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听说了吗?今年殿试后的琼林宴是长公主主办的。”
“还有这等好事那,一旦入了长公主的眼,那可是平步青云啊。”
琼林宴是大齐国每次殿试放榜后举办的宴请学子的宴会。
今日正是殿试放榜之日,多的是寒窗十年的莘莘学子,考中的学子聚于一处茶楼,畅想未来的仕途之路,畅谈国家大事个人抱负。
“那我们可得好好准备啊,一旦成功那可是半生富贵啊。”
却说这长公主宁昭,在齐国乃是上至文人武将,下至老弱妇孺都知道的人物。
据说,她本人生的是容貌娇媚、明艳美丽,为人更是肆意张狂。
当然,长公主的名号入的了大街小巷,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在于当今圣上的偏宠。
据传,长公主想要的无论是花草器物,只要一句话,她的帝王父亲都会为她取来。
凡是只要长公主一句话,就没有陛下不应的。
至于她为何在众位读书人间引起轰动,那就源于那件事。
曾经有一位新科进士,不知在琼林宴上做出了怎样的表现,竟得了长公主一句夸赞,当即从地方升至京都。
尽管坊间传闻真真假假,即便是有夸张的意思在,但也足够引起想要升官发财之人的注意了。
“要我说,作甚得那公主的青眼,直接尚公主岂不更容易?哈哈哈哈。”
一位身着布衣的男子大笑着,两手撑着桌子当即兴奋地站起道。
他边上衣着略显华贵的蓝衫男子拽了一下他,示意他坐下,见周围大多数人并未注意到他,才小声呵斥道:“这种话你也敢说,真是不要命了。”
那人正要发作,却见他的同伴拽住了他,替他发出了疑问:“兄台莫怪,我们兄弟二人是从小地方来京的,先前一直忙于备考,不了解这长公主的名号,兄台可否为小弟解答一二。”
蓝衫男子摆摆手,开口道:“你们既是外地人不知道也正常,在这京城啊,长公主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她倒也没有太多的恶名,只是有一件事。”
他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没有人注意这里才继续。
“尚公主这件事是万万不能提的,曾经,京城张家有一纨绔公子,家中唯有他一位嫡子,自来在家里受宠,一次在宴会上喝醉了说要尚公主,没过两天父亲就被贬官了。”
“敢问兄台,张家是什么人家,我们二位初来乍到,不曾听闻。”
“你们不了解也是正常的,张家老爷曾经也是从二品的官员,京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几年前贬官出了京城后,”他说着像是后怕般拍拍胸口,“张家在京城早已无了立足之地喽。”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二人不以为意,“或许只是巧合,或许是张老爷自己在官场上犯下错了。”
蓝衫男子又四处看了看,正色道:“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他家独子也在张老爷被贬谪后一个月暴毙,据说死相凄惨,你说这还不值得小心处事吗?”蓝衫男子又四处看了看,正色道:“且不说官场上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有一事比较严重,也只是传言,你们切记不可外传,不知你们听没听过那吏部尚书之子的事?”
那两位学子闻此言倒也明白此前言语行为鲁莽,立即正襟危坐:“倒是听过一些,据说是身有残疾。”
“是啊,听说他曾经喝醉后对公主不敬,这才被打断了一条腿,落下了残疾之症。”
“唉。真是可惜”那蓝衫男子说罢状似遗憾地摇了摇头。
另外两人也一阵唏嘘,不敢在追问。
传闻真真假假不得而知,却说传闻的主角,大齐国的长公主宁昭,身着一身红裙,正斜靠在贵妃椅上,纤细手指捻起一块刚刚送来的糕点,放入殷红的唇中。
齐国人的审美以清雅俊逸为主,崇尚的是清丽之美,长公主这种明艳的长相,实际上是与整个国家的风格背道而驰的,这都来源于她的母亲,已故的先皇后。
就连她的行事作风也和她张扬的美貌相媲美。
“听雪,明日琼林宴的宾客名单拟好吗?”宁昭微微抬眼,慵懒的眼神看着桌上的糕点,指尖轻轻着敲击檀木桌子。
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并不在意什么名单倒像是更在意哪块糕点更好吃。
“回公主殿下,已经好了,请公主过目。”名为听雪的贴身侍女双手奉上名单。
“嗯,不错。”
“你先下去吧,我一会亲自给父皇送去。”
说完,自顾自拿起名单看了起来。
“嗯?新科探花郎沈逸之?”
