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都是老实鬼 第4章 洁癖人

屈圆转身钻进房间，继续闷头干活。

林广成看了一会儿，忽然提醒：“那沙发很重的，我们所有人一起都没法拉的动。“

夏帆凑过来，也附和道：“是啊，别逞强……”

他实在不希望新邻居入住的第一天，就因为打扫卫生而累晕过去。

“好的……”屈圆用力推了两下，沙发纹丝不动，“是挺重的……”

话是这么说，他不死心地继续上下检查。

夏帆悄悄向内瞧，屋子里但凡颜色不统一的家具，能挪动的几乎都被放到地上，看样子是要全换掉。

“他这是洁癖，还是强迫症啊？”夏帆提起公文包，揣在怀里，小声地自言自语。

“哪个都好。”林广成道，“都是好习惯，没差别……”

夏帆身体略微后撤，偷眼瞥他——林广成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兴奋的满面红光，眼神欣慰，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

这反应，有点不妙……

思索间，又是“哐当”一声。

他赶忙扭头，看向8号房内。

沙发维持着最后的完整，倚靠着墙壁摇摇欲坠，屈圆左右看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松开了手。

下一秒——

“哗啦——当——当——”

支架散落，沙发完全解体，四分五裂的变成了一堆零件。

椭圆的椅垫从半空掉下，一弹一弹的，掀动起浮灰，晃晃悠悠地向门口滚动，夏帆反应迅速，伸出左脚，将它及时截停。

他弯下腰，顺便捡起了几颗锈迹斑斑的螺钉。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2号房间，被吵醒的苏眠走了出来，揉着眼睛，脸色不好地问：“怎么这么吵？”

她边走边嘟囔：“谁搞出的动静，还以为楼塌了……”

夏帆刚要回答，突然顿住，盯着其他几扇门，静静等了5秒，却迟迟没有见其他人出来。

那几个爱看热闹的呢？

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他还是应声：“新人收拾房间，在拆沙发呢……”

“咦？”“真的假的？”

话音未落，屈圆的脚边，从地板中倏地钻出三个小脑袋。

舒宝左看右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哇！屈圆哥哥好厉害！”

这种出现方式还是太过奇特，专心整理的屈圆反应不及，“啊”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听到动静，苏眠快步上前，在看见这一幕时勃然大怒：“你们干什么呢！未经允许随意穿墙，有没有点规矩？！”

林广成也招了招手：“吓到人了，还不快出来。”

“哦。”李书叶撇撇嘴，懒得向上爬，就这么朝着门口浮动。

程兮意识到了不对，有些不好意思，先拉着舒宝对屈圆道歉，这才灰溜溜地走出房间。

“你们三个不睡觉，在楼下干嘛？”

不等程兮躲进人群，苏眠就气势汹汹地走上前：“还带着舒宝熬夜，他要早睡的……”

一大一小低着头挨训，倒是李书叶醉醺醺地说：“小屁孩想玩五子棋，我们在下面给他画棋盘呢。”

“……哼，你们就惯着他吧。”苏眠被噎了一句，扭开头不再说话。

屋内，屈圆拿着几根木板，刚爬起来，就见门外几个直愣愣的身影。

月光皎洁，更衬得六人脸色惨白。

即使大家同为鬼魂，但他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屈圆战战兢兢地问：“怎、怎么了吗？”

他刚说完，就见舒宝指着看不出原型的沙发，激动道：“哥哥，你是怎么拆开的啊？”

“这很简单的。”屈圆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拿出一支笔，“就找到连接的地方，把螺丝扭下来就好。”

舒宝拍手：“哥哥好厉害啊！我房间也有一个沙发，脏兮兮的，屈圆哥哥可以帮我也拆掉吗？”

他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崇拜，屈圆温柔地笑了：“当然可以，只要是这种组装式的结构，都很简单……”

话一出口，眼前就从一双星星眼，变成了六双星星眼。

看着他们一个个欲言又止的样子，屈圆有些无奈，主动开口：“如果大家有需要，我也随时可以帮忙……”

苏眠摆头：“我担心你会累到，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李书叶接话：“那我们也不好驳了你的好意——就这么说定了，等你打扫完房间，按照顺序，给我们的破沙发也拆了！”

除了懵懂的舒宝，剩余三人小鸡啄米般狂点头。

“好的。”屈圆抱起一部分木材料，走向门外，“麻烦让一下，我先把这些东西扔到外面。”

李书叶却抬手拦下，不甚在意的用下巴点了点窗户：“喏，你直接往后院扔就好了，多省力。”

“后院？”屈圆看他一眼，顺势走到窗边，向下看去。

在房子后方，疏于修剪的空地上长着密密麻麻的杂草，而就在靠近楼体的位置，台灯、背包、被褥，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丢弃出去。

屈圆盯着围聚成坨的垃圾堆，太阳穴隐隐作痛：“这都是你们丢的吗？”

没听出他颤抖的声音，李书叶颇有些自豪地回答：“是啊，方便吧。这块地方有楼挡着，路人都看不见，还是我最先发现的呢……”

舒宝举手：“不对，是我告诉你，你才对其他人说的！”

“那也是我提的。”李书叶低下头，对着小男孩摇头晃脑，“略略略，气死你。”

