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人生有点美 第33章 快成神棍了

和清羽正瞎琢磨，李多辉从一旁轻手轻脚过来，给她送来一些肉干，一块刚烤热的饼和一壶温过的水，他们一行急着赶路，吃食上自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只为填个肚子，不过和清羽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于她而言，在各方各面都不太方便的古代，风尘仆仆赶路途中还有肉干、热乎的饼子和热水已经很是让人惊喜了。

她笑看着李多辉走近，说来自那日楚淳戈不着痕迹的提点过两人之后，李多辉对她的态度就明显变了。

曾经的李多辉对她态度也很恭敬佩服，但却是加着条件的，诸如‘将军的夫人’果然厉害、‘夫人身为女子’竟有如此胆识胸襟等等…

如今却是单看她这个人了，不看她的性别，刨开她的身份，来单看她这个人。

摈弃这些条条框框后，李多辉再与她一同共事时无形中便自然了许多。

李多辉看到她手中誊抄自楚淳戈的文章，顺嘴便说：“当真走的是太不巧了，后日便是将军的生辰。”

和清羽听的心头一跳，她痴情的人设是装的，还着实没想过打听楚淳戈何时生辰这种事，但李多辉话音是感慨的，和清羽知道对方想当然的认为她这么一个痴恋将军的人必然是知道将军生辰在何时的。

和清羽内心挺庆幸李多辉提了这么一嘴，虽说她不知道这件事错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做戏还是做全套的好，而且原身被当做伺候人的那一方送过来，没准这些都是提前被告知过的，总归是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

不过即使知道了，和清羽也并不准备给楚淳戈准备什么惊喜，她如今最要紧的事还是办好他交代的差事，至于生日礼物，明日在哈曼城挑个物件，再写封“情书”一并让人送回去就是了。

和清羽打定主意，将书信收好，接过李多辉送来的东西，面上不动声色，应了句：“将军日理万机，总是正事要紧。”

李多辉本就是随口一说，送出吃食就去旁边火堆自己觅食去了。

和清羽没跟着去凑热闹，除了李多辉，在其他亲兵眼里，她的主要标签仍是将军的女人，她过去大家怕是都不自在。

她四下一看，见一众亲卫分别围着两个火堆聚在一起烤饼，他们看似姿态闲散随意，仔细看却都是极为防备的，这防备一部分源于处于荒郊野地的机警，一部分却是冲着不远处隐隐被他们半包围着的孤零零垂头坐着的巴尔特去的。

想也知道，巴尔特鲁成为十虎国第一猛将已有多年，名声在外，即使如今已降，但除了楚淳戈那等善于揣摩人心之人，其余人对一个投降不久、武力值还异常高的人有所防备也正常，而且历年来，两国大小摩擦不断，巴尔特鲁作为十虎国第一猛将，自是斩杀过不少楚军士兵，这些亲卫怕是心中也恨极了他，如今将军要用人，他们只能按下心中愤恨，却难免在言行间磋磨对方一二，比如此时，就没人想着唤他烤火，或者给他一点吃食，反正冻一冻也冻不死，饿一顿也饿不着，冻得四肢僵硬、饿的力气小些还少些生事的风险。

但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楚淳戈能放心的把人让她带着，她自然是要如常对待，她吩咐近旁的李多辉：“给那巴尔特鲁也弄些吃食。”

李多辉嘴里嘀咕：“一顿不吃饿不死他。”

和情羽轻笑：“莫因一些小事误了将军大事。”

李多辉也就是抱怨一二，行动倒是很利索，很快给巴尔特鲁丢了一块不小的饼过去。

双方离的其实并不算远，和清羽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加之巴尔特鲁耳力不俗，自是知道这块烤饼的来由，他踌躇一瞬，没急着吃饼，而是起身慢慢向着和清羽行来。

一众亲兵顿时皆迅速手握刀柄，或蹲或站，均是一副蓄势待发的备战模样，李多辉更是快速跃至了她身旁护卫。

和清羽摆手示意众人不必紧张，姿态闲散的看着巴尔特鲁走近，其实她是有些好奇的，她没信仰过任何宗教，但前世在新闻上也看过狂热.宗教.人士的相关让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迹，不知这巴尔特鲁到了什么程度，不过单从那日楚淳戈一句“就不怕被虎神厌弃，魂无所归”就制止了他自杀的事情来看，他对虎神的信奉应是不浅。

她这云淡风轻的模样自是让一众亲卫心中大定，也让上前来的巴尔特鲁心下多了些忐忑，他受虎神眷顾获得力量，倚仗力量改变命运，却也因此成为了力量的奴隶，而面前看似瘦弱的女子，却拥有强过他数倍的力量，而且这不是强过一分两分，不是通过努力可以追上的差距，这是让人绝望，完全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在信仰虎神的环境里长大，且因其受利，思维自然很难逃出这个限制，遇到无法理解的事，自然都是归因于这是虎神的安排。

