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本权谋文 第8章 齐州4

这是什么话术，吃醋吗？？

沈御川不知所云，沈长弈平时在他面前不是装傻就是卖乖，头一次见沈长弈这种要活吞人的神情有些害怕，往后撤步慢慢远离他。

奈何他退一步沈长弈追一步，沈长弈也没什么大动作，就一直盯着他。彷佛等待着他的回答，准确来说是逼迫他回答那个问题。沈御川已经退到离门不远处，转身要跑，被沈长弈毫不留情地拽回去摁到了户牖上，沈御川后背被撞的吃痛，没忍住叫了一声

沈长弈仿佛失了魂魄，一只手扼住了沈御川的脖子却也没用力。沈御川见情形不对踹了他一脚骂道：“沈长弈！你发什么疯？”

沈长弈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手指微微收紧，头贴的越来越近，直到沈御川看到了他眼中鲜红的血丝。

他又重复刚才的问题，声音很低沉：“为什么你对陌生人那么温柔，哥哥？”

沈御川心跳漏了一拍。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林尔和陈季回来了，林尔见怪不怪识时务的闭上了眼睛，陈季哪里见过这场景，下巴要掉地上，叫了声“沈大人……”

沈长弈急忙放手，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查到了吗？”

陈季心里默念阿弥陀佛拿着两本册子走进门：“这本是齐家人市籍，这本是处刑名单，我们看了三分之一了，其中不排除有冒名替死的可能。”

沈长弈叹了口气：“没办法，一个一个对吧。”

他们费了两个时辰，在旁系血脉找到了几个未在处刑名单里的人，齐何明、齐慕寒、齐风竹、齐浣……。

“这几个是？”

“可能是逃跑的，也有可能是不超过十五岁的孩童被赦免的。”

沈御川想起来刚才询问的奴婢里有人说凶手看起来岁数不大，但既然被赦免还有何怨恨怪到岑府头上。

“能找到吗？”沈御川问。

陈季道：“下通缉令。”

“不可，容易打草惊蛇。”沈长弈否定了这个提议，一人灭了全府定是习武之人，既然能逃过满门抄斩，也能逃过州内抓捕。

陈季道：“那就只能在齐州挨家挨户找。”

“可以，剩下地区交给我，求援呗，谁不会啊。先让人在齐州找，从普通人家下手。”

逃过斩首的齐家旁支，年龄尚小，若没有逃到别州甚至别国，那就一定还在齐州销声匿迹。有些门面的人家看不上流浪儿，太穷的不敢收，倒是平头老百姓最有可能发发善心收留了这个应当被处死的人。

沈长弈说着拽过纸笔，将册子中整理出来的人名誊抄在纸上：“有信鸽（的话）往京中送信，有快马（的话）八百里加急。”他写完了纸条交给林尔，是给朱舒求援的。

沈长弈看着门外自言自语：“哎……又得浪费几天。”目光收回，问到陈季“对了，齐家什么时候没的？”

“一年前。”

“先等京师的消息，没有就下通缉令。”

“是。”

沈长弈平常心思不在案件上时，便会与纨绔泼皮公子哥别无二致。正因形成了如此的刻板印象，他一旦专心在任务上，命令支配的语气便会使他整个人很有威严感，小到普通手下，大到一州刺史，都不由得老实听从他的安排。

林尔送完消息回来，沈长弈便揽住沈御川带着他往外走，“陈刺史再会，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哦。”

陈季一时语塞，只得拱拱手：“沈大人慢走。”

沈御川一直都在挣扎，奈何沈长弈手劲大得很，还恰好把手臂压住了，无奈让他揽着走了一路。

直到街上沈长弈也没松手，林尔可是开窍了，在街上左看看小首饰又看看小糖人，就是不看他俩。

“饿了。”沈长弈语气平淡但仍有几分生气。

“去吃，”沈御川被他搂得烦，又挣脱不开。想去拔剑，但几次都被沈长弈摁了回去，他忍无可忍，停住脚步，瞪着沈长弈愤愤道：“放开。”

沈长弈也是头一次见着沈御川用生气的神色看自己，虽然平常一口一个滚的骂，但一点攻击性也没有。他一时愣神，手上一松，被沈御川挣脱了出去。

沈长弈还站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沈御川搞不懂他成天都在琢磨什么，叫了一声“吃不吃去？”

沈长弈收了表情。

“去呀”

又是笑着，但很僵硬。

三人随便找个饭馆用完膳后又回了客栈。这一天又是看尸体又是审讯人还翻了俩个时辰的册子，累得老眼昏花腰酸背痛，可算回来好好休息一下。

沈御川仰面朝天瘫在床上，沈长弈对自己的无礼行为还历历在目。他不明白为什么沈长弈突然就发火了，如果，如果陈季他们没回来，下一步沈长弈是不是要掐（qiang)死(wen)他了？沈御川一肚子苦水没处倾倒，恰逢沈长弈推门而入。