齐国京都人人知晓长公主行事张扬,不可得罪,无人知晓,长公主生平最好两件事。
一为权势,二为美色。
她纤细的手指在这个名字上摩挲了一下。
不晓得今年的探花郎是何种相貌呢,这每次殿试的探花郎虽说是学子中相貌之最,却也都是参差不齐,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听雨,进来。”
“去看看父皇现在在做什么?”
没过一会儿婢女就回来了。
“回公主,皇上准备接见前三位进士。”
“哦?那正好,我也去瞧瞧。”
说完就起身向门外走去。
“公主且慢,还是把这件衣服穿上吧,天气刚刚回暖,你身子弱还是多穿一件吧。”
身后的听雪急忙道。
掀开帘子,门外有细微的风袭来,虽不至于寒冷,但公主自幼体弱多病,即便是微风也会轻易沾染风寒,还是不可马虎。
“好。”索性宁昭也知道自己的身体。
等待侍女为她披上披风,这才出门离去。
三月的春风依旧带着些微寒。
大殿上,白发苍苍的皇帝坐在中央,周围空荡荡的,看上去很是威严,不过在宁昭眼里确是显得有些苍老。
宁昭外罩着一件银白的薄披风,从殿门外缓步走了走进来。
她来的似乎正是时候,那三位新科进士也刚刚到,正向皇帝行礼。
“参见父皇。”
“昭儿来的正好,父皇正在接见新科进士呢,你也来看看。”
皇帝没有多言,自然招呼宁昭起身。
仿佛二人已达成习惯,宁昭自然而然的落坐于皇帝身侧的椅子上。
“你们也平身。”
坐下后的宁昭斜靠在椅子上,正要细细打量着刚刚进门没来的及看的三人。
然而,那侧边的人刚刚抬起头就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
她不禁坐直了身子。
恢宏的殿宇之中,威严的华表旁侧,并不会显得他身形渺小,反倒如青松般格外停摆,少年一袭青袍更与威严的宫殿促成反差,尽显卓越风姿。
不仅如此,却见少年形貌昳丽,冰肌玉骨,皎洁如天上明月,皑皑如山间冰雪。
见之,可使人刹那失神。
宁昭自幼喜欢美人,身处深宫之中,也见过不少的美人,她们或明媚光鲜,或清扬婉约。不仅是宫中女子,她也曾借身份之便,见过无数京城中的少年郎,也曾得父皇允许,像今天这般,对金科探花略微窥视。
但她从不曾见过如沈逸之这般,恍若天上仙的绝美风姿。
就算是容貌,她所见过的人中,也只有风格完全不同的太尉家小将军,堪堪能与之媲美吧。
显然这位探花郎更具美人风骨,让人见之心喜。
宁昭眼盯着下首的探花郎,那厢,皇帝已经开始询问问题了。上至国家治理,下至家中境况,大约是看看他们的真才实学。
宁昭听的有些无聊,终于听到皇帝问询到了探花郎。
“家父是定安县令。”
“应当是家风清廉,培养的你一身正气。”
“多谢陛下盛赞。”那少年郎看上去很是谦逊。
定安县是京都周边的一个小地方,离得不算太远。
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啊,宁昭若有所思,似是有些不满,对后面的对话也有些兴致缺缺,便盯着那少年的美貌,好似细细把玩。
下首的少年人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尽管不敢抬头直视,却也不甚自在。
皇帝的询问很快就结束了,三位进士走后,宁昭向他呈上了琼林宴的宾客名单。
“不错,我们昭儿也长大了,处理事情也越来越妥当了。”皇帝看上去很是满意。
“儿臣就谢父皇夸奖了。”宁昭也表现出很谦逊的样子,实则却不以为意。
外人不知其中真相,可是这却瞒不过宁昭,所谓帝王宠爱,不过是在拿她挡刀,为他的宝贝儿子开路呢。
坊间皆知长公主,一不为她容貌,二不为她有才。只因皇帝偏宠于她,以及她真真假假的恶名。
