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 第30章 停电

除了慌张外，童昭昭本人其实也有点懵。

陆行川这个点怎么会在家里，一般来说他不都是要到半夜才回家吗。

冯祺看着她对着手机愁眉苦脸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被问的那人则心不在焉地把签子上的肉撸进嘴里，连叹三口气说道：“一言难尽啊。”

这条街越晚越热闹。

她们俩吃得慢，旁边的桌子都翻了好几轮了她们盘里的串还有很多。

两个人各怀心事，越吃越没胃口，最后索性让冯祺把剩下的打包带回家了。

俩人家几乎是反方向的，童昭昭结了帐后就各回各家了。

她甩了甩钥匙走向自己的车，坐到驾驶室的一瞬间感觉忽然有些奇妙。这是她提车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自己开车。

她很喜欢开车。

当年考科目三的时候，她是车上第二个考的，前一个人两次机会全都挂了，所以把她弄得还挺紧张的。

因为挂科重考的费用和来往交通的不便，所以她特别想一次性就考出。

手握方向盘，松开刹车，轻加油门。

无人的大道，宽阔得好像看不见终点，风从降了半扇的车窗外吹进，这一瞬间她忽然就觉得轻松了很多。

好像可以这样开着车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种感觉是掌控感。

开车和读书一样，都让她对人生产生了可掌控的感觉。

从前的路她没得选择，但以后的路，她会靠自己走得漂亮，走得开阔。

一路绿灯顺利到家，心情也好了起来。

打开家门，顺手把钥匙挂在了玄关的架子上。

弯腰换鞋的时候发现入门的地垫上一双男士的居家拖鞋鞋头朝外。

出门了？

童昭昭把换下的鞋子放入鞋柜内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陆行川的鞋子竟放满了一排架子。

再抬头一看，客厅茶几上他的手表，厨房餐桌上他黑色的马克杯，再仔细闻，甚至连空气中仿佛都有留存的他的味道。

她在这一刻忽然间意识到，原来他已经那么得侵入到她的生活中来了。

两个人的生活暧昧地交织着，最可怕的是她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就好像他们之间的亲密和信赖是浑然天成的一样。

书房内，陆行川的电脑还没关，这个原本被当成储藏室的房间在前几天被他收拾出来当办公书房了。

原本空空荡荡的房间被他放满了东西，桌上的电脑，电脑边被摆放整齐的文件。

她靠在门框上，忽然觉得这一幕很温馨。

下一秒，她拍醒了自己。

不能再继续沉醉在这种感觉中了。

摇摇头，准备去洗澡。

“啪”一声。

屋内灯光瞬间全部灭了，童昭昭被吓了一跳。

外面天已大黑，阳台外照进的月光成了屋内唯一的光源。

“跳闸了？”她嘟囔着，打开手机手电筒找到电箱。打开电箱看了下，也没有跳闸。

难道是停电了？

她合上电箱的盖子，从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

也许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太黑暗，身边的一切声音好像都被无限的放大了，合上抽屉的声音，拖鞋踢踏地板的声音。

甚至她觉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明显，脚步慢慢放轻，试图减轻这种声音带来的不安感。

她怕黑，从小就是。

小时候雷雨天，奶奶家的房子总是断电，房子里漆黑漆黑的，风带着水汽从屋子的缝隙中怒吼着穿过，她缩在床上背靠墙壁，手抓着被子的一角，一定要闻到熟悉的棉花被的味道才行。

两根蜡烛，一根放在床边的椅子上，一根放在灶台上，烛芯嘶嘶作响，火焰的影子在白墙上跳跃。

奶奶脱了鞋子坐上床，教她怎么用手比出各种小动物的影子，奶奶比着小狗，她比着兔子，小狗的影子在墙上冲她汪汪叫，童昭昭笑得咯咯作响。

想到这里她忽然回过神，站起身走到卧室的储物柜边，从里面翻到了一个冯祺送她的香薰蜡烛。

她拿近了闻了闻，好香好香。

揉了揉鼻子想着用什么点燃它，家里没有打火机，更别提火柴什么的了。

唯一的火源就是……煤气灶？

童昭昭拿着香薰走到了厨房，靠在岛台上思考了片刻，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打了个响指，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根长长的扁面条，打开煤气灶，用面条的一头取火后再点燃香薰，接着用水把面条上的火给灭了，丢掉的时候还在想着自己也太聪明了吧。

