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凛天,你去吃饭吗?”方淮澈转身才发现裴凛天早就走远了,他赶紧小跑追上去,“你等等我呀。”
杜卓庭被淘汰以后,连个陪他吃饭的人都没有。方淮澈心想反正自己已经决定要和裴凛天捆绑,索性就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吃饭洗澡什么的都找裴凛天陪着他。
裴凛天装作听不见,化身成为T台上的模特,大步流星走路生风,路边的狗都能被他走路时的风吹倒。
“裴凛天,你走慢点儿。”纵使方淮澈的腿也不算短,但他和裴凛天之间毕竟存在着十多厘米的身高差。裴凛天走1步,他就要走1.1步才能赶上。今天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老是针对他的身高。
方淮澈来了个冲刺跑到裴凛天前面,他拦住对方,问:“裴凛天,你是不是生气了?”
裴凛天否认,“我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裴凛天挺住脚步,抱着双手,“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惹你生气了。”
裴凛天礼貌假笑,“那你是做错了什么,才会惹我生气?”
每次裴凛天生气了都不会说出生气的原因,要方淮澈想破头皮去猜正确答案。方淮澈觉得如果自己真的犯了什么错那倒也还好,可是胡搅蛮缠莫名其妙生气的是裴凛天,为了哄着他,方淮澈只好颠倒黑白绞尽脑汁的给自己找错误。
现在不是和裴凛天对着干的时候,方淮澈仔细回想细节。他在“究竟哪里惹裴凛天生气”这个问题上已经答错了两次,这次一定要认真回答。
从裴凛天帮着自己怼吴贤到生气,这期间发生的只有自己说了那句先去吃饭。难道就是这句话让裴凛天觉得自己意图篡位?
“我不该在你还没有说话之前,就提前替你做出决定。”
裴凛天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你觉得你错在了这里?”
方淮澈点头,态度诚恳地道歉,“我没有要篡位的意思,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的,往往都是真心话。”裴凛天绕开方淮澈,继续朝着食堂的方向走。
怎么还没消气啊!
方淮澈再次拦住裴凛天,他琢磨着自己的用词,“不是的。我这其实是在……揣测圣意。对,揣测圣意。”
“按你这么说,我是皇帝,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揣测圣意?我的贴身小太监?”
“……”方淮澈给自己安排了个身份,“怎么着,也要是一个权倾朝野的大臣吧。”
“好吧,我权倾朝野的大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朕对你赏也是罚,罚也是赏。”
“……”
毁灭吧,要不然就真的篡位把裴凛天绑架了,然后朝裴家要赎金。可是裴凛天去少林寺练过武术,自己肯定打不过他。这么一想,裴凛天他爸还真是高瞻远瞩。
要不放弃裴凛天,和郑晨阳去炒CP,感觉这个人要容易忽悠一些。可惜郑晨阳非常听他哥裴凛天的话,要是自己得罪了裴凛天,在郑晨阳那里也不会得到优待。
关键的问题又回到了裴凛天身上,这个人才是自己的第一且唯一的选择。
裴凛天瞧着方淮澈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下滑,憋在心里的怨气散出去不少。
摆出一副大赦天下的样子,缓缓开口,“不过看在你认错程度还不错的份儿上,这次我就先原谅你了。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方淮澈睫毛轻颤,裴凛天最后说的八个字他非常熟悉,因为他刚用这句话威胁过吴贤。
不可能,他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几乎是贴在吴贤耳边说的,裴凛天不可能听见,这应该只是单纯的巧合。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方淮澈小声问:“裴凛天,你已经不生我的气了吧?”
“嗯,谁让朕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裴凛天放慢了脚步,让方淮澈可以轻松跟上他的步伐。
“那你真的就是因为我说那句话才生气的吗?”
裴凛天的手臂绕过方淮澈的肩膀轻掐住他的脖子,“那你觉得我还能是因为什么生气?”
