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上将所在的派系军部一直有两个传说,一个是他们无所不能的年轻上将,刚军校毕业就在战场上厮杀,年纪轻轻就继承了上将的位置。
另一个传说则是军部百宝箱的何副将。据说,除了生孩子,没有何副将办不到的事情。
在认识这俩人之前,阮棉就听过不少类似的传言。
她的男朋友自不用说,自两人相熟之后,上将滤镜碎了一地,真人与传说直接形成鲜明反差。
何副将倒是越接触,越贴近传说中的形象。
没有人能不沉溺在何副将的温柔里,没见她一向不服人的弟弟现在都围着何副将转?
等等……
围着何副将?
阮棉目光望去。
或许是氛围摆在那里,所有人都精心打扮。
自家那小子不知道是借什么身份成功混入,一身白西装加上身高优势,人模狗样且不说,再看一旁的何副将。
浅色西装本该低调,但何副将可能自己还没发现,他那副掩饰身份的银框眼镜做工太精细漂亮,挂饰正好将轮廓勾勒得清晰,显得矜贵。
军部训养出来的气质又使得肩背挺拔,西装格外贴身显气质。
更更更更重要的是何副将此时的表情!
眼镜固然掩去了眼睛,让人联想不起何副将原本的长相,但那因为醉意熏染得微红的两颊和说话间偶尔显露出的迷蒙姿态。
完全不像平日微笑着解决一切,游刃有余的何副将。
此时,何副将正因酒意,反应变得迟缓,本就温和柔缓的语调更慢了一些,反而像是春天的叶片,在微风中撩拨人的心弦。
阮锦:“是不是颜色也不错?”
何煦:“……不难看。”
阮锦:“我加入了一些鲜奶油调味,应该能加入到甜品菜单里吧。”
何煦:“……那你得再少放点酒。”
……
也难怪阮锦一字一句哄骗着跟人搭讪,也想要听他缓缓的应答。
阮棉:“……”她蓦然回想起先前弟弟打电话来的豪言壮语,突然心下一紧。
她弟弟不会看上人家了吧?可是何副将明显心有所属!
阮棉蓦然拽住正要走开的殷飞扬:“我去看看……”
话还未说完,余光蓦然瞥见何副将迷迷瞪瞪地往旁边走,眼看就要摔倒。
自家没心没肺的弟弟抱着胳膊站在一侧,眼中带着看热闹的笑意。
也是最后何副将一把撑住桌角,重新站稳身体,阮棉心下才一松,又见自家没心没肺地弟弟凑上近前继续无聊的提问。
阮棉:“……”破案了,不是喜欢,又是恶劣地捉弄人为趣。
那可是何副将!
阮棉拳头一捏,准备上前给自家弟弟一个教训。
手边一拉却蓦然没有拉动,不仅如此,手心传递来的热量灼热得可怕。
阮棉快速回头,从她的方向正好能透过殷飞扬的领口看见密密麻麻攀上的红点。
在人前,殷飞扬从不示弱,此时嘴唇紧抿,想来要不是忍耐到了极限,恐怕连那示弱的拉扯都不会有。
阮棉严肃下脸色,一手将人搀扶住,一面假意倒入伴侣的怀里:“抱歉,各位我不胜酒力,我们先行退场了。”
“哦哦,好。”
……
在男女主动身的一瞬,何煦也接到了系统的提示音,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甚至从中听出些许无奈。
【……剧情线达成。】
何煦远远望去,因着人群阻碍,不少商人凑近咨询合作,听到上将离场也默默让开道路。
他们恰好也成为了阻碍敌对势力的人墙,那些被安排来刻意刁难让殷飞扬出丑的几人在何煦的特意搭话下,压根没能走近人群,此时再想阻拦未免太过显眼。
距离太远看不清晰,但从两人挽着的手臂来看,大概率是女主在将殷飞扬拖回去。
以何煦对男主的了解,如果不是身体不适,是绝不会以这样别扭的姿势跟女生互动,男女主原先也没走到这么亲近的一步。
不论如何,系统松口,剧情点安然保住,他的性命也得以延长,总归是个好消息,也不用再留下来了。
阮锦:“上将应该是过敏了。”
何煦:“???”
