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都是老实鬼 第23章 老乞丐

接下来的三天，家里的生活照常进行。

两台手机里下满了单机游戏和本地视频，按照老规矩，每个鬼魂晚上可以拥有10分钟的使用时间。

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了一个更先进的方法——分屏。

只要开启了分屏功能，可以供两个鬼魂同时使用，不仅增加单鬼的时长，还让等待的观众也有了乐趣。

但游戏的到来，除了基本的娱乐效果，还带来了它无法忽视的弊端，消耗精力。

即使大家都已经是没了肉身的魂体，还是或多或少出现了些许憔悴的症状。

大部分都算正常，最明显的莫过于林广成。

由于体谅他上一周谦让时长的行为，再加上夏帆本就是孤儿，对现实世界没什么牵挂，更想不出特别感兴趣的游戏，于是，他主动放弃自己的网络使用权，让给了林广成。

导致他可以拥有长达30分钟的时间。

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林广成感兴趣的，是漫长的赛事视频。

相比于其他魂体的小游戏，视频更加耗费精力，也更伤神。

李书叶、屈圆、舒宝先后与林广成分屏使用手机，却被他折磨的苦不堪言，好不容易努力忽视掉视频中时不时传来的欢呼声，又要提防着林广成无意识的抖动，和偶尔兴奋时的呐喊。

因此，连续几天本该是快乐的消遣，对他们三个来说，反倒比轮值打扫卫生还要辛苦。

没有外来者的打扰，这些天似乎都过得非常快。

这一天清晨，程兮罕见的早早起了床，照常打起精神，来到一楼打算晒太阳，刚走下台阶，就看见大门门槛上已经齐刷刷地坐了三个身影。

她想了想，上前打招呼：“早上好，你们都好早啊……”

三个魂体同时扭头，个个双眼无神，透明的五官在太阳的光芒下几乎完全被淹没，看起来充满倦意。

程兮凑近看，才知道这并不是错觉，他们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形容，近乎是要汽化般，丝毫不见活力。

仿佛大力吹过去一口气，就能把他们一起掀翻。

程兮觉得疑惑，正想着是否要主动询问。

就在这时，身后又响起缓慢的脚步声。

林广成身上搭着老旧的西装，腰背微弓，双脚拖沓，沉重地一步步来到一层。

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差。

本就苍老的褶皱皮肤泛着死亡后不正常的灰败，嘴唇异常干瘪，眼窝凹陷，最明显的是他好像布满血丝的朦胧眼珠，和前所未有的死气沉沉的眼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把他们变成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程兮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

林广成找了个空位坐下，仰头感受阳光，叹道：“手机实在是太好玩了！你说网络怎么能发展的这么快呢……”

他活着的时候天天对着公司里的合同，居然都没发现新科技如此有诱惑力……

没想到死后的第8年，反倒成了饱受批判的“网瘾少年”。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扭过头，转向身旁的三个魂体，不解地问道：“咦？你们仨看起来好累，发生了什么？”

三人：“……”

无语和愤怒结合，使得他们产生一种无奈的感觉。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他们却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这诡异的沉静气氛中，5个透明魂体默契地没再开口，享受地沐浴在温暖中。

剩下的时间里，家里的一切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中午十二点，所有鬼魂起床，各自做感兴趣的事情，或休息、或在院子里闲逛。

苏眠缠着程兮再给她画一张速写，又反过来请求帮她化妆；李书叶趴在沙发上，边听着大家吵嚷的走动声，边继续陷入微醺的睡眠；林广成蹲在院子里，一一观察每颗栽下的种子——他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植物，是几年前的骑行者借宿后丢下的，他也就一直保存着，前几天哄着屈圆，一起按序列整齐种在地下……

舒宝依旧没什么烦恼，泡在二楼的杂物间，新奇地规整之前遗留下的道具机关。

最近的动画片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差点忘记了还有一堆没仔细看过的玩偶……

而沉浸在打工人“上.位.”乐趣中的夏帆，在瞥见日历上的休息天标注时，灵光一闪，直接决定今晚补办一个“晚间茶话会”，弥补上次屈圆被打断的遗憾。

纵使屈圆多番拒绝，都无济于事，他本以为就要维持着惶惶的状态，将死前的所有经过全部讲出来。

当晚7点半，天色逐渐黑下来。

夏帆带领着魂体们全部走进会议室，坐在毯子上随时准备开始。

屈圆被赶鸭.子上架，站在墙面前，深吸一口气，思索着该从什么地方开口，正巧，程兮站在旁边，从窗口望见屋外的异常。

“有人来了。”

