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深渊大家一起爬 第65章 魔界街市

蔓华守了清澜睡着了，趴在塌沿边安静得像只乖顺的小猫。

脸上传来被轻轻抚摸的柔软触感，蔓华抬起头时，轻柔的衣料从自己鼻翼飘然擦过，随即看见已经穿着整齐的清澜。

他刚披上外衫，正在整理仪容。

蔓华伸了个懒腰，缓缓站起来问：“醒了？”

“嗯。”清澜似心不在焉地应了声，随即看向蔓华，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有些奇怪地问：“你的脸……”

“忘记了？”

看到清澜有些茫然的神情，蔓华忽然想到了自己先前的小算盘。

“我做的？”

“也许是我醉了，自己挠的。”

清澜闻言神色有些不安和愧疚，走到蔓华面前，抬起手，指尖触碰已经结痂的伤痕，顷刻间恢复如初。

他神色低迷道：“对不起。”

“没，没什么……哎，你别这种表情嘛，看着我都觉得是我不好了。”蔓华完全没有了要捉弄的心思，被清澜那低落和无措的情绪弄得心乱如麻。

“我有没有……有没有做什么？”清澜试探着问。

“做什么？”

“或者说什么奇怪的话之类的？”清澜再次小心试探。

“有啊。”

“有？”清澜眉宇间显露出紧张的意味。

“所以我要问你一件事。”蔓华颇有些认真。

“什，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为什么？”清澜下意识问。

“不对吧，这个问题存在本身就有问题，难道我对你不够好才让你有这样的误解？”蔓华表示有些苦恼。

“我是喝醉了，这些话都不可以当真的。”清澜不去看蔓华，对着水池闪烁其词。

“都说是酒后吐真言，所以我觉得清澜，你有什么没告诉我？”蔓华走近，继续追问。

“没有。”清澜下意识便否认。

“没有吗？比如我做过什么事伤害了你而我自己不知道的？因为我有些时候真的反应迟钝。”

“没有，蔓华，你别多想了，什么都没有。”清澜投来哀求的目光，“我真的再也别喝酒了。”

“行行，我不问了。不过你不必觉得喝酒怎样不好，因为其实醉了的你特别有趣。”

现在回想起来，蔓华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上扬。

“是吗？”清澜根本不愿相信。

“当然，我很喜欢嘛。”蔓华笑着说。

清澜却不知如何回答，片刻后转而问：“我们接着去哪儿？”

“休息好了？”

“嗯。”

“那我们先出去吧，现在应该还有两个时辰关门了，找个地方落脚。”

当大门关闭时，所有外界来客不能在魔界中随意走动，几乎都会选择找到客栈之类的地方留宿。若游荡在外被发现了，会被逐出去，大概百年没法进入。

说到规矩森严，这方面大概只有妖界能与之相比。

这是一条外来客交易往来的必经路，所以有许多妖魔鬼怪穿行其中，渐渐就修做街市了，两旁都是商铺小摊。

其实在魔界，最有名最值得交易的就是他们的石矿宝石之类的东西；基本上外界所有用的上等武器装备都必要采用魔界的矿石宝石才足够坚固耐用，也极富有力量。

但里面没有凡人。

魔界认为凡人是脆弱而不经事的，无法靠自身体魄保护自己，所以他们便个个生的老奸巨猾，诡计多端。

总之就是智慧之间的较量，比不过也就不来往嘛。而且魔界也很讲商业诚信，不屑于用暴力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像鬼城的那些鬼，因为生前为人，死后多加修炼，比之前为人时还阴险狡诈。

“清澜，要不然给你买把武器回去吧，平日里也没个武器傍身。”蔓华忽见右前方有兵器铺，便问。

“我在魔界买兵器做何用？”清澜不觉有些好笑。

“带回天宫不行吗？”

“带回去也可以，我给允瑛好了，他什么都没有。”

“他天天跟书这些打交道，要什么武器啊。”蔓华当即拒绝。

“我也是整天跟这些打交道，怎么需要武器了？”清澜反问。

蔓华不假思索便答，“刀剑无眼，你不会伤他，难保他不会伤你。”

“这话可没有说服力，蔓华。”清澜眼中带笑地回了一句。

蔓华想了想，妥协道：“那就都不要。”说完后，似乎又瞥见什么别的东西了，神秘地问清澜：“清澜呐，你知道糖也会是苦的吗？”

“嗯，好像凡间就有。”

“魔界也有，而且是很特别的味道，我带你去尝尝。”

说完便领着清澜到一个小摊面前，此时有几个小魔孩在他们前面买。

蔓华拍了前面一个小孩的肩，等他回头告诉他：“小朋友，吃糖烂牙齿，以后娶不到媳妇儿。”

那小孩皮肤黑如锅底，一看就是魔界贵族的少爷。他手里还拿着一根糖，准备吃就被蔓华打断了，有些不开心，傲然回道：“你能娶我不能娶，骗小孩呢？”

“那你把手里的糖让给我，给你双倍价钱。”

“不让。”毫不犹豫地拒绝。

清澜刚想劝蔓华别欺负他，就听得蔓华威胁小孩说：“不给我可抢了。”