他的确打心眼里认为此女乃虎神格外庇佑之人，是虎神的象征。

巴尔特鲁双膝跪地，伸直双臂将手中的烤饼高高捧起，俯身叩首，行了个他们国家对虎神的参拜礼，这才略微膝行至一旁，埋手吃起手中的烤饼来。

和清羽……

狂热分子无疑了

李多辉等一众亲卫……

搞半天是上前参拜，可他长得凶神恶煞，倒让人觉得是要找茬。

不过让众人公认实力强悍的巴尔特鲁这么神乎其神的一搞，气氛倒是不免有些怪异，毕竟夫人所拥有的力量实在是不在正常的理解范围之内，他们虽不信仰什么虎神，但也是有鬼神说的，即使不笃信，但总归会受其影响，想想近来军中甚嚣尘上的传言：“夫人乃老天爷派给楚将军的天兵天将”。

似也有几分可能……

和清羽可不想沉浸在这奇奇怪怪的神棍氛围之中，扬声让众人各自做自己的事：“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天黑前必须赶至哈曼城。”

一时众亲卫收敛心神各自做事，李多辉守在和清羽身边面有犹豫。

和清羽知他担心巴尔特鲁是故意示弱，好靠近她找机会下手，便道：“无妨，做你的事去罢。”

李多辉见她心中有数，便也退下，和情羽也没去管一旁跪着吃饼的巴尔特鲁，只原地席地而坐，一边慢慢吃着饼子，一边放眼望去，虽然冬季水草皆已枯萎，但今日天气极好，蓝天白云之下是结了冰的一片翠湖，映入眼底直叫人心旷神怡，再看一簇簇干枯了的芦苇随风荡漾，倒也别有一番野趣与自在。

自来到这个时空，她先是在一个小县城养病，身体好一些后，在小县城没溜达几天，就到了军营，起先连自由都没有，后来有机会学骑马，也仅限于在跑马场跑跑，或者急匆匆的随军转移，等楚淳戈军演完，回主城驻扎，她一次出门挂彩，一次出门翻山越岭玩了个刺激与心跳，这几日随侍楚淳戈也是来去匆匆，还当真没有如此放松的静赏过一处风景，哦，对了，当时为了逃跑也曾逛过一次街，却是因心怀鬼胎，逛的心惊肉跳。

虽只是赶路途中的临时休息，但暂时远离了圈着她的地方，又开始有事可做，还是让她嗅到了些自由的味道。

和清羽不由得就哼起了歌，她正哼着，一旁的巴尔特鲁突然出声道：“敢问大人，您唱的这是什么曲子？”

和清羽随口哼的调子，自然是前世学来的，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她只道：“随口哼的。”

巴尔特鲁本就是想要搭话，自不会在这个话题上深究，终是透露了自己的目的：“不知大人可否告知，今日抵达哈曼城后有何安排？”

和清羽看一眼巴尔特鲁，他仍跪着，问话也是低着头很顺从的模样，但他生的膘肥体壮，即使是如此伏低做小，存在感也极强。

她自是不习惯别人跪拜的，但她也就是力气大而已，武技还是弱势，面对巴尔特鲁这么个大杀器，目前而言，还是利用他这信仰壮壮势，用他时才更为妥帖。

说来到今日为止，才是她第三次见这巴尔特鲁，自那日两人比试过后，第二次见他，是前几日随楚淳戈一起见的，那时他的状态相当不好，就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萎靡成一坨，但那一天楚淳戈与他讲了即将废除十虎国的奴隶制，讲了未来对众奴隶的安排规划，和清羽当时便看到他双目中重新焕发了神采。

今日第三次见，此人不复首次见面的粗鄙野蛮，也不似第二次见时的颓废，他的精神状态呈现着一种粗狂的生机勃勃。

和清羽知道她是有些相由心生了，如今巴尔特鲁在她眼中，是一个在努力为族人博取更好的活路的开路人，不管是敌是友，不管他外表如何，这份理想都是让人动容的。

“哈曼城的曹县令在当地耕耘数十载，如今万事俱备，自是胸有成竹，我们届时听从调遣便是。”

和清羽还的确不知道楚淳戈曹曲野他们的后续计划，她随侍楚淳戈没几天，这几日他处理的主要还是军中的事务，其余多是信件往来，她刚上岗，所做的主要还是一些端茶倒水、整理文件之类的小事，除非楚淳戈主动谈起，否则她是不会去窥探他的来往信件的。