舒宝立刻跑过去，也向着院子张望。

和程兮淡淡的反应不同，他的视力很好，在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后兴奋地跳起来，转头对大家说：“是艺术家大叔来了！”

紧接着，屈圆第一次看见所有的鬼魂出现如此一致的反应，个个欢喜地起身，完全不在意这场会议的中断，一溜烟地全部离开了房间。

他感到好奇，在后面跟了出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老人，混杂着白发的枯燥马尾蔫巴巴地垂在脑后，营养不足使得发量实在少得可怜。

只看他沧桑的脸，屈圆第一反应对方已经年近80岁。

可见他行动自如的身形，又仿佛年轻许多。

舒宝早就钻到老人的身下，欢快地绕着对方来回转悠，眨巴着大眼睛在赃物的衣服上来回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李书叶则仿佛与他熟识，径直走上前，如同想要拥抱一样虚虚地挎过老人的肩膀，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大门虚掩着，他抬起枯瘦的手，轻轻一推就顺利打开了。

走进楼内，虽然风尘仆仆，但他并没有着急往楼上走，熟悉地拐过长廊，来到整洁的客厅里，他对着粘贴的画像尊敬鞠了个躬。

随后，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扇宽檐帽子，轻轻放在茶几上。

做完这一切，老人忽然转过头，正对着鬼魂所在的方向，那张布满皱纹的蜡黄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孩子们，抱歉，这次我只找到这么一个玩意，希望可以抵消。刚爬过两座大山，累得很，只能想到这里，像家一样……”

“我只睡几个小时，明天就走，如果打扰了，你们别在意，晚安。”

老人眼神陡然变得尖锐，仿佛真的看到了他们的存在般，但转瞬即逝，又恢复成有些神经质的模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紧了紧身上破旧的外套，两腿弯曲，直接躺倒在地毯上。

李书叶和夏帆则已经冲了过去，蹲在帽子前左右端详。

前者勾起嘴角，自信地说：“肯定是给我的，这一看就是仿做的‘警帽’！”

夏帆却不认同：“我还说是搭配我的军靴呢，这又没有徽章，哪里看得出来……”

俩鬼魂争执不休，倒是原本蹦跳着期待什么的舒宝，撅起嘴巴，缩在林广成的怀里，嘟囔着“不守信用”“再也不喜欢他了”奇怪的话。

屈圆蹙眉，蹲在老人面前，想观察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能感受到鬼魂的存在。

他正在思索，忽然，老人双眼毫无预兆地睁开，并大声吼道：“我看到你了！报酬已经交给你了，不许吓我！”

屈圆猝不及防，被吓得后仰，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的窘态立刻引起大家的嘲笑，苏眠更是前仰后合，指着屈圆说：“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没有一个新人能抗住的！”

屈圆狠狠咽了口唾沫，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是谁？”

林广成解释：“如你所猜测的，他就是个乞丐，之前发现这里空置后，夏天时经常会来借住，算是避暑。不过他很懂礼貌，每次都会带些抵扣的物品……”

“你们再说我坏话吗？”老人阴狠地转身，面向着沙发，就好像在他的眼中，那里有一个无形的活物，“我不喜欢这样！如果你坚持这样，我会非常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林广成继续道：“你也看到了，他精神不太好，没有家人，一直四处流浪，所以大概是太孤单了，他幻想自己可以看到鬼魂，还能够和我们对话——当然，他根本看不到。”

果然，紧接着，老人又说：“你以为我看不到你吗？我只是遵守这世界的规则，保护我自己……但你如果还在我睡觉时乱吵，我真的会离开……”

“精神病人多少都有点妄想的倾向。”林广成叹气，“习惯就好了……”

话音未落，紧闭双眼的老人却没有如想象般发出鼾声，摸索着拿到了沙发上的抱枕，放在地上，右手握拳狠狠地连续锤击：“不许吵！！不许吵！！！”

夏天闷热，但魂体们本就阴气极重，所以感受不到太高的温度。

可此时，看到对方歇斯底里的疯狂样子，屈圆却眯了眯眼，身体由内散发出不合常理的滚烫。

这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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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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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老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