“嗯,就是因为这个,我以后不敢了。”方淮澈实在是不想揣测裴凛天的心思,这就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吧。
不过裴凛天这个皇帝还是有优点的,至少人家在食堂自己打饭。
坐在座位上,裴凛天的视线被吸引,问:“你这手腕怎么一圈红,不会是被手铐磨的吧?真是娇气。”
方淮澈咬下一口馒头,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毕竟是被铁的东西栓了那么久,过程中难免有些磕碰,他也没打算拿来装可怜。但是被裴凛天这种大少爷说娇气,他还是有些不服的。
“谁娇气了,你不是……”哎?裴凛天怎么就没受伤呢。
裴凛天冷哼一声,“切,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软得跟个白面馒头似的。外表长得像小白脸儿也就算了,性格也怂得像个馒头一样。”
“我没有,”方淮澈为自己辩解,“我刚才不还叫吴贤大点声道歉嘛。”
“你这种行为和刚出炉的白面馒头会烫手一样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到最后还是会被人吃掉。”
方淮澈手里举着馒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脑海中思考着对策,方淮澈选择通过夸赞对方以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这不是还有你为我撑腰嘛,裴凛天,谢谢你那么相信我。”
裴凛天的眼底闪过一瞬的心虚,不过脸上仍然是掌控全局的模样,“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不至于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适时地示弱也是一种拉近距离的方式。方淮澈低头抿嘴,“毕竟有很多人都说我有心机,在故意蹭你热度,我怕你也会这么想。”
“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你的那点心机?”
什么,都被裴凛天看出来了吗?那他,会怎么想自己。
“你都看出来了吗?”
“废话!你从一开始故意闯进我的房间里就是在吸引我的注意,虽然中间发现有些误会,但是你的仍然进行着你的计划。包括但不限于说我唱歌差,跟踪我去天台,故意不和我一组去找白千苑等等一系列欲拒还迎的小动作。不过这一阵你应该是发现了我的厉害,所以不敢在搞这些。我说的对不对?”
完全……猜错了呢。
方淮澈假意附和,“原来你都看出来了,那你介意吗?”
“当然介意,不过你最近也有所收敛,”裴凛天扭过头,不去看方淮澈扑簌扑簌的眼睛,“而且白千苑有一句话说的倒是很对。你确实在唱歌上很有天赋,我说这话这不是为了让你在后面教我唱歌,只是单纯地出于不想看有才的人被埋没。你可以放心地和我一组,我也会尽力帮你增加人气,所以你以后不要搞这种幼儿园水平的小心机了。”
既然裴凛天不介意他的那点“小心机”,那他也不需要有什么负罪感。从前他想的只是出道赚钱给妈妈治病,现在他贪心地希望,如果和裴凛天的相处时间能再多一些就好了。
方淮澈鼓鼓嘴,“幼儿园水平,这么说也太过分了,我连小学水平都没有嘛?”
.....
吃完饭,两个人回宿舍洗澡。方淮澈本想舒服多冲会儿,可惜手腕上破皮的地方被水一冲就疼,他只好速战速决。
洗完换上一身白T恤白裤子,再加上白球鞋,这搭配让他看上去像是索命的白无常。虽然每次艾珍总会说白色系的衣服衬他的气质,但是一不小心弄脏了那是真的难洗啊。所以方淮澈并不是很喜欢白色,而且白色的衣服还会让他联想起医院,想到还躺在病房里的艾珍,他就更不喜欢了。可是这两天都在下雨,其他的衣服洗好了还没干,不穿这套就只好光着出去。
方淮澈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去找裴凛天。到达宿舍门口,方淮澈礼貌地敲门。裴凛天也刚洗完澡,没准现在也在换衣服,自己要是这么贸贸然进去,免不得又要被说是幼儿园水平的心机。
门很快就从里面被打开,裴凛天穿戴整齐走出来,看到方淮澈后夸奖道:“除了舞台上,好像没怎么见过你穿浅色系的衣服,还挺帅。”
方淮澈有些害羞地低头,“谢谢,你也挺帅的。”
裴凛天来不及自恋,脑中断断续续闪过一个小孩儿身穿白色衣服唱歌的画面。小孩儿,唱歌,狭小空间,这些元素关联在一起,让裴凛天产生了一个天马行空的联想。
“方淮澈,你在玩密室的时候哭,并不是因为你怕鬼,是别的原因导致的,对不对?”回想着方淮澈的症状,裴凛天心里有了个更合适的答案。
方淮澈嘴角的弧度消失,曾经黑暗的记忆再次涌现。
扭过头逃避一般地加速往前走,“怎么又问说起这个?我们已经选到合适的歌曲了,就别再提密室的事了。”
裴凛天一心想知道真相,他连忙跟上去,喋喋不休,“方淮澈,其实你患有幽闭空间恐惧症,对不对?进入到封闭狭小的空间就会紧张焦虑,不过只要离开那种环境就会恢复正常。”
怎么回事儿,怎么自己就走不出裴凛天那种大步生风的感觉,死腿你们赶紧走啊!
