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黄粱 第4章 稠雨草屋(3)

这一嗓子把齐溪吓得一激灵，她“啊”了一声，面色难看地问：“怎么了？”

姑妈笑着说：“你别靠门框了，屋里太暗了。”

就因为这个？齐溪和杨明月互相看了一眼，就打算进屋里去了。杨尔刚好在这个时候蹦出来

齐溪和杨明月两人坐在杨尔的对面，灯泡一晃一晃地，杨尔的脸就像刮了腻子在上面，白得过分。齐溪想看得再真切一些，这灯泡的灯光太暗还一直摇摆不定，让人心烦意乱。齐溪不满意地看了灯泡一眼，关门的声音传来，转头去看原来是杨明月关了一扇门。齐溪想出口制止她，免得门关了一会儿不好跑。

话还没说出口，杨明月好像跟她想的一致，还有半扇没有关。然后杨明月又走进来，她比齐溪高一点，齐溪一米六五，杨明月可能有一米七左右。只见她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捻来一根小木棍，她用木棍稳住了灯泡，在她碰到灯泡的那一刹那，灯泡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的灯花。

杨明月被突然明亮灯光亮得闭了一下眼睛。

“哇～”

杨明月睁开眼睛，她看到齐溪的双眼亮晶晶的，齐溪开心地说：“变得好亮呀～”杨明月不觉被感染，她连自己笑了都没发现。

齐溪看着她的笑容，原本认为杨明月酷酷的，不好相处呢，没想到这么体贴。她决定自己要主动一些，有事情还可以一起商量。

三人坐定，杨尔直奔主题说：“我说一个不完整的故事，你们需要把过程补齐，可以问我问题，我只回答‘是’‘不是’或‘无关’。”

齐溪一副了然的模样，这不是海龟汤吗？她小声问杨明月：“姐姐，你玩过这个吗？”

杨明月说：“玩过。”

杨尔脸色变回正常的样子了。她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她说：“有一个女孩她和家人都淋着雨，但是只有她被打湿了。”

齐溪完全没有头绪，她看了眼杨明月，对方皱着眉头，也是一副没有头绪的样子。

“她的家人打了伞？”齐溪问。

杨尔：“不是。”

杨明月：“穿了雨衣？”

杨尔：“不是。”

齐溪接着问：“他们还活着吗？”

杨尔：“不是。”

不是，那就是没有活着的意思了。可是，为什么都淋着雨，却只有女孩一个人被打湿了？齐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杨明月：“其他人身上有覆盖物，而这个女孩没有吗？”

杨尔：“不是。”

齐溪：“凶手在这些人之中吗？”

杨尔：“是又不是。”

杨珊蹲在地上，脑袋乖巧地放在杨明月的腿上，她睁着充满好奇的眼神看着三位姐姐说着一些无厘头的话。杨明月摸摸她的脑袋，又摸摸她的脸。好凉……杨明月的心更凉。

外面的雨更大了，杨尔又说：“雨落在身上好冷啊，姐姐你们冷吗？”她也不等两人回答，自顾自地站起身来找着什么东西。

齐溪两人没动，想看杨尔下一步要做什么。杨尔身上的衣服越来越湿了，水顺着她的衣摆滴下来，慢慢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坑。

杨尔一瞬间看起来瘦了很多，她的身体不断颤抖着，嘴唇泛白，看起来十分艰难地说：“好冷啊，湿漉漉的好难受。

“妈妈也不管我，爸爸也不理我。妹妹太小还帮不了我。”

“帮”这个字让齐溪杨明月两人瞬间打起了精神，杨明月说：“你在找什么？我帮你。”

杨尔微微转身去看身后的两人，她说：“我要把身上的水擦干，这样太难受了。”她又转过身去，面对着门，也不打开。

这是齐溪刚刚醒来的房间，门上明明没有锁，可是杨尔却止步不前。齐溪不解地问：“你怎么不进去？”杨尔埋怨地看了她一眼。

齐溪：？

杨明月把门推开说：“请进吧。”

杨尔这才点点头，迈脚走进去了。齐溪和杨明月跟在后面，齐溪小声说：“为什么啊？”

杨明月想了想说：“可能……她比较在意礼节吧。”

“噢～好吧。”齐溪看着蜷缩在床上发抖的女孩，杨尔环抱着自己嘴里一直喃喃道：“冷，好湿啊。为什么爸爸妈妈不理我呢？他们明明是好好的。”

杨明月把衣柜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霉味。齐溪捏住鼻子，不停煽动面前的空气。这个衣柜她刚刚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在意，毕竟房间里面配衣柜，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灰尘散去，齐溪才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全部用黑色的塑料袋包好了。杨明月打开其中一个，是一套衣服，她丢在一旁去打开一个纸盒里面是一个发黄的本子。

齐溪把衣服拿出来看，看清楚全貌后。她激动地喊杨明月：“姐姐你快看！”

“嗯？怎么了？”杨明月定睛一看，那正是一套寿衣。待对方看过之后，齐溪就把衣服一把扔到床上了。两人凑到一起看本子上有没有写什么东西。翻看第一页，上面写着：2019年9月5日，天气大雨。

今天尔尔失踪了，我和她妈妈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小珊一直在哭还说着要去找姐姐，可是她那么小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让她去啊？心烦意乱，我忍不住的吼了小珊一句，她立马就不哭了，躲在她妈妈的怀抱里害怕地看着我。我真的好后悔，如果我的脾气能好一点，那么我的尔尔也不会跑出去了。我的尔尔啊，你在哪里？爸爸真的对不起你！

