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梧说完后,娄鸢和千客来均是一愣。
这听上去很荒谬,但也不能不信。
老梧继续说着:“可能我的形容不太确切。我的意思是,有活的东西长在山里面。”
他说的是“里面”,而不是“上”或“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难办了。
“而且还有个问题,”现在娄鸢也不想藏着掖着了,她把自己神格丢失的事跟他们大概说了,二人听到来此的真相都很惊讶,娄鸢继续说道:“我在召山神的时候只是报了我的姓名,按理来说区区一个名字他是看不出我的身份的,但他却能直接说出我是神官。一个小小山神,会有这么大的能耐么?”
“所以,他是假的。”
“那怎么办?”被夹在中间的千客来弱弱发问。
娄鸢想了想,几乎是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继续往前走,看看这狗日的假山神到底想干什么。”
三人继续向前走,水滴声依旧杂乱无章,不过这样幽暗的道路倒是没有走多久,因为接下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洞天——
其实也挺小的,因为洞天中央直直的生长着一棵枝丫和地底的虬枝向着四周延伸发散的树。
这让他们感到震惊与疑惑,且不说这洞天上无天下无土的,连养分从哪里来都不知道;问题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棵树?
那树浓密的树冠尖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青色荧光。娄鸢让身后二人站在入口处勿动,自己前去观察一番。说着,她关了手电,而是接着指尖冒出的一小缕火苗的光亮凑近了观察巨树,这一看,娄鸢就发现问题了。
树冠质地细腻均匀,青绿色清晰可见;树干则是普普通通的粗糙质感。
那树冠竟是一大块成色极好的碧青玉!
而树干应该就是一截木头,看样子还是活着的,有力的虬根深入地底,让人不由得怀疑整座山底下是否都已被树根盘踞,但这树也不知为何与这块玉长在了一起。
娄鸢看了半天这树也没什么问题,向后比了个“OK”,示意老梧和千客来可以过来了。
老梧眼神不好,打开手电照在树上仔细端详。娄鸢也没有阻拦,任由灯光扫过整个洞天。当灯光照到树冠的时候,突然停了。
娄鸢买的是强光手电,能把玉穿透。千客来的目光本来是随着老梧手中手电筒光束的移动而移动,当灯光停在树冠时,她也惊了。
“阿鸢,你、你看,那是不是那个山神啊......”千客来说着,把光照到的地方指给娄鸢看。娄鸢看了,也愣在原地。
无他,只是因为那块巨大的青玉里封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引他们入山的长乘。
现在这块玉看上去就像是一副棺材一样,将一张死人脸映得发青
二人正盯着那人影思考发现了什么,唯一一个呆愣着的还眼神不好,自然没有人去注意树冠尖端愈来愈强的荧光。等到他们注意的时候,已经晚了。
最先发现的是娄鸢,活了这么久,对于危险的直觉她总是要比别人的强烈些。她皱眉闻了闻,嗅出了一股原先没有的潮湿气息。然后她听到了一些微不可察的摩擦声。她当即将剑化出握在手中,这次的动静不止她一人察觉了,千客来站在她身侧,不知何时也把剑召出来了,银白色剑柄上用小篆镌刻的“隐曜”二字在淡青光芒下折射着光。
老梧反应慢了些,他没有武器,只得将一把瑞士军刀拔出来,反握着横挡在胸前。
这时三人也看清了来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群鲛人。
不,应该称不上鲛人了。这些怪物长得和鲛人很像,人身鱼尾,却和娄鸢之前一个人走南闯北见过的那些面容姣好,肤若凝脂鲛人不一样。
这些怪物都皮肉溃烂,被腐蚀的鱼尾发臭流脓。每一条鲛人的身后都有着一道长长的血痕,毫无疑问,他们刚才是靠着化脓的鱼尾在石地上摩擦前来的。
那群鲛人还挺多,大概有三四百只,都已失了神智,为首的几只率先冲上来,试图用尖锐的十指和口中的利齿来撕咬他们。被娄鸢一剑削去头颅,但她一人总归不能招架这么多。
“跑,分头跑!”她早就观察好了,这洞天里有好几道不同的入口,想必他们也是看到了。说完,她就朝鲛人最多的那个洞口奔去。不出她所料果真有大批的鲛人朝她涌来。
千客来和老梧接受到了指令,也都挑了个离自己最近的洞口钻了进去。那群鲛人也就被分成了方向不同的三批。
娄鸢沿着洞口的路跑了一小段,期间不断回头劈杀穷追不舍的鲛人。一具具鲛人的尸体倒下,堵在狭窄的道路上,也让身后追赶的鲛人速度慢了些。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路跑了几步之后居然他妈的是个滑坡!娄鸢刹车不及连带着身后的鲛人一起滚了下去。
操他麻痹的。娄鸢双手交叉护住头,结果背被滑坡上的石块硌的生疼。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听不清唱的什么,声音空灵飘渺。娄鸢暗骂了一声,差点被蛊惑了心神。她开始默念清心诀,同时往后扔了把火。真火遇见鲛人的油脂,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伴随着不成调的歌声和惨叫,不一会儿整个通道内都就变成了一盏巨大的长明灯。
在火快烧到娄鸢身上的时候,她用力向下一跳,整个人跌出了通道。
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本想着休息一会儿的,背上的痛却又叫她躺不下来,多半是已经出血了。她化出刻有“不群”两字的剑鞘,将剑收入鞘中,当成拐杖撑着走路。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地下并又进入了另一个小洞天。她开始摸索这个崭新的空间。
让人奇怪的是,这里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停尸房,这里靠墙摆放着许多具被被裹在植物气生根里的鲛人尸体,而且大部分都已腐烂,只能靠他们身下的鱼尾骨骼判断出这是一群鲛人。而角落里也有气生根包裹的痕迹,但中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如果这里面包裹的就是今天出现的鲛人的话,那看这空位,大概也有个五六十只。
这么说,在地底下,还有至少七个这样的停尸房,或者换一种描述会更贴切一些——肥料库。
娄鸢觉得这些被气生根包住的鲛人应该是作为养料而被存放在这里的。
那么,为什么这些还没完全被吸收的鲛人会跑出来并攻击他们呢?