当今圣上子嗣单薄,共有一女二子,甚至宁昭也算是老来得女。另外二子,二皇子由陛下盛宠的淑贵妃所出,才能不成,武功不就,唯有草包之名可与之相匹。三皇子的生母并不受宠,他本人年纪也尚小。
不难得知,她的恶名与受宠的盛名流传在外,无非是为二皇子的草包挡刀,好让他的儿子路途顺遂。
好在皇帝并不只是做做样子,所谓蒙受盛宠,有求必应的传闻绝大多数也是真的,也算于她有利。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还是恭敬亲昵的样子。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明日必将琼林宴办好,不辜负父皇所托。”
“好,你去吧。”
言罢,宁昭就离开了。
这厢,皇帝处理完了事物也去了淑贵妃那里。
“陛下安,您来了。”淑贵妃躬身行礼。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
淑贵妃的年纪看上去并没有很大,容貌依旧美丽,风韵犹存,是时下流行的清丽美人。
“陛下进来可是为公主皇子们烦心。”淑贵妃作出一副状似为皇帝担心的样子,略带些忧愁的问询。
“是啊,还是你了解朕,进来国家太平并无大事,也就这几个孩子,还一个个不省心。”
“是啊,”淑贵妃符合着,“怎么说公主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可她却迟迟不愿择夫婿,甚至之前还闹出那样的事来。”
一遍说着,脸上一遍表现出为公主忧心的样子。
“皇后姐姐去的早,公主早早的就没了母亲,陛下也不愿交于其他姐妹教导,如今养成了这幅性子,臣妾实在是为公主担心啊。”
宁昭如今最的圣心,即便是最受宠的贵妃娘娘也会为此担忧,哪怕她心里坚定的认为,宁昭无论如何也不会影响儿子的地位。
尽管如此,一个小小的公主,还是将她的婚事掌控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这个不急。”皇帝显然有自己的考量,但他也不想让贵妃知道。
“昭儿年纪也不算大,可以在多留几年。”
“倒是泽儿,最近功课似乎又不太好,又被太傅告到朕这里了,这让朕怎么放心他。”
“你没事也别老想些别的,先把你儿子教好,多说说他,你是他亲生母亲,他也能听进去些。”
话语间带上些薄怒,言辞也严肃不少。
“是,臣妾明白了。”
淑贵妃柔柔应声。
计划落空,又挨了一句训斥,虽是应声,但终有些许不快。
细说这淑贵妃也是个厉害人物。
曾经的先皇后乃是大家闺秀,家事清白,也就是远在江南。当年选秀,家人不忍她一人独居京城,派了个清秀婢女,伴嫁入宫,也就是如今的淑贵妃。淑贵妃自认容貌秀丽,并不甘心一辈子屈于宫女,于是在先后怀孕期间,想出计策,也成功入了皇帝的眼,得了宠幸,甚至一路爬上了贵妃的位置。
后宫争斗不断,淑贵妃不甘久居人下,成了主子之后难免为自己着想,明争暗斗,与先皇后反目成仇倒也不足为奇。
至于针对宁昭公主,倒没有做过多少,也没有为人所知。
宁昭刚刚回到自己宫内,就不禁一阵咳嗽。
听雪闻声而来:“这初春尚有些寒凉了,公主身子单薄,日后出门还是再穿厚些吧。”
“咳咳,不打紧,娘胎里落下的病罢了。”她拿过手帕掩着嘴唇。
“可别这么说,还是该养养的,养养就好了。”
听雪扶着宁昭走进殿内,为她解开披风。
“明日杏园的事物布置妥当了吗?”宁昭倚在椅子上,有些病恹恹的。
“已经布置好了,公主不必担心。”
“嗯,那就传膳吧,我今日吃了药早些休息。”她的轻阖双眸,目光低沉,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公主也该早些休息了,这些日子着实有些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