阮锦凑近的一瞬,说话时的热气也喷洒在耳侧,引得耳朵发红,压制的燥热感隐隐有被点燃的趋势,但话语中的含义仍是令何煦的大脑疯狂工作,将为数不多的理智几乎烧得一干二净。
何煦:“……”
何煦:“什么意思?”
阮锦:“字面意思。我不太信任酒宴上准备的东西,不过我对何副将倒是非常信任,所以那杯安全的酒我递给姐姐了。没办法,我也没想到这种基础酒还有定制这么复杂的工序。”
很好……很好!
现在他还得去给男主送药!
何煦脸上的笑容有一瞬差点消失,最后还是没能对面前正朝着他眨眼睛的男人以礼相待。
他一把将人推远,药物作用下显得气弱,好在平日语调和缓,几乎听不出差异:“阮先生喜欢这里氛围就多四处转转吧,以后生意还希望您能多多照拂。”
他将后两字死死咬住,快速后退一步。
阮锦:“嗯?”
何煦:“你可是上将面前的大红人,谁不希望你能在上将面前美言几句呢?”
话一说完,何煦往后退去,不等阮锦作出反应,周围靠近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等阮锦意识过来,想要快步推开人群,商人们也从先前的遮遮掩掩变作急匆匆上前。
“阮先生再聊聊吧!”
“您瞧我这眼力,明明刚才您就站在上将身边,我怎么都没发现呢!”
一沓沓名片向前探来,还有不少故作矜持却固执地等在附近,隐隐形成包围圈。
不等阮锦作出对策,走远的人突然回头。
隔着人群也不难看出对方的嘴型,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阮棉。
阮锦脸上笑容一滞,目光再寻已看不见那人人影。
阮锦手上一顿,将注射剂推回口袋。
可惜了,何副将大概是不知道他准备了稀释剂。
阮锦微笑回望会场的人群,顺着何煦的意思编织着谎言打发来人。不能让姐姐被牵连,又不能破坏三人之前伪装出来的关系,这看起来很麻烦,对他来说却很简单。
“听上去不是我感兴趣的合作类型,就不必了。”
“殷上将或许会感兴趣吧,我倒喜欢更直接的利益合作。”
……
“没有别的事,就容许我先告辞了。”
他不是那位副将,最细枝末节的人际关系也要做到尽善尽美。由那一双双小心翼翼望来的眼神,也能看出他不是扮演着平易近人角色的何煦,表现得倨傲才更符合人们心中的评价。
阮锦一向擅长利用自己的外貌和气势为自己带来便利,解决眼前的人,让他们挂着讨好的笑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也是轻松至极。
他清楚自己的所有,也更加明白从刚才起,心头集结的郁火,以及那股烦躁之意的来源。
——何煦。
明明是春风般的名字和温和精致的长相,却是半点也不愿意认输,宁愿对自己苛责也不会服半句软。
阮锦一时竟分不清只是高下未分的不甘心,还是夹杂了些别的情感。
即使勉强也要当他的好副将吗?
哪怕喝下加料酒水也平静自若的人,在听见殷飞扬三个字时那慌乱成那副模样……
阮锦:“啧。”
蓦然离去的男人脚步停顿,眼中笑意尽退只余一片郁郁的暗色。
本还小心打算靠近的人闻声僵在当场,对上幽深晦暗的眸子,仓皇而退。
再见对方加快脚步远去的身影,更是没人再敢阻拦。
……
何煦还不知道那边女主弟弟脑补了什么。
要是他知道阮锦心中两人关系竟如此和睦,也不至于当场将人坑下就跑。
在何煦的认知里,自己这种炮灰反派与主角团的正派只可能会有敌对的关系。
加上阮锦那副记仇的小心眼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容易和解的人。他的人设对于这俩姐弟也有一种天然的敌对。
不论怎么说,将阮锦得罪死了反而更加贴合何煦应有的人设。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最多以后面对阮锦时再警惕一些。
“过敏药。”
阮棉:“多谢,他有些意识模糊,我会叮嘱他吃下。倒是何副将你,真的没关系吗?看你面色不太好?”