关于十虎国的后续发展，也就那日曹曲野来时听过他与楚淳戈两人对十虎国未来的大体规划，曹曲野如今用她具体做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不过她也大概有所猜测，以十虎国的国情来看，巴尔特鲁其实就是当权者打造出来的一个精神象征，如今她轻易在力气上压制了巴尔特鲁，自然是要踩着旧人上台，接棒这精神象征。

尤其是，她外表纤细柔弱，却又有匪夷所思的力气，才更为神秘，更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种难以用常理解释的情况，才更适合也更容易被捧上‘神’台。

但这只是她对大方向的猜测，具体曹曲野会如何做，又需要她做些什么，只有到时候才知道。

巴尔特鲁低头不语，和清羽大概理解他的心急，她欣赏他对于族人的牵挂，便安抚道：“最晚明日我们便会知道我们需做些什么，你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天。”

巴尔特鲁抬起头，竟是双目赤红，他双拳握紧，粗声粗气：“正因希望近在眼前，才更为急迫，生怕生了变故。”

他知自己蠢笨，唯一可取的就是这一把力气，他追随大虎王，出身入死，只为用这身血肉为族人搏个更好的生存环境，但这么多年下来，他明明足够努力，却也只改变了身边亲近之人的命运，可那其实也不算改变，因为即使他们如今穿的暖吃的好了，但他们身上的奴隶烙印仍在，荣辱皆系于他身，并不是真正的解脱翻身，即使是他，在外是大虎王坐下第一猛将，在内，他是知道的，那些贵族没一个打心里看的起他，他只是一把好用的武器，武器只需要好用就行，谁又会关心他想些什么呢？

最可悲的是，他明白这一切，却也只能在这个泥潭里挣扎，为族人拼死追求着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急不得。”和清羽转移话题：“你的天佑话说的倒是挺好。”

“学了好多年。”巴尔特鲁羡慕读书人，他觉得读书人聪明，一定能想到他想不出的办法，他羡慕天佑人，天佑没有奴隶，读书人也多，但他太愚笨，学不来知识，最终也只学会了天佑话。

和清羽看着巴尔特鲁，吐出两个拗口的词：“哒涅。”

这是十虎国语里黎明的意思，自曹曲野提出要她帮忙那日起，和清羽便开始学习十虎国的语言，短短几天当然学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她还是死记硬背了一些词的。

如今楚淳戈长期驻守此地，又大胜十虎国，欲借此时机对十虎国行归化之事，归化一国必然不是一时半载能成之事，他日后的事务显然的会多与此地有关，她想做事、想冒头，自然是掌握该国语言才能更加事半功倍。

巴尔特鲁下意识跟着低语：“哒涅。”

和清羽会的词不多，此时又切换成天佑话：“黎明到了，天亮不会远。”

巴尔特鲁沉默着体味这句话，良久道：“天佑人的道理总是富有力量。”

和清羽心说这可不是天佑人的道理，不过这句话的确很容易给人力量。

吸取了力量的巴尔特鲁开始谈心：“我们奴隶吃最少的饭，干最多的活儿，出生的后代也大多羸弱，但仆出生时，却是少有的健壮，部落里的奴隶们都很开心，他们认为仆是被虎神眷顾的，他们本来就吃不饱，却每人都会省一点食物给仆做口粮，有一年仆生病，为了给仆求得一点药，仆所在部落奴隶里最美丽的姑娘吉吉尔丽走进了华贵的帐篷，被折磨致死……”

“在仆比武胜出之前一直都是踩着他们的血肉成长，从不敢忘！”

巴尔特鲁话音沉重，一字一句都饱含着真情实感，故事很动人，讲的也很有感染力，和清羽听着内心也有所触动，但说实话，并没有很多，因为光是“奴隶”一词，就能让她想到背后的凄惨，她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太吃惊，但她适时表现出了悲痛，她猜测巴尔特鲁此举大概是想博取她的同情，毕竟她如今在他眼中就是那虎神的象征，他此时的行为就像是人在求神拜佛之时，会不由得哭诉自己的悲惨，希翼借此获得神明的一丝垂怜，得到眷顾，实现愿望。

和情羽不合时宜的想，这有点像是把她当成了许愿池里的王八，她忍着因这想法勾出的笑意，只道：“虎神会眷顾你们。”

如今以她在巴尔特鲁心中的身份，说这话自会让他有在精神上得了承诺的意思，从信仰中吸取了力量，他焦躁的心暂时得到了安抚。

巴尔特鲁再次俯身叩首，不再多言，起身默默退到了一旁。

但其实和清羽只是觉得楚淳戈与曹曲野图谋这么久，当日议事时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针对十虎国的诸多举措，成功的概率应该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