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宁与女武师正在对招。
因姚宁生头胎时艰难,她便开始学些拳脚功夫,用以强身健体。
待卫桓走进校场,女武师才停下了动作,向卫桓行礼。卫桓抬了下手,让女武师起身,就对姚宁笑道:“我来和你过几招。”
姚宁知道他过招是假,趁机与她亲近才是真。姚宁便让旁人退下,与卫桓过了几招。卫桓虽看不见,但他自小习武,远胜过半路出家的姚宁。姚宁能与卫桓过上几招,都是卫桓让着她。几招过后,姚宁就顺势被卫桓压在身下。卫桓轻吻了一下姚宁的嘴角,笑得颇为得意。
姚宁起先由着卫桓作为,待他的手摸索着去解姚宁的衣带,姚宁才摁住了卫桓的手:“别再闹了。”
卫桓自从与姚宁在一处后,就没了别扭,很听从姚宁的话,便停了手,靠近姚宁的耳边笑道:“有一桩好事,崔丞任了御林军副使了。”
姚宁低声笑道:“倒是不枉费这些时日费的心思。”
卫桓也随之笑了起来:“谁让御林军总使的儿子不争气,落了那么多把柄。”
姚宁轻推了下卫桓,卫桓就放姚宁起身。姚宁站起身后,就将卫桓拉起来。姚宁低声道:“先前有人告知我,说皇上又对睿儿下手了。”
姚宁那个养在太后身边的长子起名卫睿,次子起名卫彦。卫彦刚满周岁,但卫睿现在已经七岁了。虽然卫睿的长大,一直没有子嗣的皇上对卫睿越发忌惮,数次对卫睿下手。魏太后虽然安排了些人照看保护卫睿,但这些年来魏太后手里能用的可靠之人越发少了,无法将卫睿庇护周全。这几年,还是姚宁与卫桓在卫睿身边安排的人护他周全。
卫桓低声道:“太后的身子越发不好了,听说昨夜里咳了血。韩将军没了继室生的小儿子,就只得靠原配的儿子。韩皇后是继室的女儿,如今接管兵权的韩小将军受了继母多年磋磨,不会理睬韩将军的事。”
卫桓说着,手搭在姚宁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我已经在睿儿和彦儿身边多安排了些人手,我们也该做些事了。”
姚宁反握住卫桓的手:“好的。太后与皇上斗了这么些年,终究该有个结果了。”
随后几日,一个故事在京城中流传开。说不知哪个朝代有位皇后生产时,与一个农妇之子调换了。那农妇之子做了皇帝后,因与太后不和,又与太后和先帝生得不像,就起了疑心,开始调查自己的身世。最后查明身世的皇上将太后幽静宫中,奉养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样的流言传了大概一个多月,随即不知怎么传言当今皇上也既不似太后也不似先帝,而且皇后当时是到了宫外生产,或许也如故事中那边被调换了孩子。
消息自民间而起,很快传于朝堂之上。有人不信这种荒唐传言,自然也有人起了疑心。当中就有与魏太后争斗多年的皇上,在多年的争斗中,皇上曾经无数次的怀疑过他究竟是不是魏太后的亲生子,不然魏太后怎么会为了不放权如此逼迫他。怎么他不与魏家女儿生育孩子,就不许他与别人生下孩子?竟屡次对他的孩子下手。甚至宁可逼着他过继卫桓的儿子为太子,都不肯让他生下一个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
所有的怀疑似乎终于有了个出口,皇上心里虽然有了个答案,却不敢去查探。若他并非先帝血脉,那他的帝位就不稳了。与其查探事情的真相,还不如把所有知情人都尽快除了,才能稳住他的皇位。被魏太后多年压制,皇上多疑且有着隐隐的癫狂。
魏太后这些年病得越发重了,那就病得再重一些,然后把她的人都除去,也就没人再为难他,也没有人再拿所谓的身世威胁他的帝位。他可以在除去魏太后之后,再将卫桓与他的孩子没尽数杀了,往后他就只会是先帝与太后的血脉。
魏太后与皇上斗了这么些年,已很了解自己那个所谓的小儿子,知道自己那个愚蠢的儿子在听到这个传言时,必然会相信,然后对她出手。魏太后就给魏家军去了信,让他们快速回京。
那一夜起初很安静,皇上调动不了兵权,只是派了些豢养的死士去杀害魏太后。但皇上的人闯入太后宫中,没有找到了魏太后,却遇到了早就潜入皇宫的魏家军。这起先是魏家单方面的屠杀,但是当魏家军给皇上灌下毒酒后,却被御林军围住。
两派刀锋相见,火光和惨叫声从皇宫中传了出来。马蹄声伴着刀枪剑戟声从各个勋贵大臣的府邸前面掠过,吓得各处府邸都紧关大门,府内都熄了灯火,半点声都不敢再出。
姚宁也聚拢了府中人,紧闭着大门,只挑了一盏烛灯于黑夜中静等。她将女儿紧抱在怀里,跟女儿讲着曾经给卫桓讲过的故事。看着女儿在怀中安睡,姚宁将目光挪向窗外那一片黑沉的夜中。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如今在宫中,她的弟弟正在返回京中的路上,她的妹妹与挚友已做好了万一事败,就举家迁离京都的准备。他们将会带着她的女儿离开,而她已经做好了为他们拖延时间的准备。
到了第二天清晨,卫桓穿着染血的盔甲回到了王府,他对姚宁笑道:“魏家谋害先帝,已被尽数诛杀。如今新帝登基……”
卫桓说着,微微一顿:“是我们的睿儿。”
姚宁长出一口气,将醒来的女儿放下。看着女儿揉了揉眼睛,就向卫桓跑去,姚宁笑了起来。
魏太后还未死,她被荣养在慈安殿,只是眼睁睁看着魏家落罪,身子越发不好了。魏太后在新帝登基前,见了卫桓与姚宁一面。魏太后不甘的问:“他们也是你的亲族,你怎么忍心下手?他们除去皇上后,帝位还不是让给睿儿做?”