果然，不改当年孩子心性。清澜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

“那把你媳妇儿让给我。”小孩好整以暇地回。

“什么？”蔓华一时没明白过来。

“不让我可就抢了。”小孩看向清澜，表情瞬息万变，明显态度柔和了许多，姿态也放得低，一副马上要示爱的架势。

“信不信我把你手中的糖给扬了，让你知道世间的险恶，小娃儿。”蔓华挡在清澜面色，冷面冷言，目光深邃凌厉。

小孩与蔓华对视片刻，随后低头狠狠地咬了口手中的糖，嚼得咔咔作响，一边嚼一边走远了。

解决一个，蔓华正准备解决下一个，却被清澜拉住了，认真道：“你不乖乖排队，我也不吃了。”

蔓华见清澜如此坚定，不得不点点头，顺着他说：“排队排队。”

于是只得稍等一下。

但蔓华没有闲下来，继续跟清澜讲：“其实魔界原本没有甜的糕点，他们的糖都是带着苦味的。但因为后面与外界来往得多了，才渐渐有了甜的加工的食物。而直到现在他们都不会吃这些甜的糕点，甜糖之类的，好像生来身体就很抗拒，只愿吃苦味的糖。此外连当地的蔬果大多都以苦味为主，酸味参杂。尤其喜欢辣的东西，每日必须摄入辣味，所以魔界的辣椒以及制作一般没法相比。”蔓华顿了顿，“若不是你怕辣，连糖都有辣的呢，还有一些辣味果蔬，吃起来整个身子畅通得很。”

清澜听着，心觉得十分有趣，“天宫的文献上还没有这些，我觉得可以回去记录一下。你来当指导？”

“当然可以。”蔓华欣然允诺，“之后再给你讲讲魔界的重口味。”

“两位要点什么？”

此时到他们了，摊贩开口询问。

“你稍等一下。”蔓华回了句，然后侧头问清澜：“你喜欢什么样的形状？”

“嗯？”

“他会用糖浆给你画出你喜欢的东西，这样比较有趣。”

清澜想了想，“那就一只猫吧。”

“好的，请稍等。”摊贩一应下，就开始舀了勺黏糊稠密的糖浆出来在面前那块光滑白净的石板上描摹形状，也就是片刻功夫，就画出了一只惟妙惟肖的简笔小猫，放上一根细签就算完成了。

因为糖浆偏黑色，所以看上去像是一只黑色的小猫。

“谢谢。”清澜笑着从小摊贩手中接过。

蔓华拿出一颗宝石给了摊贩，说：“不必找了。”

他们离开小摊继续往前走，清澜问：“你哪儿来那么多魔界宝石？”

“先前月白给了三颗没用完，后面又抠了几颗。”

“抠？”

“反正我多的是，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蔓华避而不答。

说出来实在不怎么光彩。

百年前他来魔界完成任务，结果月白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将他困在魔宫，一时有些气愤，觉得他果然是伪装成小白兔的大尾巴狼。于是他从魔宫各个地方，无论是墙还是桌子椅子都抠了不少宝石放在身上，然后想办法跑了出去。

之后月白一个劲儿缠着他道歉认错，甩都甩不掉。

像月白这没皮没脸的，真是没招儿。而且蔓华确实觉得月白对他一直很顺从恭敬，打心眼里讨厌不起来他，所以也就罢了。

“不知道月白在没在魔界。”蔓华如此想也就随口问了。

“没办法知道吗？”清澜抿了抿猫耳朵，感觉是苦的，但吃到心里却很甜。

蔓华随意找了个路过的魔界兄弟问：“足下可知你们月白君主是否在魔界？”

结果那魔界兄弟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反问：“你谁啊，还想知道我们月白君主的行踪。”

“所以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知道还在这地方混？再说了，我们月白君主何等至高无上，岂是你这等外界来客相见便能见的？我在这儿活了上百年，也没见过咱月白君主。你随便找个兄弟问问，谁见过。”说问就问，这哥们儿扯着嗓子一喊：“各位兄弟们，有谁见过咱月白君主啊，这有个外来的要见咱君主。”

“没有。”

“咱魔主什么身份，至高无上。”

“就是，也不掂量自己什么身份。”

“真以为进了魔界就不得了了吗？痴心妄想。”

……

这此起彼伏的不屑声讨让蔓华只得无奈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走吧，以后不来了。”说罢拉着清澜正要离去。

忽然前面上空中挂过一阵强风，随风而来的是一阵空灵悠远又十分神秘的乐声。

乐声一响起时，众魔伏地不敢抬头，就连从外界来的看到这场面也不由得跟着趴在地上不动。

蔓华握住清澜的手，颔首目视前方。

前方朦胧的青光移来，变得越来越皎白。

在这光中，有一座可容纳数十近百人的正方形轿辇。轿体七彩宝石镶嵌其中，四面有薄如蝉翼的黑纱遮蔽，一前一后各有六名壮如岩石化身而来的大汉抬着，大汉的目光都充满着野性的光芒，又像是壮硕无比的野兽化身而来。

他们不是踩在地上，而是在空中抬着轿辇用稳健的步伐缓缓而来，乐声也因为他们的靠近而变得清晰富有蛊惑力。

黑纱被风轻轻撩动，可以隐约看见坐着一位男子，但又看得十分不清。

整个气氛庄严肃穆，带着不可挑衅的绝对气势。

轿辇来到蔓华他们面前，半蹲下来，里面传来飘渺却又十分野性的声音，“二位远道而来，怎能说走便走，请入轿。”

蔓华拉着清澜一步步向中间走去，越走越高，像是踩在一条无形的阶梯通往轿中。

等上了轿，轿辇消失后，下面还是一阵沉寂。

忽然听到有谁问：“那是……魔主的轿辇吧？”

这一问，顿时打破了所有的静寂，一时间整个街市喧闹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