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和阿兄就这般喜欢她,明明我才是你们的女儿和妹妹,为什么一个个都向着她!凭什么她可以进宫,我却不可以,她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唐璐不甘受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头却扬的高高的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摄政王冷声呵斥:“唐璐!我真是宠的你无法无天了,你再闹下去,为父就关你禁闭了。”
这一下无疑火上浇油,唐璐仿佛感到喉间有一抹腥甜,她声色如泣血,一字一句道:“只要能进宫献舞,爹爹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哪怕皇帝哥哥不会选我为妃,待出宫后爹爹让我立刻嫁人我也心甘情愿!”
这觉悟和深情连唐念都镇住了,但是唐璐几次三番违逆摄政王,哪怕是亲生女儿的宠爱也是有限度的,唐镇怒道:“胡闹!”
“滚回你自己院子冷静,三月内不许出门!”
正要喊人将唐璐带回去时,唐念却想把这池水淌的更浑一些,她勾起唇角,温柔道:“义父何不答应姐姐的要求,我看阿姐的态度坚决,若不答应难保阿姐不会想不开,更何况只是一个献舞的机会,能不能成为妃子全看陛下,就算没有这次机会,阿姐也总会有别的法子见到陛下,还不如以此为约定换得阿姐的一个承诺。”
唐璐猛地转头看向她,眼中写满怀疑和偏见。
唐念笑眯眯的看向她,得了她一个厌恶的冷哼。
以他女儿霸道的性子,若他不答应,必会生些事端,唐镇心想,皇帝不会喜欢唐璐的,也不敢娶她,他不愿让她在宫宴上献舞,无非是不想让她自取其辱,现在想来也是该让她受点挫,才能安分下来。
唐镇的目光在唐璐期待的脸上转了一圈,沉声道了一字,“好。”
唐璐高兴的亮起了眼睛,兴奋道:“多谢爹爹!”
众人离去,唐怀瑾略含深意的眼眸看了唐念一眼,她垂着眸,神色乖巧,唐怀瑾瞧着却像极了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
惹了她,挠了你一爪子还要咬你一口,脑海里似乎勾勒出一只毛茸茸像是火团子一样的狐狸崽子,他顿时忍俊不禁,笑着摇头离开。
桃枝虽逃了一劫,却被唐念送回了唐璐的院子里,不说她这次的任务失败,单就是她伺候过唐念三年,唐璐也容忍不了她,本以为终于能回到郡主身边的桃枝,转眼间却被她寻了个理由发卖了,任她如何后悔痛哭的挽回,也没能逃掉被舍弃。
唐念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没想到她在进宫前又见了一面。
“小姐,求求你,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被卖去盈春楼。”唐念正要抬步踏上脚凳,迎面冲来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仔细一瞧,竟是桃枝,她一脸憔悴,眼底青黑,泪痕浸满脸颊,绝望又哀切的抓着唐念的裙摆,一边磕头,一边求道,她磕的十分用力,不出两下,额间已经染红。
唐念顿住脚步,清而润的眸子轻轻眯了眯,蹲下身子,纤细的手挑起她的下巴,上下看了一眼道:“仔细一瞧,你这脸又白又嫩倒是也有几分姿色,怪不得会被卖到盈春楼,你啊,心比天高,在这府里也只能是个丫鬟,到了盈春楼也是正经的小姐了,这算如了你的愿。”
桃枝一刹那心如死灰。
唐念拍了拍她的脸,宽而大的衣袖扫过她的身子,“以后可没人再来救你了,好好活着吧。”
随后不再看她,拽回裙摆,进了轿子中。
坐在前一顶轿中的唐璐见没能气到唐念,翻了个白眼,收回了帘子。昨日唐念帮她求情,她没有感激,只觉得难堪,她求而不得的,却被唐念三言两语就讨来,像是被一个乞丐施舍了一样,令她抓心挠肺的难受,今日才故意安排这一出,让她为难丢脸,却没想到她倒是心冷。
轿子摇摇晃晃的抬起,唐念透过窗格,静静注视了桃枝一会,她一直呆呆的跪着,直到两名壮汉将她拉扯着拖走离开了她的视线。
唐念轻轻笑了些,目光投向街道上。
街道两侧栽着枝繁叶茂的树木,秋风一吹,树叶扑簌簌做响,零散的叶子落在平整的道路上,王府的周围都是一些官员的府宅,冷冷清清,没什么好看的,唐念却看的看认真。
算起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出来的日子只手可数,宫中那一成不变的墙垣她早就看腻了,这京城是个什么模样她却至今也不知道。
她心里默默记住路况,若日后逃出皇宫也算知道这条路该避开,不然就是自投罗网了。
【宿主,你为什么要救她?】
系统指的是桃枝,方才,唐念借住宽大的袖口塞了五两银子给她,除了系统没有任何人看见。
唐念自袖中掏出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袖中空间狭小,她也就留了四块,合起来不如一个巴掌大,油纸一打开,桂花的香气自轿内散开来,她捏起一小块,轻轻嗅了嗅,才放心的了一口咬,轻轻一抿,嘴里的香甜入喉,脑中回,【多个朋友多条路,她既然承了我的恩,日后少不得要还我情,不过能不能用到她,得看她够不够聪明能不能护住救命钱。】
