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 第18章 “登门”

一个很经典的独居男生的公寓，和穆清河想象中有些像，又不完全一样。

门口的简易鞋架上放着几双运动鞋和帆布鞋，进门左手边，接近正方形的空间被划分成了两部分。靠近东侧的休息区只有一张床和衣柜，西侧则放置着一套电脑桌椅，椅背上搭着换下的白色T恤。

家具都是暖色的，被正午的阳光照得金灿灿的。

“不好意思，有点挤。”

把穆清河带到这种地方来会不会太过分了。赵朗不是假意客套。穆清河跟着自己一路走回公寓，赵朗有种将天神拉下人间的罪恶感，这种罪恶感或许来源于他脑海中对穆清河几近完美的想象，可现实就是，他为了一己私欲把穆清河带到了他不该出现的地方。

“你会做饭？”穆清河像是没有听到赵朗的话，他换好鞋，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自然地跟在赵朗身后。

“家常菜保证能吃，哥哥你尽管点。”

穆清河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在家里向来有人替他做好一桌饭菜，他尽管像吃自助一样从中挑选便好。餐厅里的菜则起着花哨的名字，他不知道哪些菜算作家常。

“很难嘛——”赵朗一刻不停地洗好了水果，摆在餐桌中央。

“嗯。我应该没有忌口，要不你看着做吧。”

“那就，冬瓜丸子汤，白灼菜心，红烧鸡翅，麻……”

“可以，我们两个人，足够了。”

“好。”赵朗手上的动作没停，依次抽开冰箱冷藏冷冻区的隔层，“哥哥我可不可以先洗一个两分钟的澡，出了汗有点难受。”

“好，不急。”

浴室里水声不停，穆清河坐在椅子上，十五楼的层高没有遮挡。他向窗外看去，一眼就在远处林立的高楼中看到了穆家的大楼。

如果不是自己打破命运走向，刻意制造了一场场偶遇，和赵朗的缘分是不是已经终止在那一天了，穆清河想着。

一天前。

“什蟆？”优雅的混血男人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尖叫，“什么人值得你这么费心制造机会？什么人让你爱得这么迂回？花钱做慈善不说，放着家里那么大个健身房不练去公园里晨跑，穆清河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让许仕藤语言系统失灵说出这么多复杂的词汇，看来对他来说，这确实是属于他认知以外的消息，不那么符合穆清河一贯的人设。

“我不想让他觉得，我的世界太复杂。”

“？已经那么复杂了，就不要怕别人怕了好吗？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简单的人，你这么复杂的人就不要把别人想太简单了。”

“他十七岁。”

“……十七岁……怎么了？我十七岁的时候还不是……”话说一半，许仕藤看了一眼身旁的谈渊，见他没有反应，才收敛了一点嚣张态度接着说，“十七岁未必比你懂得少。再不然，你威逼利诱一下，也总能……你懂我意思吧。”

穆清河一副你说得很对但其实根本没在听的表情。

穆清河需要一处寄托，来放置他空虚的感情。他本不想招惹赵朗的，但人就是这样，永远都对与自己生活相去甚远的人感兴趣，永远都不知足想要更多。

“洗好啦！”

赵朗站在洗手间门口的日光灯下，领口和手臂处的淤青尚未消散，狰狞地攀在皮肤上。

穆清河的视线没多做停留。

“我帮你一起吧。”

“不用了哥哥，我自己忙得来，别弄脏你衣服。”穆清河还穿着来学校考察的商务西装，领带的搭配和西装的款式相得益彰。

“给我一件你旧衣服穿。”

“……”赵朗张张嘴，没说出话，他眨巴着眼睛，“我衣服吗…你不嫌弃的话，好…好，你等下，我找给你。”

衣柜打开扑来淡淡的皂香，穆清河觉得自己在很小很小的时候闻到过这种味道，伴着阳光像是在母亲身边一样。他一瞬间觉得很恍惚，也很可笑。

十几年间，稀薄的记忆让他从未在任何瞬间陷入母爱的漩涡，但这一刻，他却在一个普通的中午，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房间里产生了这样的波动。

“哥哥你随意挑，我…我去！”赵朗一脚狠狠绊在床脚。可怜的是，偶像剧里的剧情不会发生，没有人托住可怜的他。他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离开房间，“我去准备菜。”

正午连空气都凝固了。

赵朗仿佛听到穆清河衬衫落在床上的声音。

他想踏回房间，可他不敢。哪怕是在自己的公寓，那样还是太冒犯了。

（你心里有鬼才会觉得冒犯吧，看一眼你喜欢的男人换衣服又不犯法啊喂）

“大了一点，”声音落在颈后，赵朗循着声音回头。

自己的运动T恤包裹不住穆清河的身体，纤长的颈部和半截锁骨暴露明晃晃地在视线里。和他想象中一样，一样的好看，一样紧紧勾着神经，多看一眼就无法控制身体。

“是，是有一点。”

穆清河站在一旁，只帮得到把碗筷拿到餐桌上。

“没住学校吗？”

“嗯，排球队有早训，住宿舍有时候会吵到室友，偶尔就住在校外。”

赵朗埋着头处理鸡翅，嘴上说着早已经编织过的谎言。

“这样不会有经济负担吗？”

“还好，之前教小孩子游泳攒了点钱。”

“我看到你桌上的游泳证书。”

“那是好早之前的了。”

教小孩游泳，也是快一年前的事了。从赵朗被赵志铖卖给老男人们抵债，身上新伤旧伤不断开始，他再也没游泳了。

“来教我吧，我雇你。”

“我……”

“家里有游泳池，不用找场地。”

有这种好事，赵朗没理由拒绝。他完全可以借机卖惨，让穆清河好奇，或是心疼，让自己的赢面更大一点。可是他不能这样，他不想投机取巧骗取穆清河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