小苍兰的味道马上扩散了开来，淡淡的花草清香缓解了她大半的紧张。她端着香薰走到阳台，把它放在地上，然后把阳台上的摇摇椅移到了月光下，坐了上去。

椅子缓慢摇动着，原本因为没有开空调燥热的身体也逐渐静了下来，适应了这样的温度，再偶尔刮来一点自然风还觉得挺舒服的。

就在她快要靠在椅子上睡着的时候，门锁忽然响了，她被惊得抖了下。

半起身看着门外的方向，一瞬间脑袋里闪过各种可能，冯祺好久之前就说过童昭昭一定有被迫害妄想症，每次晚上有什么异动就会联想到妖魔鬼怪，或者是入室抢劫。

门被人轻轻打开，她屏住呼吸往外面看，直到那人轻轻喊了声：“昭昭。”

她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继续躺了下去：“我在。”

陆行川换了鞋子走到客厅：“打你电话没人接，晚上的时候物业发消息说电力检修，停电了。”

“我猜到了，”她晃了晃椅子，“我手机没电了在充电呢。”

烛光晃动，香气氤氲在这方空间。

“傍晚的时候你朋友来找你，给你拿了芒果，我给你放冰箱里了。”

“嗯，是我同事。”童昭昭想到了群里的话，脸有些发烫，“你开门了吧？”

“嗯，怎么了？”

“没事……”

她忽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一个词，“金屋藏娇”，想到这忽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

大概是夜晚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她的嘴巴比大脑更快地行动：“就是忽然觉得，你好像那种我藏在房子里面的……”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她飞快地捂住嘴巴，脸唰地红了起来。

“藏在房子里的什么？”

剩下的半句话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只是陆行川忽然想逗逗她。

童昭昭慌张地飞快地前后摇动椅子，没有开口。原本还稍感凉爽的夜晚也忽然变得燥热了起来，她伸手从阳台的置物架上抽出了一本杂志扇风，扭头看向窗外说道：“还不来电吗？要热死了。”

陆行川走上前，伸手按住了她的摇椅，手上稍稍施力，童昭昭整个人几乎是平躺在椅子上。

“你话还没说完呢。”陆行川开口。

气氛忽然变得旖旎暧昧，他们俩的姿势奇怪得让童昭昭不知所措，她脚扑腾着踮在地上，然后挣扎着想起身：“你故意的吧。”

因为摇椅的构造，她站起来费了好大的劲，好不容易站起身却失去了平衡，踉跄中朝侧面跌了过去。

陆行川也没料到，他下意识松开按住摇椅的手想去扶住童昭昭，却忘记了摇椅失去了单向的力后会疯狂地摆动。

“阿……”童昭昭发出哀嚎。

她确实被拉住了，但也结结实实地被摇椅撞了一下屁股，她扭头有些哀怨地看着陆行川。

陆行川松手，投降似地把手放到了耳朵两边。

童昭昭抓了抓被撞到的地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我妈上周体检报告出来了，情况不太好，下午陪她去医院看了下。”

童昭昭愣了一下，心下有个不太好的猜测：“不会是乳腺吧。”

“嗯。”

六年前，赵美之确诊乳腺癌，大病理显示是原位癌，当时医生给的方案是保乳加放疗。

手术很成功，除了要常年吃内分泌药和定期复查外，生活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加上她自己心态也比较好，这些年来病情一直很稳定。

“现在是什么情况？”

“找了第一医院的专家看，约了下个月的核磁共振先看看。”

一瞬间，她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曾经刷到过无数的个复发后死亡的案例无法控制地浮现在她脑海。

这些年来赵美之对于她来说早就是如同家人般的存在了。

“没事，现在医疗很发达。”

陆行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童昭昭错愕抬头，怎么变成了他来安慰自己了？

正沉浸在这种氛围中时，忽然来电了，随着“滴滴”几声，灯亮起，屋内瞬间变得明亮了。

两人眼神猝不及防地明晃晃对视了，童昭昭眼睛湿润润的，还在担忧中。

陆行川也收回了自己的手，像是收回了自己倾泻出的情绪般，走进了书房。