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出来吃饭。”
敲门的声音响起,时清渺不得不从思绪中挣脱。
饭桌上的气氛一再沉默,时韵和莫淮川交换着眼神。
明眼人都看出不对劲,时韵理理嗓子开口:“宝贝,这三天去了哪些地方呀?”
吃饭的动作一顿,时清渺:“就是一天一个地方,跟着约拍人去拍婚纱照。”
“拍的是婚纱照?”时韵眼神亮了些。
时清渺无奈:“我记得一开始就告诉您了吧。”
时韵这下噎住,时清渺见此也只是叹口气,果然是又没放在心上。
这个话题不得不终止,时韵只好给身旁的莫淮川使个眼色让他快开口安慰。
莫淮川也是语塞,尝试看着时清渺关心道:“记得你说那一对夫妻行程住宿都安排好了,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吧?”
“挺好的。”
“那就好,他们人应该还不错吧?”
“....还不错。”
时清渺简短回答,狐疑望了自己父母一眼:“你们是有什么事想要问么?”
一秒破功的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时韵笑了:“没有没有,这不是关心一下嘛。”
看着也不像没什么事的样子,时清渺扯了扯嘴角。
“对了,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时清渺盯着时韵,或许有些问题真的可以取取经?
“嗯?什么问题?”时韵点着头,勾唇轻笑。
“就是,”时清渺停了会儿,“您是不是有很多朋友?”
话到嘴边她换了一个方式,不知为什么还是没办法直接告诉他们自己真正的心事。
莫淮川听到这抬起眼,若有所思没说话。
“这个啊。”时韵对于这个问题有些惊讶,没否认也没承认。
“只不过朋友这种东西也不是越多越好哦。”
时清渺垂眸淡淡道:“我知道,但或许也不是越少越好。”
时韵顿住,察觉到不对劲:“......渺渺?”
“啊我就是在想,到底什么样才能算朋友。”时清渺回过神笑笑,渐渐收敛了自己刚才的情绪。
莫淮川在一旁摊起手:“这个概念很宽泛,每个人的定义都不同。”
以为是时清渺友谊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时韵安慰她:“没关系宝贝,你要想没有谁会陪你一直走下去,就连朋友也是。”
“......”时清渺闻言抬眸,“那你们两个之间会一直走下去吗?”
父母两人微愣,时韵一笑:“怎么突然这么问?爸爸妈妈肯定会尽所能陪你一直走下去的。”
时清渺应声,默默放下碗筷:“知道了,我吃饱了。”
时韵和莫淮川有点怔然看着她关上房门,不免担忧。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时韵抿唇不确定。
莫淮川也难得收敛起平时懒散的模样,合上眼:“没有,但我们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给她过多少陪伴。”
像是被说中了什么,时韵最后只剩下了一阵叹息。
所以有些事,还是会让孩子从小记到大啊。
时清渺躺在房间里,身侧是一只玩偶小熊,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它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破旧。
盯着小熊发呆,时清渺的回忆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个时候家里还只有她一个人。
一夜无眠,时清渺天刚亮便迷迷糊糊睁开眼。
捧起冷水淋在脸上,她勉强清醒了一些。
对着镜子里的人勾了勾唇瓣,又变成众人熟悉的那个自己。
“早呀宝贝,”时韵看她出了房间,起身去厨房那早餐,“昨晚睡得怎么样?”
时清渺笑起来:“挺好的,今天吃什么?”
“看你这么有精神的话我就放心啦。”时韵将早餐放在桌上,伸手抱抱她。
时清渺拍拍时韵的肩,吃完饭她便出了门。
坐上地铁,毫无目的闲逛这座城市。
“清渺,这么巧啊?”
时清渺看着眼前的人给自己打招呼。
“妗愿学姐。”打起精神回之一笑,时清渺朝妗愿问好。
妗愿手里还抱着刚买的古籍,却多留意看了她一会儿:“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么?”
“啊、很明显吗?”
时清渺掩饰笑笑,明明家里面都没看出来,没想到妗愿一眼就看出来了。
点着头,妗愿带时清渺来到一家自己常去的咖啡店。
“怎么了吗,出什么事了?”
妗愿声音轻柔,像风一样拂过内心。
时清渺垂着头没吭声。
“没关系,”妗愿也不在意,温和朝她笑笑,“不想说我们就不说了,那我就在旁边,你有什么话可以随时告诉我哦。”
愣了片刻,头一次有人对自己这么说。
时清渺心里发懵,如果是妗愿学姐的话,一些事可以说么?
