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死者穿紫衣,云净舒想都没想便直闯俩天客栈,却被一个官兵持刀拦在门口。
正要理论一番,只见一个着县令官服的老爷从客栈走了出来。
县衙的两个差役押扣洛不烦。
他神情梗塞,时不时挣扎,看起来就像一只不服输的野猫。
官府的卒一队接着一队从客栈撤退。
隔着一段距离,仍听见洛不烦叫嚣不满的嗓音。
“不是我!我说了不是我!放开我!”他扬声喊,“老萧,老白,老柒,快来救我啊!”
“一个个的傻愣着干嘛?救命……”他的声音越来越空,无助感俨然传递无疑。
可洛不烦求助的那三个人,此时正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远去,丝毫不为所动。
云净舒摸不清发生何事,只能傻傻地跟他们站在那儿。
她一早便离开客栈去系统提示的地点挖宝藏,短短一炷香的功夫,怎么翻了天了。
想到这就来气。
她以为会是一箱珠宝,结果只得到一个小箱子,连首饰都装不下几支。
这算哪门子宝藏。
云净舒只顾着赶回来,还未来得及瞧箱子里是什么,但眼下她更好奇洛不烦的事。
她把宝藏递给苟富贵,脱口而出:“烦人精杀人了?”
“他不是那种人。”说话之人是站在云净舒另一侧的萧三水。
他嘴怎么那么快呢。
云净舒抿了抿唇,露出一副“我问你了么”的神情,而后一言不发地甩袖大步向前走去。
“云姐姐,你去哪儿呀?”
“县衙!”说着,云净舒抬高一只臂,竖起食指晃了三下,并正义凛然道,“凑热闹!”
彼时,庄重而严肃的公堂回荡着棍棒敲地的咚咚声,夹杂着十几名衙役的低嗡声。
堂上坐着的是合阳县的县令张之良。
啪的一声,堂下陷入沉寂。
堂外偶尔有百姓轻声评议,云净舒一行人亦在其中。
张之良提问犀利:“洛不烦。有人看见你昨夜举止鬼鬼祟祟,在俩天客栈的院子里,与一女子眉来眼去,此事是否属实?”
洛不烦头铁:“不属实!”他没有一点跪下的意思,反而盘腿坐在地上,不拘小节道:“人有三急,昨夜我在院子里解决人身大事,有什么可稀奇的?难道县令你……没有被憋醒过吗?”
洛不烦那一张嘴到哪儿都得理不饶人,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承认,若想让他规矩,旁人没用,只有桃妹和老柒能治的了他。
可今日与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不同。
俩天客栈出了命案,死者是一个穿紫衣的过路姑娘,比云净舒一行人先一日入住客栈,前一日还完好无损的一人,昨日夜里却惨死于客栈。
今日一早,洛不烦去叫乔老柒起来,唤了好几声但无人应答。他觉得反正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没规矩惯了,便推门而入。
刚推开门,屋内涌出一阵香料味。
虽然每个房间都有此味,可唯独乔老柒这间出奇浓烈,待久了直叫人飘飘欲仙。
就算是练武之人,亦难以抵挡香味扼喉的窒息感。
洛不烦勾着笑,慢慢凑近乔老柒,直到看见床榻之人睁开的血色眼睛,他捂住口鼻时才发觉这个房间的香味难闻至极。
他冲出去,神情恍惚,欲吐不吐的模样被从另一间房出来的乔老柒看入眼中。
乔老柒眉头一蹙:“你在搞什么啊?”
洛不烦一边干呕一边冲她摆手,而后指了指她原先的那间房,“你自己去看。”
乔老柒抱着双臂睨他。
她想:洛不烦又在造什么幺蛾,该不会以为里面住的是我和桃妹,没礼貌地闯进去,却看见什么不宜的画面?
乔老柒正想着,转眸便看见萧三水走了过来。
萧三水拍了拍洛不烦,冷不丁地问:“有没有看见云净舒?”他第一次直呼云姐大名。
他醒来时见床榻无人,被褥乱七八糟,第一反应竟认为云净舒被人掳走了。
但这一想法很快被昨夜结下的梁子推翻,直到他去院子里和街上找完一圈,却四处寻不到人,身为同伴不免有点担心。
回客栈撞见其他伙伴,于是提了一嘴。
洛不烦仍保持吐的姿势,不耐烦:“没看见!”
“我家堂主一早就出去了。”
“那个客人一早便出去了。”
两道声音严丝合缝的从大堂传上来。
在他们谈论云净舒的期间,乔老柒好奇洛不烦怎么吐成这副丑陋德行,于是独自去房间看了一眼,谁知看到一具死尸躺在里面无人关心。
乔老柒想起来,昨夜她觉得这间房的香味令自己不适,故而让桃妹去找别的客人换房。没曾想,这一行为竟害死了人。
提议报官之人是乔老柒,被官兵误抓之人却是洛不烦。
张之良拍响惊堂木,“本官问你,不是你问本官!来人!”
