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屋外多出了脚步声,站起一看背影,就认出是家里老爷子。
只见他正扒拉着身上破旧的衣物,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
陆繁锦大喊一句:“爷爷!”
“哎!锦锦,你怎么在这?这是哪儿?”
大孙女不应该在外地工作吗?
还有自己,是怎么从家里来到这个陌生地方的?
陆祥福怎么也想不起来,都要怀疑自己年老失忆了。
“这是梦里。”陆繁锦哭笑不得。
“锦锦,你是不是傻了?”
老爷子把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搭在孙女额头测温。
“真的是梦里,我没发热。
您看我们穿的衣服,一看就不对劲啊!
镯灵你出来解释解释?”
被爷爷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瞧着,她无奈向镯灵求助。
“镯灵只能和任务者对话。”
回想起自己确实在家里睡着后,才出现在这个地方,陆祥福拧着眉说:
“锦锦,我们真是在梦里?”
镯灵出言提醒道:“此乃异界,并非梦境,生死别离,皆是真。”
陆繁锦没把这话告诉爷爷,只是笑着安抚他。
可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若镯灵说的是真……
“完成任务,外挂者方能平安回返,过后,只会把此界经历当作一场梦。”
陆繁锦急了:“你什么意思?”
难道这里是真正的世界?她完成任务与否会影响到爷爷?
因为是看着长大的孙女,老爷子很快就相信了陆繁锦的说辞。
陆祥福本着长见识的心态,好奇地四处查看,见远处有人烟,就想去看看热闹。
“锦锦,我去那边瞧瞧,你在这等着哈!”
正追问镯灵的陆繁锦,没顾上应声。
老爷子权当她听到并答应了,迈着矫健的步子,往村里走去。
“哎,您老打哪来?”
见衣衫陈旧、头发花白的老者走近,面露苦相的男子礼貌开口。
“小伙子早!我是丰梗村的,你哪里人啊?”
陆祥福操着一口不太板正的普通话,很是自在。
“丰梗村?没听过。”壮汉挠了挠头。
解手出来的老汉,觑了他一眼。
“一听这口音就知道是外乡人了,你听过才怪!”
扭头看向陆祥福,露出和善的笑。
“老哥,如果你没落户的话,可以考虑考虑我们青山村!”
“你们青山村确实不错,比我们丰梗的空气还清新。”
谁不喜欢,孕育祖祖辈辈的家乡被夸赞?
尤其被见多识广的外乡人夸,更显得青山村,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老汉热情把人迎进门,吩咐男子去灶台,让妇人们多煮份吃食。
“大头,谁来了?你爹高兴成这样?”
老妇人好奇地问,她们在后厨都听到笑声了。
“外乡来的,八成会落户在我们村。”秦大头对老娘和娘子说。
“这可是好事!知不知道老汉家几口人?”
官府贴了告示,流民落户一人贴补一贯钱,接收此户人家的村子同样有赏。
若里正知道是他们家举荐的,赏银怎么也得分三成吧?
“不知道。
娘、阿秀,我先去地里忙活,到饭点差大子来叫我!”
秦大头看了看刚下锅的粗粮,估摸着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吃上,打算先去地里耕作。
“大头,还是别去了吧。这季节朝露多,地里满是杂草,没一会就打湿裤脚,容易着凉。”
阿秀心疼自家汉子,放下添柴的手,开口说道。
“阿秀说得对。”秦母紧接着发话。
“我这身子骨,怎么可能着凉?你们就别担心了!”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示意。
“轻点。”听着砰砰作响,年轻妇人急了。
“都当爹了,还这般不着调。”秦母没好气道。
男子嘿嘿直笑告饶,抬脚离开,悄无声息地扛起镢头出门去了。
*
和镯灵掰扯好一会,慢慢开始相信自己是在异界,而不是梦里,陆繁锦无力瘫坐在地。
“我不该让爷爷来这遭罪的。”整个人陷入自责当中。
镯灵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她的脑门。
“每一次任务,都会强制安排一位血脉至亲来陪伴你的。”说是陪伴,实则约束。
陆繁锦一言不发,扒下手里的镯子,甩手一丢,下一刻它又回到腕间。
“哈哈哈,你现在是摆脱不掉我的!”
得意的笑声响起,很是刺耳。
“真的吗?”女子轻声细语,不像是害怕,反倒是压抑住兴奋的确认。
“当然是真的啦!”高兴到暴露出奶糯的嗓音。
陆繁锦慢慢转动着手镯,神色晦暗。
镯灵惬意地舒展身子,并未察觉。
“陆繁锦,你去哪?”
任务者突然起身,大步往村子跑去,镯灵跟着颤动起来。
“找我爷爷啊,不是要完成任务吗?”
陆繁锦扬眉轻笑,脸上没有一丝阴霾,整个人朝气蓬勃。
镯灵:这女人好善变!