她会理解的吧。
“学姐。”
“嗯?”妗愿放下手中的书,耐心等待时清渺的话。
“....我能不能问你一些关于左叙学长的事?”时清渺有些忐忑,不敢抬头。
“清渺你......”
这个问题倒是出乎妗愿意料,难道清渺终于开窍了?
“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我们俩个之间好像一点也不了解对方。”
时清渺耳朵染上些红色,努力组织自己的措辞:“每次相处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都有些奇怪。”
妗愿听完了时清渺的话,慢慢引导:“那么你认为,现在左叙对于你来说是什么呢?”
“不是朋友么?”时清渺带着些困惑。
“......”妗愿一时没话说,只能点头应声,“也是。”
看来是开窍了,但又没完全开窍。
妗愿垂着眸思考着,时清渺犹豫着出声:“其实是我这几天约拍,结果委托人是他妈妈。”
“你见过他母亲了?”妗愿微微吃惊。
时清渺闷声嗯着:“学姐你没有见过?”
妗愿老实摇头:“我只见过他父亲,还是很小的时候。”
原来他的父母在小时候就分开了么?
时清渺心里紧了紧。
“左叙长得跟他父亲很像,叔叔的话,”妗愿似乎陷入了回忆,“在我的印象里应该是一位温文尔雅又彬彬有礼的人吧。”
再怎么说也是十多年前的事,妗愿的记忆也不太清晰:“总之我记得他父亲经常把妻子挂在嘴边,想来应该是很关心她?”
时清渺一顿:“可阿姨来找我约婚纱照,另外一个人不是他的父亲。”
“什么?”妗愿眼里的惊讶不假,“但从言行举止来看,他的父亲很在意她。”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瞬,妗愿突然出声:“清渺,你约拍的事左叙知道了是吗?”
看着时清渺点头,妗愿了然:“或许,你可以问问他。”
“问他?”时清渺不明白。
“这些事其实我也不清楚,”妗愿表示自己无可奈何,“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会很复杂。”
时清渺也知道事情比想象更复杂了:“可是我去问这种问题不太好吧?”
而妗愿却笑着:“我想这些问题,只有你去问最合适。”
对上时清渺困惑的眼神,妗愿笑得温柔,将左叙的电话号码留给时清渺。
“这是他的电话,你们不是搭档么,你可以借此约他出来问问。”
妗愿鼓励眨眨眼:“只要是你,我想他会说的。”
时清渺听着这话心里一颤,还没开口妗愿便又附加一句。
“清渺,要知道,你在他那里是不一样的。”
-
脑海里就留下这几句话,时清渺回到家后还觉得恍惚。
望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她指尖停留在那里没动。
时清渺站在落地窗前,犹豫几分最终拨通那一串数字。
她指尖渐渐收紧,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点想听他的声音了。
“哪位?”
电话如愿以偿被接起,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时清渺呼吸都放轻。
“学长,是我。”
“......”左叙最终嗯了一声,“什么事?”
“想问问你最近有空吗?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摄影?”时清渺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问出口。
奈何对方沉默几秒:“抱歉,我的时间不方便。”
心脏仿佛骤然锁紧,时清渺张了张口维持着往常的语气:“你最近都很忙么?”
“嗯,不确定。”
左叙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给出模凌两可的答案。
时清渺有一会儿没出声,一时间电话两端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谁也没有挂断电话,又或者,谁也不想去挂断电话。
最终她听到他似乎叹息一声:“去哪里?”
“水族馆?”
时清渺心脏扑通跳个不停,很快回答:“要不我安排一下时间,你再看你有没有空?”
“那到时候再说。”
又是模糊的回答,时清渺越发拿不准。
“还有事么?”左叙却又突然发问。
“没、没有了,那先这样吧,”时清渺忙着掩饰自己心里的情绪,“学长再见。”
电话忽地挂断,左叙垂下眸,手上还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听着长久的机械音没有多余的动作。
挂了电话时清渺便紧锣密鼓搜索水族馆的攻略。
市里的水族馆不多,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人流量较少的那一家。
虽然是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时清渺还是用一晚上顺了好几个不同的攻略。
到头来水族馆一周之内只会开馆三次,而后天就是本周最后一次。
也不知道他时间到底充不充裕。
虽然告诉自己要降低期待,但直到约定当天,时清渺才知道。
有一些事还是从一开始就不抱期待比较好。
她低头翻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水族馆幽暗深蓝的光圈一点一点照应在时清渺身上。
【抱歉,临时有事,我可能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