“你！”舒宝气的不行，挺起腰板，胸前的小熊猫印花灰扑扑的，“你不讲礼貌，你才住进来第4年，比我晚5年！要叫我哥哥！”

李书叶“嗤”了声，一手捏起他的脸蛋：“你小子是不是欠揍了……”

一场幼稚的战斗即将开始。

舒宝早早死亡，来到鬼屋，即使鬼魂们一直在教他学习，但大多也只是些日常知识。

没有循序的成长经历，导致他的思维虽然接近成人，但行为方式还停留在孩童时期。

这边，两个小学生在打架，林广成则绕开众人，走到屈圆身后。

他叹息道：“唉，堆积了这么多年的杂物，清理起来恐怕很费劲……”

屈圆不自觉点头，是啊，这得收拾到什么时候……

林广成话锋一转：“不如放在大门口，路人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带走？”

屈圆权衡片刻，接受他的提议：“也好。”

于是，趁着其余人乱作一团、无人在意的时间，林广成带着屈圆悄悄走下楼梯，来到寂静的院子中。

屈圆满心单纯地将木料放在显眼的位置，挥掉手上的碎屑后，趁着还有时间，正要赶快把剩下的也拿出来，一转身——

“嗯？林叔呢？”原本站在右后方的林广成不见踪影，他犹疑地转了一圈，却在院子最左侧找到了对方。

“孩子，来，你过来。”林广成用一种近似诱惑的语调道。

黑夜之中，一个浑身衣物都要掉不掉的亡魂站在阴影中呼唤，即使他笑的再和蔼，也实在不是一件美妙的场面。

但林广成对他的态度一直很温柔，绝不会害他。因此，虽然觉得奇怪，屈圆还是慢慢地挪了过去。

“怎么了吗……”

距离只剩两三米时，林广成忽然一抬手，等他停下动作后，指了指二人脚下的区域：“孩子，你看看这块地方，有没有什么感觉？”

感觉？

屈圆下意识垂眼，然后就看到了肆意生长的、及膝高草地。

白天的时候这块地方被墙壁挡着，阳光照不到，倒不觉得显眼，可眼下，当身处于此时，才真正看清楚它的样子。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可对于屈圆来说，任何无序的摆放，都实在是折磨。

他眼神黯淡：“我感觉想死。”

“别死！”林广成嘴角开始出现一种诡异的弧度，“我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比如说，修剪一下。”

说完，他像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两把壁纸刀，继续恶魔低语：“看！这可是叔最宝贝的工具，家里就这么两把。不过谁让叔喜欢你呢，所以，叔打算直接送给你一把……”

“谢谢。”怔怔地接过还没有手掌大的小刀，屈圆一瞬间明白了，“……其实，林叔，咱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直说让他干活，结果也是一样的……

介于鬼魂不知疲倦的特点，屈圆没怎么犹豫，就接受了林广成“共同割草”的请求。

在他看来，往后在这座房子里生活，没什么娱乐活动，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当晚零点55分，他刚扫干净了屋里的蛛网，就被众人领到一楼的墙壁前。

等他顺着指引，将一只手贴在墙上，留下一个湿气满满的水痕后，入住的仪式算是彻底完成。

所有人欢呼雀跃，庆祝新成员的加入。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第二天晚上，屈圆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家里的卫生委员。

原因无他——他能把短短一个小时掰分成几份，不停歇地做完每一件事。

前半个小时，屈圆用十五分钟打理自己的房间，剩下的时间足够拆卸两个沙发，并把零件分批送到大门旁；这之后，他不会立即回到楼里，而是与林广成留在院子，一起打理草地。

大概还有5分钟时，他则来到会议室，整理好使用的工具，顺便检查当天的值日情况。

直到1点准时到来，他才结束充实的一天，精神饱满地等待日出。

像陀螺一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天，屈圆依然神采奕奕，甚至还越来越兴奋。

这种清洁到达了近乎疯狂的地步。

就连夏帆都私下问过林广成几次，到底做了什么，把他能逼成这个样子——后者比他还迷茫。

第四天凌晨，二楼的地被屈圆擦的锃亮，当他马不停蹄地决定把一楼也擦一遍时，李书叶终于看不下去，飘在他身边好言相劝：“弟弟，没必要这么收拾，咱们都留不下脚印……”

“没事儿，顺手的事，”他把抹布别在腰间，丝滑地抽出一把刷子，“来，让一让，我理理地毯。”

几人蜷缩身体，听话地挤在沙发上，乖乖地一动不动。

林广成从门外进来，正好看见他们的傻样，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他侧头瞥向墙上的自制日历，对屈圆道：“孩子，我不太建议你这么认真地收拾家里，有这时间打扫院子才更有意义……”

屈圆头也不抬：“林叔，我把浮毛扫干净就去，您稍等两分钟。”

一旁叠罗汉的众人投来鄙视的目光。

夹带私货是吧……

林广成尴尬地清清嗓子，依然语重心长地说：“最近正是暑假，这几天估计还会有来探险的，你收拾的再干净，他们都会人为弄乱……”

李书叶举双手赞同，又补充道：“尤其是房间里，如果被褥特别整洁，还会有人睡你的床哦！”

“没错！”林广成推了推眼镜框，表情苦涩，“并且很大可能是臭烘烘的乞丐。”

——由真实事件得出的经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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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洁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