与此同时,云净舒正盯着一处发愣。
再回神时,她嘀咕道:“完了完了。”
“洛不烦的……腚……废了。”
“三,二,一。”
随着倒数结束,两根棍棒接连拍打洛不烦,堂下惨叫声阵阵,惹得堂外旁观的百姓唏嘘不已。
云净舒虽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却没想着阻拦。
【叮~宿主请接收指令:查出杀害紫衣的凶手。】
这任务可不简单。
若是给旁人治病,云净舒勉强可以班门弄斧。
探案嘛……
她往右看看,又向左看看。
这群伙伴除了能打,四肢发达之外,好像没一个头脑灵活的。
头脑灵活?
想到这个词,云净舒的目光忽然锁定一个人。
就你了,墨桉白。
云净舒勾起奸诈却不令人讨厌的笑,此时的她似乎看起来比凶手还要惊悚些。
她想着,既然自己那么有钱,干嘛要亲自探案,不如花钱雇旁人干活,岂不是一举两得。
案子破了,钱也花了。
而墨桉白他们最缺的就是银两。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是银元最有价值。
想到这儿,云净舒不由自主笑了两声,她快被自己聪明晕了。
然而接下来,桃妹和老柒的对话声将她飘忽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柒姐姐,不烦哥怎么不出拳啊?那个县令瞧着好坏,我感觉他在笑。”
“洛不烦是不是傻。这县衙明摆着想让他当替死鬼,他倒好,顺水推舟,装起来了。”
“虽然洛不烦平日里是讨厌了点,可他……”乔老柒欲言又止,垂下眸子,语调轻缓,“毕竟是咱们的伙伴。”说完,她握紧拳头,“我去把他拉回来。”
“别去!”云净舒一把抱住冲动的乔老柒,劝道,“冷静下来,真的不能去。”
“若你现在去救他,反而坐实他的凶手身份,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你们在山上呆久了,没体会过人性的险恶,真的会害死洛不烦的。
“相信我……”
这话使乔老柒僵硬的身子慢慢变得柔软,她转过身来,虽面上不表露关心,仍一副老娘最牛的神情,言语中却掺含对洛不烦的担心,“你有什么办法?”
云净舒第一次觉得其实乔老柒只是一个外表强悍的小女生而已,她有她的傲骨,却不妨碍她有她的底线,莫非……
老柒心系烦人精?
云净舒好似发现什么大事,轻轻咳嗽了声,而后强装淡定:“都随我回客栈。”
回客栈的路上,萧三水蹙眉盯着云净舒的背影,他没想到这个女人有胆让老柒冷静。
他们没人敢惹老柒,除了洛不烦,偶尔欠两句,亦不敢真的和老柒动怒。
记得少时,有人抢走师父送给老柒的新衣,老柒当即走火入魔,将那人揍个半死,甚至捡起她不擅长的暗器,险些将那人暗杀了。
幸好洛不烦替同门子弟挡了一镖,见到血以后,乔老柒才真正冷静下来。
正因如此,洛不烦不便与他们一并持刀舞剑,只能练拳脚功夫,导致他在山上便常受人欺负。
老柒动怒是一件可怖的事,可到今日,萧三水竟然觉得不可怕了。
“老萧?老萧?”
“嗯?”
墨桉白挥了一下折扇,掩住唇,轻声道:“老柒居然没把县令的头颅,卸下来把玩。”
“对于此事,你有何见解?”
萧三水瞥他一眼:“我与你,不谋而合。”
“你觉着,老柒对烦……诶?”墨桉白突然闭了嘴。
若不是老柒光洁而锋利的剑架在他的脖颈处,他一定会将那句揣测完整地说出来。
回到俩天客栈。
云净舒惊奇地发现客栈仍正常营业,而老板正站在柜台相安无事地算账。
刚跨入客栈,她使劲嗅了嗅大堂的味道,几乎没有香味。
有一个荒诞的想法跃入她的脑中。
云净舒猛地拍响桌案,嚣张道:“老板,我要续住。”
“烦请诸位另寻它处。”老板头都不抬地回,似乎很是嫌弃他们。
“好啊。”云净舒没有闹腾,命令道,“小苟小鱼,去拿行李。”
他们拿行李的时候,云净舒就坐在椅凳上等着,忽而听见苟富贵憨实的叫唤声,“不好了!堂主!咱们的盘缠全都不翼而飞了!”
云净舒抿了一口茶,她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一后果,语气淡定:“知道了,不慌,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