“所以在刚进密室的时候,你会恐惧地找我,可是当灯打开时,你发现空间还算大就恢复正常。然而棺材是更狭小的地方,所以你才非常抗拒进去。后来你哭,也是因为应激反应,我说的对不对?”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让我想起那些不堪的回忆。方淮澈快步跑了起来,但他还没走两步,就直接被裴凛天抓住左手腕,伤口被拉扯的疼痛让他小声抽了口气。
裴凛天这次没有嫌弃对方的娇气,而是捧着那节皓白的手腕轻轻吹气,“方淮澈,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你有什么可生气的?”方淮澈抽回手。裴凛天这人怎么又生气了,他怎么老是生气。
“我气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弄疼你了你不和我说,你有幽闭空间恐惧症的事儿也不和我说,我看你鼻子底下那张嘴真的就只知道吃了。”
“我只是不想拖累进度。”方淮澈自嘲的语气说:“现在你知道了,不会因为我有心理疾病就不理我了吧。”
“方淮澈,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一个形象吗?我以为凭借我们之间好朋友的关系,你可以想我袒露一些心声。况且现在社会上谁还没有个心理疾病啊。”
“啊?你也有病啊?”
“怎么说话呢?”裴凛天随口给自己编了一个,“我有社交恐惧症。”
“你居然社恐?完全看不出来。”方淮澈心想,裴凛天是社交恐|怖|分|子还差不多。
裴凛天继续胡编,“对,小时候我爸妈总是带我参加一些聚会,还让我和那些叔叔阿姨打招呼,我就留下了童年阴影。这种心理疾病很大一部分都是小时候留下的,你也是吗?”
话题再次回到方淮澈身上,他没有正面回答,“我也忘了。”
“哦,这样啊。”裴凛天换个方式问:“我当时爸妈总是带我去帝景阁的空中花园参加聚会,导致我现在对那里还有阴影。你去过哪儿吗?这家酒店有一款冰激凌还挺好吃的,有机会我带你去尝尝。”
帝景阁是市中心一个高档五星级酒店,最高层的空中花园不仅有泳池,甚至在楼顶还有停机坪,经常举办各种奢华的聚会。这种地方普通人家除非是去当服务生,否则没有机会进去。
可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方淮澈还真的去过,就是在那里他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时隔多年,他已经忘记了父亲的长相,但是他记得那个男人派人将他和妈妈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出去的情形。同样也是在那里,他被同父哥哥关进了杂物间,留下来幽闭空间恐惧症的毛病。这些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他只是个卑劣的、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方淮澈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那个酒店一晚的房钱比我两年的零花钱都多,我怎么可能去过。”
裴凛天追问:“不是现在,你小时候有没有去过。”
“我现在都没有钱去,小时候就更不可能了。”
裴凛天记得方淮澈和自己说过,他的爸爸抛弃了他和他的妈妈,单亲母亲独自一人拉扯孩子,一定很不容易。
何况那些聚会来的都是圈子里的人,普通家庭的人完全进不去,应该是自己认错了吧。
“没关系,等咱们出道以后,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