依她看,那丫头虽傻但也不至于彻底没救,她说的‘再’也是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会救她,桃枝显然明白,在她完成郡主任务后没有多嘴的说出她得了银子,而是隐蔽的藏了起来。
系统似懂非懂,不过唐念接下来的话转移了它的注意。
【有京城的地图吗?】
【有的,宿主,这就为你打开。】
话音落下,脑海中已经自动浮现出一片巨大的地图,上面的道路商铺和住宅都标的一清二楚,代表着唐念的绿点在一点点移动,唐念笑着道了声谢,一心三用,吃着桂花糕,看着街景脑中一比一对比着地图。
直到一片朱红漆墙映入眼帘,地图上恢弘大气的建筑化为实景,轿子在金钉朱漆的门前停下,透过大门,隐隐窥见两侧的宫墙上镂刻着龙凤飞云纹,雕甍画栋,峻桷层榱。
唐念手中的糕点早就吃完了,心头看着红色的高墙下意识一紧。
“姑娘,该下轿了。”
随着一声轻唤,唐念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衣袖上沾上的食物残渣,掀了帘子走出轿。
宫门口早已停了一排献艺的少女,各个姿容娇俏貌美,王府的轿子华丽名贵,方停下就吸引了众多美人的注意。
只见一只莹白清润的手撩开帘子,这世间不止男人爱美色,女子更能被同性之间吸引,她的手纤细无暇,骨相极好,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那容貌该是何等绝色。
乌黑如墨的发丝先一步飘落出来,然后是一张艳而不俗,娇而不媚的脸,眉如远山黛,眸若点星,秀气的唇点着红脂,一眼望来,纵然是女子的她们心跳也错了一拍。
美,当真是绝美!
刚下轿的唐璐看到这一幕冷哼了一声,从唐念身侧挤了过去,排到了前头,她姿态端的很高,在场的都是官家的女子,能送进宫来的,都是有资格被选为妃子的,哪个不是心高气傲,却碍于身份,皆皱眉避让开。
唐念老老实实的坠在队尾。
在开宴前,她们需要领了字号,按照顺序进场献艺,上一世,唐念就是最后一个进场,作为压轴‘惊艳全场’。
这一世,她也不打算改变顺序,只是这‘惊艳全场’的人该换一换了。
他们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位深色宫装的姑姑引他们进入一个偏殿静候着。
她们的舞裙和乐器都是提前交入宫中,检查过才能穿到身上,少女们几乎都是素静的白衫,只有在花纹样式是略有些不同,若不是知道她们有各自的节目,看着更像是一支舞队的。
她们并非都爱白衣淡妆,只是女为悦己者容,不知是谁传出了陛下喜爱穿着素静,妆容自然浅淡的美人,美人们都挖空了心思,在简单的衣裙上衬出自己的美貌。
就连唐璐的裙子都是仙气飘飘的纯白,裙摆层层叠叠像莲花瓣一样,看模样是早几个月就准备好了的,她的肤色微暗,为了寻求白皙面上扑了厚厚的铅粉,唇色上了很浅的唇脂。
唐璐的五官艳丽,并不适合这样寡淡的妆面,凸起的颧骨,惨白的脸,让他看起来又憔悴又刻薄,在府中她的妆容一向是耀眼夺目的,张扬又鲜亮,看着也是个姿色上乘的美人,如今,却在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里瞬间泯为众人。
众人都着白色,唐念却穿了一身红衣,像是一滴朱砂滴入了洁白的宣纸中,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那抹红。
唐念没有在意她们的视线,只专注着检查自己的裙子,她捏着衣裙随意扯了扯,不出所料,掖前和领口的针线皆有些脱落,动作稍微大些就会散开。
这衣裳当然不是她准备的,实际上,唐念的舞裙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白群,她也没想搞特殊,只是等她将裙子交入宫中再拿到手后就换了个颜色,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她捏着衣襟的手紧了些,想起了上一世的那一幕。
唐璐屡次刁难她,让她的脚踝受了伤,临到宫宴,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唐念虽疑惑却也松了口气。
用着受伤的脚,磕磕巴巴的跳着舞,算不上妙曼,只能说一点也没踩上拍子。
被调换的衣物,不协调的动作和陌生的环境,都在加剧着她的紧张和恐惧,直到衣裳裂开,唐念的手心都汗湿了,像是坠崖一样,心跳急剧加快,整个世界都像是静止了,周围的目光更似隐藏在黑暗中随时都会吞掉她的猛兽。
书中对女配献舞的剧情只是一笔带过,那样难堪的境地唐念也是第一次经历,她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帮她,只有恐吓、威胁、和陷害,所以她才会把那个男人当做救赎一般,牢牢的抓住他的手。
因为受了惊吓,很长一段时间唐念都不敢见人,夜夜做的梦都是那一个场景,整个人就跟自闭儿童一样,她那时还做着攻略男主成为皇后的美梦,日日粘着顾兆泽,现在想来,他的眼睛是冰冷的,他的身体是僵硬的,他嘴上的情话更是不耐烦的敷衍,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
她所以为的救赎,不过是从一个深渊,跌入另一个沼泽中,那缓慢而持续的折磨还不如直截了当的送死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