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云疏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张着嘴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言乱语什么!”
陆霄一撩衣摆,随意地在云疏身侧坐下,意味不明地朝云疏贴近几分:“这算什么胡言乱语,夫人?”
两个字叫得云疏脸红,她不得不偏头躲过陆霄灼热的视线,抿着嘴没有答话。
陆霄好像存心要戏弄她似的,不仅伸手揽过云疏的肩,还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上次夫人可是主动得很,今夜怎么这么害羞?”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那天的事,当时的种种景象又浮现在云疏的脑海里,脸上的热意顿时更甚,烧得她心悸。
“上次事出有因,”云疏移开视线,盯着地上的双喜鸳鸯团纹地毯,“你我没有情意,有些事还是不太妥当。”
她自认为已经说的十分清楚,可陆霄却好像听不懂似的,又向前逼近,两人间的距离不断缩小。
“可你我已经成婚,怎么能说是无情?”
他们二人没有感情,这明明是事实,可话从陆霄嘴里吐出来,云疏居然听出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委屈。
她眨眨眼,也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那夫君说一说,你对我的情意如何?”
“呵。”陆霄撇过头轻笑一声,心道这小兔子真是狡猾。
他又转过来看着云疏那双泛着潋滟水光的眸子,语气郑重不像说谎:“我对夫人的爱意,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说着,他动作温柔地轻轻握住云疏放在床边的一只手,拿起来贴在自己胸口:“陆某惟愿和夫人朝暮与共,行至天光。”
陆霄这番话说得看似动容,要不是提前与他打过交道,云疏差点就要相信了。
只见她反握住陆霄的手,垂下眼眸,语气缱绻:“原来夫君对我情深至此,既然夫君有如此绵绵情意,那——”
“那想必夫君非常愿意体谅我,今夜我只想一个人睡,夫君不会生气吧?”云疏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陆霄:“……”
“怎么会呢。”他勾唇莞尔,忽然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猛地牵着云疏的手将她拉近。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云疏慌乱了一瞬,她微微后仰想要逃离这暧昧的气息,却被陆霄伸手按住后腰,挣扎不得。
“不能洞房,那夫人总得补偿些什么给我。”
温热的呼吸纠缠,陆霄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的鼻尖相碰,随后是充满亲昵意味的轻蹭。
云疏懵懵地看着陆霄的动作,没想到此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她屏住呼吸,眼睫轻颤后,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触碰并未落下,反倒是慌张的心先安定下来。云疏睁开眼,发现陆霄正一手捧着她的脸,视线向下,落在她殷红的唇上。
一片静谧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就在云疏猜测陆霄的想法时,唇上忽然多了一抹温热的触感——不是缠绵的吻,是陆霄的指腹,正在轻柔地摩挲她的唇瓣。
下一刻,陆霄向后移了几寸,拉开两人的距离。他一脸可惜地摇摇头:“既然夫人不想洞房,那为夫只能克制一晚,以免夫人劳累。”
口脂的红染上他的指尖,于是云疏唇上的颜色也淡了。
她抬手,攥住陆霄的手腕,将他那作乱的手指从自己的唇上移开,接着一本正经地说:“不止今晚,夫君可要多克制一些时日,这才是君子所为。”
“都听夫人的,”陆霄坦然地收回手,“不过为夫今夜得宿在这里,以免旁人瞧见,以为你我夫妻不睦。”
“随你。”云疏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开始动手卸掉头上的钗环和脸上的脂粉。
陆霄看着她的动作,莫名感觉自己好像着了某只兔子的道。他有些闷闷地盯着云疏收拾自己,一言不发。
从镜子中望去,云疏能看到陆霄正盯着自己,这让她还有些担心,怕此人一会儿还要耍花招。
不过直到云疏和衣躺下,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仿佛多年相处的夫妻一样,在云疏盖好被子以后,陆霄便下床去吹灯。
“等等,”云疏支起身子,叫住正要熄灭最后一盏灯的陆霄,“留一盏。”
闻言,陆霄的动作一顿,借着昏暗的光看向云疏,随口问道:“夫人怕黑?”
“嗯,怕黑。”云疏看见他朝自己走过来,才放心继续躺下,同时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陆霄没有说话,沉默着走到床边坐下,脱掉鞋子以后,顺手拉上了床帐。
他仰面躺下,甚至还在他与云疏之间留出了几许距离,才扯过另一床被子,随意地盖在身上。
“睡吧,夫人,”他闭上眼,听到身边人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忍不住勾起嘴角,“明日还有豺狼虎豹要对付。”
已经转过去背对陆霄的云疏听到这话,忍不住微微侧头:“公婆还会刁难你我不成?”
