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见月 第50章 第50章

又是一年生日，虽然对生日从未有过期待，但黎见月都会延续奶奶告诉自己的习俗，去食堂点一碗面吃。

这一天，似乎与平时没有任何不同，黎见月正准备出门去食堂，门口突然传来昭歌的声音。

“陪我去个地方。”

她像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门口，黎见月还没反应过来，但已经先一步点了头。昭歌歪了歪脑袋：“走。”

车子从黄昏驶入黑夜，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风声中突然传来一声声遥远却又清晰的海浪声。

这是，当初寝室出游的那个沙滩。

黎见月跟在昭歌身后，双脚踩在松软的沙子上，还有些不明状况。

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

“月月！”

不远处，有一串串灯光突然亮起。黎见月愣在原地，在灯串的映照下，她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正笑着朝她挥手。

走近后，她看清全貌。沙滩上支了个小帐篷，几张桌椅，竟然，还有一个烤架，烧红的碳正肆无忌惮地往外冒着热气。

黎见月感到眼眶一阵湿热。

见她久久没有反应，叶桢桢跑上去拉住她的手：“月月，这些是昭大哥买的，我们只是布置了一下而已。”

如果说此刻黎见月还没有彻底明白，那么叶桢桢的下一句解释了她的疑惑。

“月月，生日快乐啊。”

黎见月忽然瞪大了眼睛，过去十九年，她都未曾收到过这样的惊喜，更别提，和朋友一起庆生。

是她想都不曾想过的。

“哎哎哎，你怎么自己先说的，置我们于何地？”

有人发来不满，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那人走上前，似笑非笑地打量黎见月：“昭歌同学，不介绍一下这位小美女吗？”

昭歌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才道：“这是我朋友祁希。其他人，你都认识的。”

她第一次给人送惊喜，还有些不好意思，话也点到为止。祁希看不下去，替她说话：“她早就开始准备了，还特地跟我打招呼说空手来就行。”

这时，黎见月还没有明白祁希话里的意思。

“是啊月月，昭大哥可贴心了，叫我们都别准备礼物，怕你有负担。”

喉咙突然变得异常干燥，从刚刚就难以张开的嘴巴，似乎变得更加艰难了。黎见月强忍着泪，转身看向昭歌。

声调破碎：“谢...谢。”

从未想过把人弄哭，可昭歌无法忽略黎见月眼里的闪烁。她见那泪光久久不落，咬了咬牙转开目光，单手插兜，指了指烤架：“我有点饿了，烤点东西吃吧。”

祁希是最有眼力见儿的，嘲笑似的看了她一眼，率先走开：“我也饿了，池应过来帮忙！”

等到大家都散开，黎见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昭歌，我...”

“你已经谢过了，我收到了。”

海风拂过，吹散了几分燥热，黎见月偷偷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换上一贯的温和：“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烤。”

虽然祁希很积极，但她也不是那么擅长，黎见月走过去，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主动揽过：“我来吧。”

让开位置却并没有走远，祁希在她旁边又盯着看了一会儿：“我跟叶桢桢一样喊你月月，不介意吧？”

尽管有些不自然地红了脸，但她还是乖巧点头：“嗯，不介意。”

她低垂着脑袋，认真地翻动着烤架上的肉串，鬓角散落的头发被海风吹得肆意飘动。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祁希忽然明白，连一向不沾情爱的昭歌也沦陷的原因。

“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我跟昭歌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关于她的事，都可以来问我。”

她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突然多了个二维码，祁希抬了抬手机：“加我好友吧。”

临走前，不忘丢下一句：“她喜欢牛肉。”

调戏完这个，祁希转战下一个目标。

昭歌就站在不远处，能看到烤架的地方。

“本人比照片还好看。”祁希在昭歌身边站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黎见月正从一堆食材里挑了一把牛肉出来，祁希眼里的笑意止不住加深。

“我本来还想问问你为什么喜欢，现在忽然不想问了。”

收回目光，昭歌只是勾了勾嘴角：“她很可爱。”

一连“啧”了几声，祁希见识到她这位好友痴迷的模样，忍不住调侃：“追姑娘你是有一套的。”

不等昭歌反击，又说：“挺浪漫啊你。”

