翻箱倒柜的宵小之辈摇身一变，成为举报违法犯罪的正义使者。小绿腰杆子都硬了几分，抬头挺胸径直走出卧室。

末了，扔下一句话。

“今天心情不好，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晚点再清理。”

李怀石失笑，他恐怕是请了个祖宗回来伺候。

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不苟言笑的李怀石之所以心情很好，是因为学校里面有消息国外那次获奖的奖杯到了，打算给他组织一个经验分享会，叫他去商量具体事宜。

虽然不爱露脸，但分享会也同个人展览一样，代表着对个人能力的肯定。

李怀石心情大好，不打算跟小女子计较，又打算出门，临出门前跟小绿交代。

“帮我把青金石准备好，我晚点回来要用。”

“青金石？”小绿虽然刚入学，也是听过青金石大名，传说是价比千金的颜料，但是她在别墅里面打扫多日，从来也没见过，她还以为李怀石不会去用珍稀矿物颜料。

她直言：“没见过。”

平日里都是有人专门给他准备好，李怀石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放哪里，“客厅茶几笔记本上有之前钟点工大姐的电话，具体你可以问问她。”

还真是会使唤人。小绿暗自蛐蛐他。

明明是来做全职保姆保洁，结果还要兼职做他工作助理，万恶资本家！

李怀石出门之后，小绿很快按照指引联系上之前的钟点工大姐。

大姐也不含糊，告诉她青金石在2楼工作室一个最不起眼的小木盒里面，小绿找到的时候终于知道之前自己为什么没见过，说是木盒，只有巴掌大，木盒还是从侧面拉开，里面只有3瓶拇指大小的瓶子装着蓝绿色闪着光泽的矿物颗粒。

保持通话，小绿一边听大姐口述，一边把大颗粒研磨成粉末，再加适合的溶剂调合，没多久，一份色泽浓郁的颜料就被准备好了。

青金石颜色绝世稀有，并非一般颜料能调制出来，令得小绿都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大姐当头棒喝，把她理智唤回魂，“你千万不要乱浪费，青金石很贵！”

“哦。”小绿认命，收起想要尝试的心，她都沦落到要打工续命，哪里有资格用贵价颜料。

既然青金石的路被堵死，那么索性问问其他的，比如顶上阁楼。

当小绿提起阁楼的时候，电话那边沉默半晌，久到小绿以为信号不好，断了线，才听到钟点工大姐用警惕的语调问，“你为什么想知道阁楼的事？”

“您回老家之后，李学长家里乱七八糟，我想做一次大扫除，就连同阁楼想一并清扫的，结果发现阁楼被锁起来了，进不去。”小绿解释。

“你没钥匙？”钟点工大姐问。

“没有啊，李学长没给我。”

“既然他没给，那就不用打扫了。”大姐说话的口径出奇的和李怀石一致，越是这样话说一半，越是会引起人兴趣啊！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故弄玄虚些什么，难道阁楼真的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囚禁着美人？还是他在里面存着金银财宝？

小绿的怀疑很快就被大姐解答，“我建议你不要去开阁楼的门，门后面什么也没有。”

言下之意，大姐必定是进去过，也见识过阁楼大门之后到底有什么，否则不可能说得出“门后什么也没有”的话。

小绿抓住话里的重点，霎时间来了兴致，“意思是阁楼您进去过？”

“唔……也不算进去过吧，就在外边远远看过一眼。”

总算是找到突破口，李怀石，任你再遮遮掩掩，终究是有目击者，看到过阁楼里面的真容！

小绿兴奋得双眼放光，“怎么进去？”

“阁楼不常打开，不用去打扫……”大姐还想劝小绿打消念头。

“大姐，”小绿使出撒娇的奶音，听的人心软，“您就告诉我吧！我也是想把工作做好。”

“好吧好吧，”大姐只得妥协，“要是在李怀石最常用的调色盘下面，你就伸手摸一摸底部，钥匙就贴在那里。”

好家伙，藏得够隐秘的，竟然是倒着贴在调色盘下面，正常人谁会把钥匙这样藏？阁楼里面到底有什么？小绿好奇心被拉到满格。

她甚至没听到最后电话里边传来大姐的声音。

“你悠着点啊，我上次就只偷偷看了一眼，吓得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

人一旦对某些事情产生浓厚兴趣，那么即使是重重阻碍横亘在面前，哪怕不惜一切，也要冲破关卡，达到目的！

小绿就是这样的人，她在大姐指引之下拿到钥匙之后，没有着急去开门，而是转身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反复确认李怀石的车不在车库，他已经离开家并没有返回的迹象，才转身上楼。

手上是一把平平无奇的钥匙，看样式甚至有些老旧，阁楼门锁周围也是落满了灰，看样子是很久没有人打开过。

小绿站在门口，手对准钥匙孔的时候却身形一顿，犹豫起来。

里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李怀石和钟点工大姐都如此讳莫如深？如果真的像网上某些犯罪讲解视频里面说的那样，里边是个被囚禁多年的少女之类的呢……

对！那个画中仙！

会不会是她？！

小绿回忆她来别墅打工的这大半个月，发现李怀石都是深居简出，根本没有和任何跟她长相相似的女生有交集，总不可能他画里的女人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吧！

想到这里，小绿蓦地从心底生出无数勇气，战胜了先前犹豫不定的怯懦。

她抬手拭去钥匙孔洞上的浮灰，坚定把钥匙插了进去，随着一声清脆的机械碰撞声响，门锁被打开。

阁楼大门许久没有被使用，开关合页有锈蚀的痕迹，小绿在推门的一刹那，古旧的门板发出“吱呀”一声意味深长的响动，尖锐刺耳得直插内心。

小绿瞳孔骤缩，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几乎要踩到楼梯边缘，差点就要整个人滚落楼梯。万幸最后一刻，小绿定了定神，才稳住身形。

从外朝里边望去，阁楼内部昏暗到几乎死黑，压根看不真切里面的详细。引人注意的是，人字形的屋顶一侧有一块透明瓦片，一束阳光恰好从这片透明之中穿刺一般照入，在阁楼之中形成一道光束。

擅取自然光！上次李怀石个人画展的时候，也是在屋顶镂空几道，刻意借阳光为光源。

阁楼内光源面积太小，更衬得四周景物像是隐匿在黑暗之中。

要想看得更仔细，必须要步入其中，这是光影的原理，是李怀石最擅长的。

是陷阱吗？

小绿犹豫了，从外边看看不真切，好奇心驱使着她，冲破迷雾。

不管了！小绿义无反顾，大步踏入阁楼之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阁楼之内常年没有人打扫，一进入就是一股子厚重灰尘的味道铺面而来。预料只中，小绿捂嘴轻咳两下，却没料到，像是触发某种蝴蝶效应一般，随着她加重的呼吸，四周更多的灰尘被扬起，弥散在空气之中。

在那道太阳照耀下的光束之中，灰尘的数量尤其明显，像是凭空飘起的一层碍人视线的雾，一时间更让人分辨不清周遭。

被灰尘突袭入肺的小绿难以抑制的呛咳起来，几乎要站立不稳，她抬手想要抓住周围任何东西用来稳住自己，却发现周边空无一物。跌跌撞撞，就在小绿要倒地淹没在迷雾中的时候，她的手触碰到一个坚硬又平坦的立面。

……摸着像是一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