有事,你再多说一句话真就要倒在你们房间了。
顶着要将整个人燃烧的热意,何煦伸手扯开领带:“酒喝多了些,洗个澡睡一觉就好。”
这不是假话。
眼镜不知何时被收起,阮棉蓦然望入一双朦胧着水汽的眼眸,倦色衬托得何煦整个人懒洋洋的。这位平日就不太注重外貌打扮的副将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这幅模样有多惑人。
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氤氲在何煦眼尾的绯色就仿佛带着灼烧的热意攀附而来,引得阮棉脸上烧红。
阮棉清楚自己此时状况——怕是为美色所惑。
“那何副将先去休息吧!!”
何煦:“???”
门被蓦然关上的一瞬,何煦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没再耽误时间,挑了间房准备按照原定的打算解除药性。
就在门缝即将关上的一瞬,熟悉的一幕再度上演。
望着蓦然出现的阮锦,何煦心梗了一瞬。
去找男女主送药还被算在完成计划的范畴里,系统难得好心开启了抑制模式。此时面对阮锦,只得到了电子音一句自己招惹的麻烦自己解决,限制全关。
“说不定我是来帮忙的呢?”
阮锦轻松将门推开,门后的何煦只能无奈后退,本是打算去浴室的,现在索性在床边一坐。
“现在的状况也不能怪我,我看着你将我姐姐的酒杯和上将的交换,药厂也是你亲自去的。”
但酒水里的药早就换成十全大补丸,除了让人气血充盈想睡觉,没有半点副作用。
何煦在心里吐槽,但也不敢明说,毕竟是背着系统动的手脚。
“仔细算来,你给我下药一次,我给你下药一次,我们也算扯平了。现在来看看,不过是想看你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阮锦的眼中含着笑,还有何煦非常熟悉的另一种东西。
刚才在走廊路过一面镜子,当时抑制效果正在逐步解除,何煦透过镜面的反射清晰看见了自己的眼睛。
是同样贪婪的火光。
何煦:“……”他大概知道对方正在自荐提供哪种帮助了。
【宿主的身份是暗恋女二的配角,不可以与同性角色有任何情感上的纠葛!!!】
系统警报响起的一瞬,何煦就知道自己一瞬摆烂的想法被捕捉了。
哦豁,系统说不行,还是算了,小命要紧。
何煦将领带丢到一旁,扫了一眼阮锦关上的房门:“不了,就多谢阮先生的好意了。我已经发了消息给我的下属,会有人将稀释剂送来。”在此之前只要做些紧急处理就行。
“阮先生既然提出扯平,也不会希望再发生上次的事情吧?”
嘴上警告,何煦掏出光脑发消息。
不得不说,阮锦的善意虽让他意外,却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何煦心中刚一松,还未等信息发出,手臂间猛然捏紧的力度让燥热之意都在一瞬被疼痛取代。
阮锦倾身动作太急,手中力道又大。
本就失去大半行动力的何煦一个猝不及防竟是直接被他推到了床上,光脑也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再想拾起已是困难。
何煦:“???”
他的求助消息还没发出去呢!
【宿主快想想办法!】
何煦:“这种情况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倒是有随身带防身物品,现在把主线角色捅死,能算作紧急情况网开一面吗?”
【……】
从系统的沉默中,何煦得到了答案。
他只得勉力睁开有些朦胧的眼睛,聚集大脑混沌的思绪,定定看着面前明显咬牙切齿看上去十分生气的男人。
……生气?
他在生气什么?
“下属?那个连我都看不住的家伙?你要让他过来,看见你这副模样?”
何煦:……
不,只是把配方发来配药罢了。
手臂间的力道渐渐加重,何煦思考着要不要对阮锦动用武器时,蓦然感觉到清凉之意自贴合的手腕处涌上,热意四散褪去,除了头部隐隐作痛的疲倦感,不适削减了大半。
何煦偏过头,看向落在床边的注射剂。
还真是来送解药的?
阮锦已经起身,背对着他整理起自己的衣服。
何煦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无法从惯于伪装的阮锦声音中听出他的真实情绪。
“之前何先生也给了我解药,这么看来我们算是扯平了。”
过往记忆席上心头,何煦抬起一只手臂遮住眼睛,突然什么也不想开口问了。
恰在此时,门突然被人打开。
何煦惊得撑着坐起看向阮锦,无声询问。
你没有关门吗??!
当事人一脸无辜回望,看向注射剂,意思昭昭。
我哪里能想到会有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