昭歌一直沉默着，她想，她只是想给黎见月庆生。不想让她孤零零地又到那个天台，对着月亮说话。

烤架前，叶桢桢和郑盈围着黎见月，手忙脚乱地帮忙，叽叽喳喳的声音合着不时窜出的烤串香味，在沙滩上方久久萦绕。

特意把牛肉全部挑出来，黎见月单独拿了一个小盘，送到昭歌面前：“这个是给你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如果说“不要给其他人吃”，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丢下那样一句，黎见月落荒而逃，飞奔着回了烤架旁，又拿了一大把牛肉出来。

全程，祁希都盯着她们。她仰头喝了口可乐，对着星空“啧”了一声。

有点羡慕。

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昭歌忽然站起来，以眼神示意大家，而后匆匆离开。

叶桢桢早早认领了这个任务，她也跟着起身，走到黎见月跟前，捂住她的眼睛：“月月，不准偷看。”

在她闭上眼的瞬间，灯串悄然熄灭，池应也一溜小跑地离开。

眼前一片黑暗，黎见月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跳也跟着有节奏地上升。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免不了恐惧，但她此刻心里却是，满满的期待。

她想，应该是一个蛋糕吧。

没错，但远不止于此。

“月月，睁开眼睛吧。”

蜡烛的光亮在眼前微微摇曳，可黎见月先看到的，却是捧着蛋糕的那个人。

烛光不止映衬出昭歌浅笑的面庞，还有黎见月亮若星辰的那双眼睛。像流星从夜空滑过，惊艳了每一位观赏者。

作为在场唯一一位过来人，祁希清楚地看见，那双眼睛里，分明藏有黑夜也无法遮掩的情愫。少女的喜欢，清澈不沾一丝杂质。她藏得很隐蔽，但在这样令人心动的画面前，却还是不小心露出分毫。

黎见月不知道自己早已被人看穿，此刻的她，只是紧紧盯着昭歌的脸，那泄露出的喜欢坠在了眼尾、嘴角，衬得她整张脸都格外生动。

就在她想着，如果灯光能再亮一些就好了。

昭歌身后的夜空中，忽然绽出一朵巨大的烟花。

黎见月看着立在烟花中心的昭歌，心跳的鼓点和烟花的声音融为一体。

咚

咚

敲得那样用力。

节奏并不一致的生日歌忽然响起，黎见月觉得自己像站在正中间的那堆篝火。她的朋友们围着她起舞、唱歌，而她能尽情燃烧，是因为她们。

“许个愿吧。”

无声感动良久，黎见月虔诚地闭上眼睛，许下了有生以来第一个，有关家人以外的愿望。

这个愿有些长，因为她在心里默念了两遍。黎见月微微凑近，吹灭蜡烛，看着青烟升上夜空，祈祷她的心愿能被上天听到。

蛋糕很小，特意买的一个人的分量。昭歌拔掉蜡烛递过去：“都是你的。”

黎见月环顾四周，发现刚才还卖力唱歌的大家都不见了。

“别看了，她们自己有吃的。”

接过蛋糕，黎见月有些手抖，却迟迟不肯开吃。

“不吃完今晚不许走。”

黎见月的心又抖了抖，她稳了稳心神才舀了一口塞进去。奶油的香甜如同烟花一样在嘴里炸裂开。

烟花点亮夜空，悄悄加入星星的队伍中。能在这样的烟花下，吃着蛋糕，身边站着喜欢的人。不远处的波涛也在不遗余力地奏响生日歌，黎见月无声流泪。

是因为感动。

“你不要想着回礼，也不用在我生日的时候送我什么东西。”昭歌句句是拒绝，却每个字都包含对她的体贴。

涛声轻轻回应，一波又一波，黎见月才点头，哽咽：“嗯。”

她的哭腔是那么明显，昭歌忍了忍还是没去抱她，她转过身，分明看到黎见月脸上的泪痕。

“生日快乐。”

昭歌无法不为她的眼泪心疼，终于，还是抬手，自下巴一路轻轻上移，直至眼睑下，那对泪痣上。

她颤着手，轻触，再触。克制着没有吻上去。

“依然祝你，早日为自己而活。”

黎见月在心里不住点头，她看着那些烟花，每一朵都落在了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