背上的疼痛一阵一阵的,使得娄鸢没办法集中精力思考这个问题。
她感到背上有些痒,伸手去挠,却抓了一手的黑色根须。
娄鸢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气生根就渐渐地缠上了她的伤口,并在吸收着她的血。而这时,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娄鸢咬咬牙,一把扯下那些已经开始往她血肉里钻的气生根,狠狠扔在地上。她将剑抽出几寸,在掌心划了一道,疼痛使得她得以保持清醒。
她走到一个角落,确认背后没有气生根后才敢坐下来。她穿了一件冲锋衣,里面是件保暖内衣和毛衣。她把上衣脱下来,解下腰包,找出绷带和酒精开始给自己处理伤口。
背上的伤口很深,娄鸢还以为就是擦伤,结果是三四道长长的划伤,还有一些碎石块粘在上面。
她用火把军刀烧了一遍,开始凭直觉处理伤口。
其实她可以用水冲洗的,但腰包里只剩下在服务站喝剩下的半瓶怡宝和几块压缩饼干肉条。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千客来他们汇合,所以她不能浪费资源。
胡乱包扎后娄鸢已是满头冷汗。她试着去观察那些人鱼骸骨。
那些遗骸是一层一层累积的,最里面的是从什么时代开始的,娄鸢也不清楚。但就最外层和刚才跑出来的那些来看,这起码都有四五百年了。这么多的鲛人死在这里,天界不可能没注意到。但为何迟迟没有人发现?
娄鸢嚼了一块压缩饼干,舔了一下因为缺水而干裂的嘴角。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与她走散的千客来和老梧。毕竟她不清楚他们选的洞口是否也有滑坡,而且他们跟娄鸢比起来容易死多了。
娄鸢的考虑还是不够充分,她没有买足够的药品,要是千客来不小心发烧发炎的话就糟了。
在食物耗尽前,娄鸢要找到他们。
娄鸢的想法不是多余的,千客来选的那个洞口也是一段平路加滑坡,不过她的运气要好些,滑坡没这么长,这么陡。所以千客来只是快跑了几步就进入了另一个小洞天,然后守在洞口,上面的鲛人下来一只就杀一只。
她也不傻,鲛人没了自然就开始观察。
她胆子大些,用沾了血污的剑身去挑开紧紧包裹着白骨的气生根,却发现那些根须都疯似地朝她袭来,像是要将她也变成累累白骨中的一具。
千客来巧妙地翻了几下手腕,剑锋将根须挑断。而后她微微倾身,手握剑柄,将剑向前平递,在半空中化出一道形如玉弓的清湛剑气,竟将那一整面的骸骨堆拦腰斩开。
这是师父教她的,据说是她那已故的父母尚在宗门时一起创建的剑式。剑气像极弯月,奔涌又似潮汐。故名曰“衔月观澜”。
剑气劈开了骸骨堆,余威又把后面的石墙给砍出了一个深十余寸、长六七尺的豁口。千客来迈过散落在地的鲛人碎片,走到豁口边,用剑尖戳了戳豁口最深处,那石墙大概也是有些年头了,风化得过分了些,只一碰,就库库地往下掉石头渣子。这不掉不要紧,竟是直接被戳出了一个小洞。
看来这面石墙的另一侧是另一个洞天。
千客来想着,从冲锋衣口袋里找出手电筒,开始砸墙。
她砸出了一个刚好能容自己通过的洞口,便打着手电,屈身从洞里穿过去。
她看见了老梧。
老梧此刻靠墙坐着,双手撑着地面,军刀则是被随意地扔在手边。听到有声音传来,老梧马上抬头望去,看见是千客来,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千客来三步做两步并走过去,发现老梧的手套不见了,而他紧贴着地面的双手也不知为何变成了树根的样子,深深扎入石地中。
“老梧,你没事吧!”千客来边说,想帮老梧把手从地面上分开。
“没事,不用担心。”老梧摇摇头,劝退了千客来想帮他的动作。
这时千客来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气生根居然没有攻击他们。
“这些气生根的本质上还是树木,但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袭击我们,”从老梧的方向望去,可以看见千客来原本那个地方遍地的植物根须。
“我只能把自己的部分身体化成植物,给它们一种同类的错觉,这才使得它们没有攻击我。但我现在毕竟不是本体,牵制不了多久。”
“你能联系上阿鸢吗?”
“不能。这里没有信号,”老梧低着头说道:“早知道买两部卫星电话了。”
“这芥子袋是老大给你的吗?”老梧突然问道,看着千客来疑惑的眼神,老梧意识到千客来可能不知道老大到底是谁,“就是娄鸢,是她给你的吗?”
千客来点头。
“打开它,里面应该有羽毛,拿一根出来,点燃它。”
千客来找出羽毛和打火机,照老梧的话做了。
看着羽毛在自己手上燃烧,老梧说:“这羽毛可以让娄鸢找到我们,在我们汇合之前不会熄灭。”
先前还担心羽毛马上就回燃烧殆尽的千客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想听听老...娄鸢的故事吗?”
喵喵喵这个场景的时间会有些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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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走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