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芳记 第20章 鬼影

夜里短暂的雷雨并未留下什么痕迹，被清早的艳阳一照，令人窒闷的燥热便从四面八方而来，如同巨大的蒸笼，令人喘不上气。

听说霍金枝病了，今早她没有见到她，昨天的事情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了，但她发现，夫人看她的目光又是不同了许多，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请过早安后，她和青筠从厅堂里走出来。

日头还是很大，这才在蜿蜒的画廊中走到半路，两人都已经汗流浃背，霍夕竹看到一片蝴蝶朝着假山那边飞去，心中震撼于蝴蝶群飞的美景同时，脚步也不知不觉跟了过去。

“好熟悉的味道？”

她嗅着从空气中传来的浓郁香气，心中了然，蝴蝶是过来寻花采蜜的，只是这个奇热无比的盛夏艳阳天……有什么花还开着呢？旁边的紫薇花都焉焉地耷拉着脑袋呢！

“小姐，您看！”青筠从后赶来。

她们面前的假山一侧被藤枝缠绕着，藤枝上盛开着为数不多的雪白奇花，和昨夜出现在窗台上的花一模一样，青筠马上道：“原来昨夜二公子是在这里摘的花！”一片片的蝴蝶朝着这里飞来，如同虔诚的信徒一般在花边飞绕，稍后落在花上汲取花蜜。

“是在这里……”霍夕竹感慨着。

青筠四处跑着看了看，待看到旁边的屋舍越来越眼熟，她噢了一声，连忙跑来告诉她：“小姐小姐，我刚刚便觉得这里眼熟，那头不是夏姨娘的漪兰苑吗？”

她们甚少出竹风苑，以至于这个偌大的将军府后宅，她们还有很多的地方没有去过，没想到在漪兰苑的这一头，这个有些荒废了的假山附近会生着这样特别的花。

“漪兰苑？”霍夕竹愣了愣，而后了然地一笑，“既然我们来了，就过去看看吧！”

“小姐要去漪兰苑？”青筠吓了一跳。

霍夕竹拿着团扇遮了遮阳光，走回她们一开始来的画廊之中，青筠知道她是真的要去，连忙跑到她前面拦住她：“小姐，漪兰苑您真的不要再去了，今早冰碧听人说，漪兰苑里面有些不太干净，”她低声在她耳畔道：“昨天有人在里面看到了鬼影……”

“鬼影？”

“是啊！”青筠指着这片荒废的地方，面露惊恐之色，“您不觉得一来到这里就凉快了很多，可不是阴沉沉的吗？兴许夏姨娘死不瞑目，又回来看看她的院子呢？”

“夏姨娘的魂魄回来了？”霍夕竹也惊了惊，连忙伸手摸了摸腰边的贝壳，想到这是她私自从里面带出来的，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夏姨娘回来，该不是来找这个的吧？

“小姐？小姐！”青筠推了推她。

“啊？”霍夕竹回过神来，斩钉截铁道：“我倒是想见见她！”

“小姐……”

“夏姨娘是个好人，不会怪罪我们的，何况，我们去了两次，一次都没有给她烧些纸烛之物。”她歪了歪头，“也是，将军府的人都差不多忘了她，就连爹爹也都几年未曾提起过她了，谁会给她烧这些东西呢？兴许她在阴间过的不太好，回来看看呢！”

“这样吧，今夜我们悄悄带些纸烛来……”

青筠大觉她疯了。

***

子正刚过，将军府内万籁俱寂。

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往漪兰苑内探头探脑，他的手里提着一盏风灯，人还没进去，就先将灯伸到前面照亮，岂料，就在他半个身子进来之时，就惊悚地发现内屋之中有微弱的灯火之光——一个屋主死去五年、无人涉足的地方，现在竟然有烛火之光？

“啊——”