-
秦家已经开饭,男女各一桌。
秦老汉拉着陆祥福落座后,就往他跟前放了个大瓷碗,盛满了粗粮粥,还冒着热气。
“吃吧。”说着把竹筷递到他手上。
陈米新粮夹杂其间,卖相一般,闻着诱人。
刚打算喝上一口,才想起自己孙女还饿着,伸出的手顿在半空。
“老陆,怎么了?”
秦山和陆祥福一见如故,便按照对方意愿称呼他为老陆。
“我孙女还饿着呢,在村口破屋那。”
老人面露担忧地说。
“诶?那女娃是你家的啊?阿秀,快去把人叫来一起用饭。”
秦山一拍大腿,直接使唤儿媳去请人。
“谢了!”
陆祥福没阻止,就算是梦里,也得让孙女吃饱饭。
作为村里的老一辈,陆祥福每家每户的饭都吃过。
几个聊得来的老家伙,隔三差五搭钱、凑物小聚。
对他而言,无论是自己去别人家,还是别人来自己家,只是添一副碗筷的事,乡里乡亲,有来有往,感情才浓。
“老秦,你这人真对我胃口,要不是……唉!”
秦山如此热情,让他很是自在,可惜了,无缘在现实一起喝酒吃肉。
“叹什么气,赶明落了户,成了邻居,我也得去你家吃回本!”
这话一出,陆祥福踏实了。
“敞开肚皮吃,到时候,你们一大家子都要来。”
他的手艺,但凡尝过,没一人不爱。
作为十里八乡办酒席的掌厨,陆祥福很自信。
隔壁桌的老妇人,刚给小女儿和两个孙女各舀了大勺稀粥,听到少算了一人份,手上动作慢了下来。
“奶,不够。”看着小半碗粥,发尾枯黄的小女孩瘪了瘪嘴。
“娘,再给我一勺。”
秦家小闺女秦珠,眨巴了两下眼睛,试图让老母亲开恩。
秦母别过脸,心一狠。
“一人两勺,不能再多了。”
给离席的儿媳添满后,匀出自己的小半碗给即将上门的陆繁锦。
“爷爷,你怎么?”蹭到的饭?
被阿秀招呼着上门用早食,陆繁锦惊喜交加。
见到老爷子和秦家人相谈胜欢,她只想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村里的交际大王,到哪都吃得开。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祖宗说得没错,啃老模式开启。
陆祥福笑呵呵朝进门的孙女招手:
“快过来,这是你秦爷爷、秦叔,刚去寻你的是婶子,那边分别是你章奶奶、小姑、剩下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们。”
陆繁锦心中直呼:好家伙!
爷爷太自来熟,咋办?在线等!
脑子转了个弯,面上顺势展颜,甜甜地笑着与众人打招呼。
“秦爷爷、章奶奶、秦叔、秀婶子、小姑、三位弟弟妹妹好!”
秦山连连点头,正给儿子喂饭的秦大头,转身嗯了一声。
秦母起身近前,拉起她纤细的手轻轻拍了拍,动作有些许生硬。
“真是个标……好姑娘。”
看到陆繁锦面容,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第一眼看还挺标志的,怎么现在越看越寡淡呢?
被拉着就坐后,见桌上瓷碗就自己和婶子碗里装满了,其他人只有小半碗。
秦母更少,估计两口就吸溜没了,陆繁锦了然。
“章奶奶,我胃口小,这太多了,我和你换!”
老妇人还没反应过来,陆繁锦直接端起她跟前的这碗喝了起来。
“哎!你这丫头,真是个傻的。”
秦母亲昵地笑骂道。
同桌的儿媳和闺女,眼珠子都要掉了。
李阿秀:初次见的外人上门,婆婆竟如此和善?
秦珠:妈耶,我娘竟然会对抢她饭的人笑?
秦母章春花心里却想着,刚刚走近陆繁锦时,听到她肚子咕噜叫个不停。
没想到这当口,都舍得把眼皮底下的吃食拱手相让。
行事虽莽撞,但让她觉得很慰帖。
对祖孙二人,吃掉自家一碗粮的怨念都消散了。
陆祈福埋头吃着自己那份,一点都不担心孙女应付不来。
吃饱喝足,和秦家人一一道别后,进了城。
“爷爷,你怎么知道我想来这?”
等老爷子在衙门口站定,陆繁锦笑着问。
“我是谁?什么我不知道?”
陆老爷子颇为自得。
实际上,是秦山叮嘱了很多遍,要他尽快到官府报备。
拽着人站村口,一股脑的把进城路线,说了好几遍,直到他应下才放过。
但这些小事,他是不可能提的。
不然,怎么树立一家之主的威信?
“不愧是我陆繁锦的爷爷,无所不知啊!”
明明知晓内情,陆繁锦还是照样赞叹,连带着吹捧了自个。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走吧。”
“嗯嗯。”
“来者何人?”
守门的差役,举起佩刀呵道。
“官爷好,我们是来落户的。”
陆繁锦回。
“等着。”
说完使了个眼色,一旁没吱声的差役随即朝里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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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