卫桓笑道:“魏家还在,睿儿不过是魏家的傀儡。而且这事本就败在魏家内部,若不是他们内部夺利,也不会削弱至这般地步,连何时动手的讯息都守不住。”
卫桓与姚宁对魏太后还算尽心,但失去权利的魏太后仿佛失了半条命。她本就身子不好,在新帝登基后两天,就薨逝了。按照魏太后的身份,她的葬礼本该大办。但因着魏家人先前犯了事,如今魏家已被抄没,魏家人重罪则斩首,轻罪着流放。因此魏太后的葬礼并未大办,只是循礼制,办得让旁人挑不错来,也就罢了。
因新帝年幼,几名大臣便举荐了卫桓代为摄政。朝堂上也有反对之声,只是魏耘率军回京后,那反对之声就渐渐歇了。魏耘是已在西北又立战功的名义,被召回京城的。魏耘回来后,姚宁在王府中办了一个小宴,让亲近的人都来相聚。卫睿来了,卫彦也被抱了过来。卫彦因年岁小,在姚宁身边养了几日,就黏上了姚宁。只是卫睿在深宫中独自长了七岁,对姚宁的亲近总是一副别扭样子。
宴席间,姚宁给夹了一块鱼肉,仔细的挑去鱼刺,用公筷放在卫睿的面前的白瓷碟中:“听说陛下爱吃鲈鱼。”
卫睿皱眉道:“我……朕并不喜欢吃鲈鱼。”
姚宁看着卫睿,觉得他这别扭的性子有几分似卫桓少年时。明明想要,却又不想自己开口,非要别人不断地对他表露待他的与众不同。
姚宁就又笑着夹了一块竹笋,放在卫睿面前的瓷碟中。随后姚宁又给卫睿夹了几样菜,都是卫睿喜欢吃的。姚宁早就在卫睿身边安排了人,很了解卫睿的喜好,甚至知道卫睿许多细碎的小事。比如他也怕雷声,比如他也曾对自己的姚宁与卫桓有过好奇,要过姚宁与卫桓的画像,然后抱着他们的画像睡去。他这些年被太后养在宫中,为了防备他长成与先帝一般会忤逆她的孩子,至今仍没请太傅教导,也不曾让他出席宫宴。
卫睿已七岁,现今才刚出了困住他的偏殿。他不会也不懂许多事,却做了皇上,既彷徨无措又很自傲。只是那骄傲很脆弱,不过是小孩子强撑出来的倔强罢了。
直至卫睿面前的瓷碟堆满了他爱吃的菜,卫睿又见姚宁只给他一人夹菜,这才拿了筷子慢慢吃了起来。因宫人为了方便照顾卫睿,避免出现麻烦,这些年并未教卫睿如何用碗筷,一直都是宫人喂饭,这两日卫睿才学会用筷子。虽然笨拙,卫睿却一直犟着脾气,努力让自己与旁人一样。
卫睿当天没有回宫,歇在了王府。什么是规矩,不过是掌握权利的人定下。姚宁早在几年前为卫睿置办了院子,院子都是按卫睿的喜好置办的,除去卫睿喜欢的东西,还有一些姚宁觉得这样年岁的男孩喜欢的玩意。
照看着卫睿睡下,姚宁才回到书房,去为卫桓看奏折。看过奏折,姚宁便与卫桓商议过后,在奏折上写下朱批。
姚宁知道前面还有许多艰难险阻,如今魏太后与先帝的残余势力还未除去,朝堂还未清明,她与卫睿的情分还很浅薄。
但是哪有如何呢?
姚宁从来就不怕什么艰难险阻,再难的关卡,也不能阻了她扶摇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