小厮吓得将手里的风灯抛下，捂着脑袋退后了几步缩在角落。

夜风从院墙那角悄悄吹来，让院中遍生的杂草都摇曳起来，呜呜呜……这诡异的空院仿佛有人在哭泣，小厮额角的汗都淌了下来，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哎哟！”

“鬼鬼鬼——”

两个人的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那小厮拍着心口，啐了一口道：“小五子，怎么是你，吓死我了！”

小五子朝里看了一眼，说道：“阿成哥，你不是去烧院子了吗？怎么在外面？”

阿成朝里面瞧了眼，发现院中一片漆黑，哪里有什么火光？再仔细听听，这像是女人的哭声，分明是因为今晚风太大，从那头的窗户缝里传来的声音……他喘了口气道：“我正要去呢，你来的正好，咱们一起进去将稻草铺好，到时候火把一丢就完事了！”

“哎！”小五子应道。

两人一齐进了内院之中，相当默契地将地上的稻草拾掇好放在屋檐下，眼看着差不多了，小五子先拿出火折子来点火把，谁知，火把刚点燃就灭了，两人换了地方也是如此。明明易燃的火把说什么也点不着……两人面面相觑，叫阿成的小厮面色最难看。

“我晓得了！”

小五子扔下火把，将手中的火折子吹吹亮，一边得意说道：“用什么火把，只用这一个火折子就可以把这里烧了！”他说着，拿起地上一捆稻草。

“啊！！！啊——”

旁边的小厮阿成突然叫了起来，他指着内屋，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小五子顺着他的手势看去，果然看到内屋中隐约有光亮，透着微末的光亮，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夏夏夏……夏姨娘……”小五子连忙跪下来磕头，因为心慌意乱，他手里的火折子也掉了下来瞬间引燃稻草，“啊？？着了着了——”

“跑跑跑，快跑！”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一溜烟跑得无隐无踪。

问星马上从内屋出来，他一把将那捆烧着的稻草踢到一边，出去看了眼，确认那两个小厮离开了，他冷笑一声，将他们方才所铺好的稻草全部扔到漪兰苑外……

***

霍夕竹和青筠来的时候，便见到堆满了稻草的漪兰苑。

稻草？该不会有人想烧了漪兰苑吧？她忽然想到漪兰苑闹鬼的传闻——按照夫人的性子，的确是会烧掉这个地方的！

“青筠，你在这里等我。”

“噯，小姐！”青筠阻拦不及，她手里装着纸钱香烛的提篮也被她拿走。

“这……小姐，小姐——”青筠在门口跺脚，未免被人发现，她只得侧身跟进了漪兰苑中并小声呼唤着，眼前霍夕竹立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朝着主屋拜了两拜，就拿出香烛和纸钱点燃，看着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样子，她松了口气，在门口边等候。

“夏姨娘，这是我的一点意思，如果您真的在天有灵，就出来吧！”

霍夕竹将纸钱放到火堆之中，望着那幽森的逝者主屋，一边压抑着心头的恐惧，一边祈祷着夏姨娘会真的出现，当她再次定睛看向主屋时，却见到一抹光亮稍纵即逝。

她惊慌地站起身来。

回头看了看青筠，她神色如常地朝着这里张望，而主屋那边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难道是眼花了？她摇摇头，再次蹲在地上，抓了一把纸钱放到火堆之中。

不料，一阵风起，面前火盆里的纸钱余烬被风吹散，浓烟呛得她咳了好一阵，她揉了揉被烟熏酸的眼睛，再朝主屋一看——异样的青光！！！

她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那边的青筠依然没有什么反应，是夏姨娘想见她？她又惊喜又害怕，连忙将手里所有的纸钱抛进火堆，提起裙摆朝着主屋的方向跑去。

那异样的青光又没有了。

她愈加确定，一定是夏姨娘想见她。

霍夕竹按着心口深吸了三口气，在进入漆黑的主屋后，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内屋的门，突然，一只手冷不防捂住了她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