现在来无疑是自作孽不可活！

沈御川猛地起身，抬手用袖子抽了他脸一下。说是抽，其实没那么使劲，就是一大块衣服布料糊了一脸。

沈长弈刚进门就被当脸一掌，呆呆站了许久，他抬眼疑惑地瞅着沈御川，眸中却含着压不住的笑意。

沈御川头次见被打还笑的，心里发毛：“你笑什么？”

“没事。为什么打我？来你房里坐坐也不行吗，睡都睡了。”

沈御川：“沈大人，为人要谨言慎行。”

怎么睡说清楚！

沈长弈：“御川公子，为人要慷慨大方。”

这算哪门子的大方，滚！

可最终还是没能把沈长弈赶出门去，沈御川自己占满整张床，随他便了。

沈长弈乖乖蹲在床边上，靠着床沿，单手托腮看着沈御川。这彷佛又是他照看生病时的自己的场景，想起沈长弈那段时间把床让给自己，自己睡翻身都要掉地上的小榻上，起早又贪黑的给自己煎药，最终还是心软了。

沈御川往里蹭了蹭，拍拍床，意思沈长弈上来。但他一言不发，转过身背对着沈长弈。忽然身后一热，沈长弈凑了过来，环抱住沈御川。

“别蹬鼻子上脸。”沈御川刚要发作，却感觉到沈长弈在微微发抖。“你怎么了？”沈御川仔细回想这几天，并没有打打杀杀的，应该没受伤啊。

“……”沈长弈哽咽，他尽力克制不哭出来，但是越憋着越抖得厉害。

沈御川翻过身来，沈长弈把头埋在被褥里不让他看自己的脸。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

难道是刚才那一下把他的自尊心伤到了？还是在刺史府被打断的情绪又发泄出来了？

沈御川见他小孩子般委屈的样子，心尖微痛。他拍了拍沈长弈的头，拨开被泪水打湿粘在脸上的发丝，轻声道：“好了，别哭了。”

“你别走。”沈长弈见沈御川坐起来，连忙拽住他胳膊。

沈御川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话，自己也不是快死了。不过管不了那么多，对于伤心之人，最好的安慰办法就是顺着他。

“不走。”

沈长弈终于肯把脸露出来了，刚才埋的地方湿了一片，脸上被压得微微泛红眼里也水涔涔的。他开口，声音有些发哑：“抱着。”

沈御川本以为他是要占便宜，但看他现在这副样子，跟受了伤求安慰的小狐狸完全没区别。实在于心不忍，背部贴胸膛又躺了回去。

沈长弈紧紧地抱着，情绪稳定了些。

沈御川感受着他的心跳和呼吸，想了很多事。

“你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沈长弈抽泣了下，说话还带着鼻音。

“我，对，陌生人、温柔，吗？”沈御川将他话中的关键词拆分出来。

沈长弈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那我对，你？不温柔？吗？”他又将关键词反转到另一角度问道。

沈长弈又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那你滚吧。”

沈长弈发出了一个声调七拐八拐的嗯表示否定。

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但三人除了疲惫并无睡意。

林尔躺了半晌去找周礼仵作研究尸体上的毒了，沈长弈和沈御川躺在床上整理头绪。

沈长弈情绪恢复了之后便放开了沈御川，双臂交叉枕在脑后。

沈御川仍是侧着身背对着他，问道：“在各州找那几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了，能找到吗？”

沈长弈闭着眼睛道：“朱舒是皇帝身边的人，就算她办不到还有陛下不是吗？如果凶手不在齐州，我告诉她直接逮捕便可。”

沈御川翻过身来平躺着道：“嗯。齐家遗孤报复的可能性最大，就算有其他仇家我们还尚未可知。齐州人家在哪安葬坟墓？”

沈长弈道：“拓南山吧。那好像有一个乱葬岗。”

顺着齐家这条线索是最明了而且好查的，株连九族此等大罪，逝去的齐家人不配得到安葬，很可能就被草草地丢在乱葬岗。

“不过寻常人家都是在山上搭个小坟头，有道是走也要走得体面。”沈长弈见他翻过来，自己又侧身面对着他。“你不觉得我们像在说私房话吗？”

沈御川也毫不矫揉造作，直接转过身与他面对面道：“不觉得。”他说罢坐起身来“我们在讨论案情，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沈御川十分正经严肃，沈长弈也不好再开玩笑，盯着床榻黯然神伤，嘟嘟嚷嚷说了句“嗯，抱歉。”

“你什么时候回你自己房里睡？”沈御川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沈长弈闻言闭上了眼睛装睡。

沈长弈五官轮廓分明皮肤白润干净，充满放荡不羁少年郎的气质。就算他闭上了眼也能看出他的眼尾微微上翘细长而勾人，沈御川又回想起在刺史府，那时他观察到沈长弈的瞳孔偏黄，他从沈长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沈御川不知不觉看着他出神，沈长弈缓缓睁开眼，沈御川便立马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