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在太后面前护她一回,可他总也有顾不到的时候,没法次次替她兜着,她就算为了她自己,也该学得机灵些。
有句话太后说得颇为在理,若是宫里的人都如阿音这般,他还如何服众,还怎么安心地当这个皇帝?
翌日刚过了辰时,韦公公按着祁聿的意思去了凤仪宫。
凤仪宫殿内,阮颜音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地做着针线活,茜草提着茶壶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劝道:“娘娘,您何必这般辛苦,公主身份尊贵,她的衣裳自有尚衣局会去做的。”
眼下娘娘虽被禁足又没了凤印,谅必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晋宁公主好歹也是皇上的女儿,她倒要看看尚衣局的那些人哪个敢如此放肆,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阮颜音剪断了线头,手指抚上衣裳将它抚平了些:“尚衣局的会如何是他们的事,我只想晋宁能穿上我亲手缝制的衣裳。”
她不再自称‘本宫’。
这个皇后,谁爱谁当去罢。
她将衣裳放在一旁,捧起茶盏,茜草细细扫了眼桌案上的衣裳:“娘娘,这件衣裳是不是做得太大了些?”
跟着自家主子,日日都能见到晋宁公主,茜草总觉着按照公主的个头这件衣裳稍嫌大了些,或许再过个一年半载,晋宁公主穿着才刚刚好。
阮颜音抿了一口茶:“不大。”
茜草不明所以地收回目光,自家主子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必要再争论个不休。
小太监林公公和小宫女紫苏见韦公公来了,立时眉开眼笑起来,揪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昨日他们得了消息,说是皇后娘娘被禁足在凤仪宫不得四处走动,还被皇上命人夺了凤印。他们被吓得不轻,生恐皇上从此冷落了皇后娘娘,到了那时候,苦的不止是皇后娘娘,连他们这些在凤仪宫当差的宫人们,也难免会跟着一起倒霉。
看来过了一晚上,皇上总算是想起皇后娘娘的好来了,一大早地就派了御前伺候的韦公公过来,想来皇上定是收回了成命,不忍再责罚皇后娘娘。
林公公和紫苏偷偷交换了个眼神,紫苏转身掀帘进了屋:“娘娘,韦公公过来了,这会儿正在殿外候着呢。”
她心里高兴,脸上还带着一丝笑。
阮颜音放下茶盏,淡淡地道:“让韦公公进来罢。”
韦公公踏进殿内,向阮颜音行礼问安。
阮颜音眼皮微抬,淡声问道:“韦公公过来可是有事么?”
“回娘娘的话,皇上派奴婢过来,是有几句话想要嘱咐娘娘。”话音落下,他扭头瞥了眼立在一旁的茜草和茯苓,欲言又止。
阮颜音见他如此,明白他是不愿当着茜草和茯苓的面多言什么,遂命两个宫女先退下。
韦公公躬身地道:“皇上叫奴婢过来,是信任奴婢、倚重奴婢,奴婢就倚老卖老,斗胆跟娘娘说几句真心话,还望娘娘莫要跟奴婢一般见识。”
阮颜音将衣裳仔细折叠起来,又抿了口茶,全不在意他的拿腔捏调。
韦公公一面嘴上说着得罪了,一面仍喋喋不休,翻来覆去,无非就是为了说明祁聿如何事事替阮颜音着想,而她又是如何不晓得替他排忧解难,还总想着争风吃醋,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话里话外,皆是隐晦地暗示阮颜音不知好歹,生在福中不知福。
韦公公还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大抵就是劝她能早日学得通透些,哪日她想明白了,自当不用再被禁足了,到时候皇后的凤印定然也会归还到她手中。
阮颜音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她就知道祁聿派韦公公来凤仪宫,不外乎就是为了要她顺着他的意思来,不想再看到她做出任何忤逆他的举动。
韦公公絮絮叨叨了半天,阮颜音却像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韦公公回去后,祁聿也没再派人过来,两边谁都不愿服软,帝后的关系就继续这么胶着。
自那日韦公公离开凤仪宫,眨眼又过去了几日。
阮颜音仍被禁足在自己的宫里,郑太医没再来过,今日起换了另一位金太医替她请平安脉,阮颜音也没去多问缘何突然换了太医。
她命宫人赐了座,金太医躬身谢过,在桌前坐下,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隔着丝绢替她诊脉。
他眉头紧拢了一下,收回手,又示意阮颜音换一只手。
阮颜音心下有些疑惑,却仍依着金太医的意思将另一只手放在桌上,站在身侧的茜草赶忙拿起丝绢盖在她的手腕上。
金太医双目微阖,仔仔细细地把过脉后,眉头紧皱着陷入沉思,过了片刻,才睁眼问道:“容微臣多嘴问一句,皇后娘娘近来可曾服过凉药?”
阮颜音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茯苓已急道:“太医何出此言?娘娘刚出了月子没多久,正是最该注意保养身子的时候,又怎会服凉药?”
金太医来回看着阮颜音和茯苓,又道:“那敢问皇后娘娘可是一时不慎吃过什么性寒之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