“他们不会,”陆霄说,“但我爹有几个弟媳,她们不好惹,你可得做好准备。”他的语气平和,好似在讨论明天早上该吃什么。
“多谢。”云疏感激他提醒自己小心,于是小声道谢。
身后的人不再回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恍若已经进入梦乡。
云疏也不再多想,虽然明日可能还会遇到麻烦,但今日婚仪劳累许久,她的眼皮已然十分沉重,才思考了没多久,便坠入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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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三更,弦月渐渐换了方向,今夜没有乌云遮挡,于是冷寂的月光便全然落在了人间。
陆霄坐起身,微微侧头扫了一眼朝里睡得正香的少女,放轻了自己下床的动作。
他没有睡着,哪怕是闭着眼酝酿了许久的睡意,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陆霄并不习惯和别人同床共枕,哪怕身侧躺着的是他未来要共度一生的妻子——就是在这样一个月色明媚的夜晚,身侧的信任之人趁他熟睡时,将他迷晕后送上了陆家的马车。
他并不记恨陆谦让他与家人分离,但他总在幻想,若当初能陪在父母身边照顾他们,或许他们便不会早早病死。于是陆霄便养成了独自入睡的习惯,更不喜欢任何人在床前等着伺候,哪怕是宗宁也不行。
沉重的旧事让陆霄有些喘不上气,他窸窸窣窣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接着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走出去,吸了一口夏夜微热的气息。
熟睡中的云疏没有听到房门开关的声音,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全然没有发觉某个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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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确是个晴夜,繁星点点洒落,就好像云疏那顶华美发冠上缀着的珠玉。陆霄抬头望着遥不可及地夜空,长叹了一口气。
他走到酌月轩的小亭子中,为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冷掉的茶。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淌进腹中,让陆霄原本还有些混沌的思绪瞬间清醒。
不远处的卧房透出一点微弱的光——那是陆霄出来前重新点燃的一支烛火,原先的那一支已经燃尽熄灭了,偏偏云疏又怕黑,是以他换了烛火才出来。
云疏是很好的,身上还带着不染世事的天真——但自己不一样,他心底藏着事。陆霄为这件事已经谋划了许久,原想求娶季家的姑娘,借她的家世为自己提供襄助,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娶到了云疏。
在他的眼中,那些世家贵女都是筹码——云疏的分量要轻些,因为云家已经渐渐没落。但季家不一样,英国公祖上有夺旗之功,是以一直得到圣上器重。
若他想为一件事情翻案,有英国公在朝中推波助澜,说不定会更顺利些。
不过庄国公和陆家结亲以后,朝中地位上升是必然的。虽然众人都知道陆霄是养子,但他记在徐祯徽名下,怎么说也是王府嫡子。
如今他娶了云疏,虽然云家不如季家能带来的助力大,但目前而言也足够了。陆霄又饮了一口冷茶,搁下茶杯起身,走向书房。
他没有点灯,在黑暗中走到书架旁,不需要照明便轻车熟路地从里面取出一枚小匣子。
“啪嗒”一声,他打开匣子,白纱一般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倾落,照见了匣子里那一枚银镯。
小巧玲珑的银圈静静躺在柔软的绒布上,在月光的抚摸下泛着细碎的光。不难看出镯子的圈口很小,是专门为小孩子打造的。
“真可惜,”陆霄轻柔地摩挲着镯子的边缘,神情温柔,“小时候还玩笑,说我们要结为夫妻。”
只憾世事无常,他如今已和镯子的主人生死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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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明媚,云疏睡饱了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好对上陆霄的视线。
那人一手撑头,侧躺向云疏,目光四处流连,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正经。
额角忍不住抽了抽,云疏十分干脆地翻身平躺,不再和陆霄对视。
“夫人如此嫌弃我?”陆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委屈的话语却没有配上哀怨的语气,反而透露出一丝轻佻。
“不敢,”云疏拉过被子盖住,“我准备洗漱了,夫君是不是也该起床了?”
“时辰尚早,”陆霄灵活地翻过身,撑住自己的身体,将云疏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中,“夫人不用着急去见公婆,我们还可以温存许久。”
“这样啊……”云疏扬起一个柔媚的笑,自然地伸出双手抵在陆霄的肩膀上,“夫君心里原来在想这些……”
下一刻,云疏双手使劲,将毫不设防的陆霄推到一旁,接着飞快地掀开被子下床,高声喊来侍女:“素弦,朱音,进来为我梳洗。”
骤然被自家小娘子摔在床上,虽然身上不疼,但陆霄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罪魁祸首”已经施施然坐到梳妆镜前,准备盥洗。
他早已经洗漱完毕,于是大喇喇走到云疏身侧,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一本正经道:“娘子,为夫想给你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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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本章没有圆房,但是小情侣来日方长嘛,机会以后多的是(你们懂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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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