翻到下一页，上面写着：

2019年9月6日，天气阴。

雨终于停了，今天我们又去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尔尔的身影。我的心里好难受……我好对不起她。

再翻到下一页，上面写：

2019年9月13日，天气大雨。

我的女儿很懂事，我和她妈妈出去干活，她一个在家洗衣做饭，还能照顾一下她的妹妹。即使我们已经找她到七天了，但是我看到尔尔我就会忍不住想起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山崖下那么冷，难以想象尔尔居然在底下睡了这么多天。好在老天一定是可怜我们一家人的，一眨眼我们就到了尔尔身边。然后我们一起回了家，我们永远不分开。

齐溪看到这里就有些不明白了，她问：“什么叫一眨眼就到了杨尔的身边？”

杨明月进行了大胆的推测：“有可能是一家人都掉下去了吧。”这话一说出口，齐溪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我的天，一定要这么恐怖吗？”

“我也只是猜测。”

两人继续看下去，有好几天都只写了四个字：今天很忙。天气都是清一色的雨天。连续翻了好几页，都是这个内容没变过。第四页的内容终于有变化了，上面写着：

2019年12月28日，天气小雨。

今天有人来告诉我，其实我们一家人都已经不在了。我当时就很不明白，什么叫不在了？她说我们都掉在崖下面了，我坦然接受这一切，我对她说：这样也好，我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那个人没说什么就走了。

2019年12月29日，天气阵雨。

自从知道我们一家人已经离开了人世，我和媳妇儿的心情就很不好。心里面总是很难受，也不知道我们都尸身在崖底下怎么样了。我看见媳妇抹了好几次眼泪，唉……

2019年12月30日，天气小雨。

我原本打算今天去看我们的身体，可是我忽然觉得好害怕，我的脚根本迈不开。但是我的心里又很焦急。我好没用……

2019年12月31日，天气小雨。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还不来！她是谁，她为什么知道这一切！

2020年1月1日，天气阵雨。

那个女人是不是故意玩弄我们一家人的！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一切！为什么！

2020年1月2日，天气小雨。

她终于来了……

这一页没写东西，纸张被笔尖给划破了，连着后面一小摞纸都破了，可见下笔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继续往后翻，终于再一次看到了日记。

2020年1月7日，天气大雨。

其……

“其？”杨明月思考着，“他想说什么？其实？”思考无果，只好暂且搁置在一旁了。

杨尔神志恢复了一些，她轻声问：“你们把衣服拿出来干什么？”

杨明月：“给你擦擦。”说着把衣服递给了杨尔。杨尔的手宛如利爪，似乎骨头外面只有一层皮，而且见不到任何一条血管。

“谢谢。”杨尔说。

齐溪站得远远的，她听见了杨尔抽泣的声音，如怨如诉，“我真的好难受……好多水，怎么也擦不干净。”

杨尔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脊梁凸起在背后，十分醒目。她的哭泣声不止，听得人寒毛竖起。几分钟后，床上的女孩不再发抖了，静静地留个背影给两人。

“难道她的坟墓被破坏了？”齐溪说，她脑洞大开地说：“是不是她的棺材被打开了？”杨明月被这个说法吓了一跳，随即又表示有这个可能，她提议道：“去后山看看？”

齐溪没说话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杨明月的脸。对方说话时眼睛一眨一眨的，表面看起来生人勿近，说话的声音又是温温柔柔的。

“我脸上有东西吗？”杨明月问。

齐溪连忙摆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脸上发烫，她先一步走了出去。

杨明月信了她的话，多给杨尔塞了几套衣服就跟着走出去了。齐溪站在门口犯了难，山上这么滑，自己还穿着拖鞋。杨珊适时走了出来，“姐姐，你要出去吗？”

齐溪蹲下来说：“嗯嗯，我要上山去。”

杨珊故作一副大人的模样，她叉遮腰气鼓鼓地说：“姐姐，不听话。山上那么危险，姐姐还要去！”

杨珊一定知道什么，齐溪问：“山上为什么危险呀？姐姐病了，记不起来了。”说完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杨珊眼里露出心疼，齐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杨珊说：“山上有子夜花，妈妈说那个花碰到了会让人睡觉的。”

齐溪在心里把这个花给记住了，她想起刚刚在山上时，夫妇二人一脸紧张地指着她的脚底上却又不敢上前。

“是白色的花吗？”

杨珊肯定地点点头，“就是那个，姐姐还是不要去了。”

杨明月一面听着两人的对话，一面环顾着四周。她刚来这个屋子时就看到了，大门对面的墙上有一个大家的合照，合照里面是夫妇二人和杨尔、杨珊。杨明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忽地灵光乍现，姑妈不见了！

“可是姐姐有东西掉在上面了，我必须去。”齐溪继续忽悠杨珊，企图想让她把抓住自己的手松开。

杨珊眨着大眼睛问：“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十分重要！”

“那好吧。”杨珊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又抓紧齐溪的衣摆，“我陪你去！”

齐溪指了指杨明月说：“那个姐姐陪我去呢你就不用去啦，在家等我。”杨珊打量着杨明月，然后说：“好，你们等我一下。”小手一松，就跑进杨尔所在的房间了。

杨明月说：“看到姑妈了吗？”

“没有哎，她是不是体验官？”后面三个字齐溪说得极轻，杨明月说：“不是，她好像是个引路人。”

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齐溪在门口背着光，而杨明月面向着光。倒是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景象差不多，不过位置转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